罗逸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边,指尖夹着一根燃了半支的香烟,目光无神地凝视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
时不时将烟灰弹落在手边的烟灰缸里,震得一旁剩了半杯的白兰地,摇晃出细碎的涟漪。
她脑海里重复着清晨由歆那句决绝、清冷的话语“露水情缘,到此为止”,像一击冰锥,捅在她心口上,寒冷刺骨。
自己都已示弱求她共进早餐,由歆依然绝情地拉开房门,冷漠地离开,果断地切割两人昨夜所有的缠绵。
哼,好一副浪荡公主的做派,离开时手指上还残余着昨夜的绵密和气息。
罗逸轻笑,嘲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
抬手轻抚自己颈侧的胎记,那里隐隐有些胀痛,是昨晚由歆的唇反复流连,留下的一道红色吻痕,此刻勾起自己内心难以抑制的渴望。
闭上双眼,昨晚的细节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缠绵中有关爱的小谜语,是只有她和艾馨知道的秘密。
吻她胎记时,艾馨会刻意放轻力度,像一只幼犬在舔食骨头,带着生怕咬碎的珍视,一声“小骨头”总会不经意地贴着肌肤唤出。
只是昨夜由歆唤出“小骨头”时,呼吸里混着洋酒浓烈的草木淳香。
指尖划过她腰间骨头纹身时,艾馨喜欢故意在骨头尾端划一个小圈,她说这是在释放爱的暗号,“你小狼狗要吃掉小骨头了,准备好没?”
由歆昨夜,竟然做了同样的暗号,说出了同样的暗语。
甚至在共赴巫山时,由歆扣住她腰间的弧度,不紧不勒,让两人完美贴合,恰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悸……种种细节都和记忆里艾馨与自己每一次的跌宕完美重合。
这些绝不是单纯的巧合。
缓缓睁开眼睛,罗逸一口饮尽杯中的白兰地,酒的辛辣划过喉咙,她想起昨晚,由歆喝完酒以后和艾馨一样,会不经意地在杯沿转三圈。
而她转动杯沿的右手无名指上那道疤痕,无论是位置、形状、大小,甚至伤口末端那道几不可察的小分叉,都与艾馨的一模一样。
还有昨夜由歆制服胖子的招式。
肘击砸向后颈的角度,反拧手腕的发力技巧,那一招一式,分明就是艾馨爷爷独创的军体拳变式。
艾爷爷是部队里的高级将领,那年暑假拉着艾馨和她一起练习,说“女孩子要会保护自己,更要会保护想保护的人”。
只是她仅学会了花架子,艾馨从小习武,轻松便掌握了要领。
罗逸至今还记得,艾馨第一次用这招卸了小混混的胳膊时,冲她笑的模样,眼里闪着光。
她指尖摩挲着面前光滑的落地窗,力度不自觉加重。
那道招式,她曾在无数个深夜里回想,如今终于再次见到,却换了个“由歆”的名字。
由歆就是艾馨。
这个念头在罗逸心里扎了根。
可为何由歆就是不承认?
对她的试探,她眼中始终透着迷茫与无奈?
是为了掩饰身份的佯装?
还是真的失忆忘得彻底?
不行,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需要与由歆更近的距离,收集更多的证据,一定要亲手把那个藏在“由歆”壳子里的艾馨,一点点挖出来。
她指尖在玻璃上轻轻敲击,思绪回到昨晚颁奖礼之后的宴会上,那是她第一次注意到由歆这个人的存在。
当晚本想在宴会上,结识几位知名海外影视投资人,以便拓展鼎盛文娱的业务范围。
听说当晚来了位很厉害的人物,她更是期待不已。
奈何自己再次问鼎最佳女主角,宴会上各路记者、导演、制片,不厌其烦地来敬酒搭讪,使她一直无法脱身前往投资人那桌敬酒社交。
她只能隔着距离,时不时关注着来了哪些人,捕捉着他们的动向……
悠然,她发觉那桌面熟的投资人们,似乎都在谄媚坐在主位上的一位陌生女子。
定睛细看那人陌生中带着三分熟悉,一颦一笑间有些像她朝思暮想的初恋。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以为是自己眼花。
又细细察看,相貌谈吐和行事风格截然不同。
这女子举手投足间带着浪荡不羁的洒脱,像一只媚狐,精明狡猾难以捉摸。
而她的艾馨像是只处世不深、深情专注的小狼狗,乖张警觉。
等等!罗逸的心再次一紧!
她看见女人喝完酒,指尖无意识地沿着杯沿转了三圈。
“真的是艾馨回来了吗?”罗逸的心被扰得混乱。
顾不得身边敬酒者的殷勤,她需要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胡乱扯了个理由,迅速离席回到自己的更衣间。
更衣间里坐着两位H国刑警厅的特勤人员,她们是被派来保护罗逸,并借她诱捕涉及重大境外洗钱案的嫌疑人。
罗逸拿出偷拍的照片,请特警帮她查清此人的身份。
很快特警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女人的基本信息:
“由歆,欧洲知名华裔投资人,海外媒体戏称其为‘浪荡公主’,长居法国,第一次来H国,受邀参加华鼎典礼。”
特警补充道:“据悉她是今晚主办方的重要嘉宾,H国□□十分重视此人。邀请函都是部里直发,而不是以W城名义。”
身份对不上,艾馨是W城本地人,没有出过国。
可罗逸的直觉在尖叫——是她,一定是她。
另一位特警调取了宴会监控,快速分析了由歆的历史踪迹,警觉地提醒到:
“此人行径十分可疑,她虽然不曾靠近罗小姐,但是总在伺机观察你,从她的动作看,运用了相当隐蔽专业的侦查手段,我怀疑她是在执行监视任务,她有可能是我们目标人物的同伙,也可能是潜伏在宴会中的其他特勤人员。给我一些时间,与有关部门确认下。”
罗逸不想再等,她急切地想要确认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她向两名特警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让我直接试试她的身份。”
两名特警面露难色,上级再三叮嘱执行任务的大前提是保护罗逸的绝对安全。
罗逸二话不说拨通了刑警厅王局长的电话,她的理由简单明了,发现了新的嫌疑人,但无法明确确切身份,为了保证任务顺利实施,她愿意以身涉险。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配合刑警厅任务,她知道底线,也会注意分寸,同时也会加强她的私人安保力量,真出意外了家里不会怪刑警厅。
王局犹豫片刻,想着今晚任务势在必得,是自己升官的好机遇,也就应许下了罗逸的冒险尝试。
罗逸的大胆全来自她对由歆就是艾馨的莫名笃定,她坚信这个叫由歆的女人,会像当年的艾馨一样,奋不顾身地救她。
她让特警、助理和保镖都撤离更衣室,留在暗处观察保护,虚掩更衣室门,留下明显的房卡,甚至房卡还带着房间号,故意让今晚的嫌疑人有机可乘……
宴会过后的酒会是诱敌上钩的绝佳时机。
很巧,盛装打扮的罗逸,一进行政酒廊就注意到了穿着黑色修身西服,坐在吧台边接电话的由歆。
她想起自己拍谍战片时学过的无声接近技巧,借着喧闹的音乐,轻手轻脚绕到由歆身后。
由歆的心思似乎被刚刚那通电话搅得纷乱,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接近。
仰头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手指习惯性开始绕着杯沿转圈。
罗逸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触碰对方的手背,刚触上去就感受到那瞬间的僵硬——和艾馨被突然触碰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紧接着,她注意到了由歆右手无名指上那道疤,看到了由歆眼里的警惕,近距离打量更有六分像艾馨的面容,罗逸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短暂的挑逗,转身去到人群中。
故意破坏嫌疑人第一次接近自己的计划,迫使嫌疑人按着自己的剧本,进入下一步行动,“真是愚蠢的对手”,罗逸心中暗骂着。
不过似乎不远处的由歆也察觉到了自己身边的异样,她看到了她脸上有一瞬间想要上前相助的冲动,只是不能判断是来救她还是帮助同伙。
需要再挑逗诱惑下这个由歆,让她乖乖落入自己的陷阱,按着自己的剧本走下去。
离席前,罗逸故意触碰由歆的手背,在那个伤痕上留下自己的触感和温度,并丢下一句“一会儿见”的暗示。
聪明的猎手总是灵活的运用心理战术,诱敌深入,再一击致命。
罗逸大概判断了嫌疑人的卑劣手段,迷晕、艳照、威胁。
因此她事先服用了半颗清醒剂,以防自己失去反抗的能力,同时也要保持状态的真实。
更是为了十五年后与初恋重逢,所准备的一份“惊喜”助燃剂……她不想错过这**一刻的绝佳时机。
果然愚蠢的嫌疑人们在更衣室对自己下手,按着她设计的脚本:进了她的房间,施下迷药,欲行不轨……
罗逸都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像闪电般冲了进来,用那套熟悉的军体拳制服了两个嫌疑人。
罗逸嘴角上扬,得意地笑了,她赌对了!
药劲上头,模糊中她看到由歆利落的捆好两名嫌犯,像拖猪崽一样将人丢到阳台,有人配合着将人带走。
甚至罗逸还觉得由歆给两个嫌疑人,瞬间注射肌肉松软剂时,手腕翻转的细微角度,和当年艾馨舞剑时的潇洒自如,隐隐重合。
刑警厅特警后来告诉她,从作战方式和嫌疑人被带走后车辆的反侦察能力看,由歆大概率是H国特工组织的人,也有可能是H**方的特勤人员。
因为她们在追查由歆干预监控的信号时,发现信号是通过军方加密网络发出的指令。
罗逸在听到“军方”“特工组织”的字眼时,思绪瞬间被拉回艾馨消失的那年。
十五年前,大三暑假的一天,艾馨和自己温存过后,抱着还在努力平复喘息的自己,很温柔地说,爷爷要她去参加一个“夏令营”,要离开W城一个月。
当时的罗逸没有多想,艾馨经常被家人安排去各种夏令营、冬令营,主题都是围绕电影、艺术或者武术。
艾馨的父母希望她能继承自己的艺术事业,在影视圈有长足发展。
她爷爷则一直觉得的艾馨应该报效祖国,继承自己的军事传统,少沾她父母那些儿女情长的花架子。
未曾想这一别就是十五年。
从艾馨刚踏上去往营地的车开始,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罗逸去找过艾爷爷和艾爸妈,他们都安慰她不要担心,艾馨在一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接受特训,一时半会回不来。
艾妈妈几度落泪,想要跟罗逸透露什么,都被艾爸爸强压了下来。
随后的两年里,艾妈妈总会在罗逸生日、两人恋爱纪念日(也是艾馨生日)、元旦这三个时间点,送来艾馨寄回的礼物。
这样的礼物,她收了两年。
直到研二上学期,礼物断了,艾馨父母和爷爷也一并消失。
艾家的豪华宅邸,艺术品和藏品原封不动的摆在原处,仿佛只是主人临时出了远门。
艾爷爷住的军区大院,铁门紧闭,贴着封条,原来兵哨站岗的台阶落满了灰尘。
在她们一家失踪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艾家所有资产被神秘人变卖,资金则被转移至未知账户,账户身份无法追查。
随后艾馨、她父母、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所有与艾馨紧密相关的信息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公开网络信息全都无从查询,艾馨成了一个不曾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人。
可要知道艾馨的父亲是知名作家,母亲是知名画家,爷爷更是H**史里的传奇……
这是怎么样的力量在背后操作,罗逸不敢想象。
她求父亲动用家里一切可用的力量帮忙追查,得到的回复是“放弃吧,不要再找了”。
罗逸不想放弃,她开始暗地里组织自己的调查小组,用非常规途径进行深入调查。
那个“夏令营”根本不存在——参与的人都被送去了磐石军校。
可再往下查,就是层层加密的军方机密。
艾馨家的资产被一个境外法律代理机构以艾家委托人的身份变卖,深查下去这家法律机构是多个H国在外隐形机构的法律顾问。
而变卖后的资金流向,辗转多次,账户安全级别极高,无法破解。
巧合的是,磐石军校在同一时间支付了一笔巨额抚恤金,同样支付对象不明,但流转次数和账户几乎一样。
最后统统去向不明。
罗逸查到这一切时背脊发凉,感觉被一张巨大的暗网紧紧笼罩无法呼吸,艾馨你到底陷入了怎样的深渊?
综合现在的情况来看,由歆的突然出现、蜘蛛组织近年频繁派人接近自己、军方加密网络的干预、磐石军校的线索,像一串散落的珠子,终于被串到了一起。
罗逸掐灭雪茄,指尖在桌面上摩挲着——她离真相越来越近,离艾馨也越来越近。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罗逸的思绪,推门进来的是她的秘书周宓。
“罗总,华星国际的董秘打来电话,表示要和鼎盛文娱谈战略合作,点名要您亲自对接,时间约在三天后。您看我们该如何回应?”
罗逸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喜悦,这通电话来得比想象中快。
“回复她们,期待已久,热情接待,三天后下午三点,鼎盛大厦顶楼会议室见。”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你跟对方说,当晚我在云境会所设了宴,一是给由总接风,二是介绍些W城影视圈的朋友给她认识,请她务必赏脸。”
周宓点头离开后,罗逸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翻旧了的笔记本。
从中抽出那张画着小狼狗闭眼抱骨头的书签,指尖爱怜地饶了饶小狗头,轻声说:“艾馨,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跑了。”
她又拿起手机,拨通了私人律师的电话:“今晚来我家一趟,有重要的事要谈。”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唇角勾起一抹温柔又笃定的笑。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靠近由歆的机会,这一次,她要牢牢抓住。
宁溪接到周宓的回复电话时,由歆正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手中翻看着平板上鼎盛文娱近十年的发展报告。
宁溪挂了电话,递给由歆一杯黑咖啡,简要汇报了一下三天后的安排。
看着战友紧锁的眉头,宁溪忍不住问:“鼎盛集团虽然底子很厚,下属文娱公司发展势头强劲,即便是整个H国文娱界,冲击国际市场难度还是很大。”
由歆没有抬头,确实H国文娱发展较晚,步伐也缓。
可以说由歆是第一波探路者,这十五年她的核心潜伏任务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为H国探出一条进军海外市场的路径来。
从结果看,她无疑是整个计划中最成功的那个。
在她的运作下,H国暗箱在欧陆运作的资本翻了千百倍,可以说支撑了H国近些年大半的国库。
这次组织招她回国:
一方面是监视罗逸打击蜘蛛组织的入侵计划。
另一方面也是让由歆回国尝试带领类似罗逸这样的民营资本冲击国际文娱市场,探寻另一条发展之路,壮大H国文娱界的国际话语权。
从目前所有资料来看,罗逸无疑是这场尝试最合适的人选:
H国第一位国际影后、国民度最高的影视明星、H国最大爱国民营企业的继承人、占据H国文娱界半壁江山的鼎盛文娱CEO。
且近年罗逸带领鼎盛文娱尝试进军海外市场的步伐走得极稳,虽体量不大,但每一步都踩得精准。
由歆指尖带着欣赏划过屏幕上“海外投资”板块,目光停在去年法国文艺片的项目记录上,眼神微沉:
这个项目当年因“海外发行渠道不足”夭折,正好是华星的优势领域,是个绝佳的切入机会。
“蜘蛛的目标是鼎盛文娱,他们要挟持罗逸,利用鼎盛在娱乐圈的渠道,控制H国的娱乐圈,再利用她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侵入其他产业。”由歆低下头,压低声音,指尖爱怜的在罗逸的照片上划过。
照片里的罗逸身着高定礼服,笑容艳丽,举着奖杯,站在华鼎盛典的颁奖台上。
“她真好看。”由歆脑海里不受控地闪回昨晚的画面:罗逸桃花眼中泛着泪花,与自己十指紧扣微微发颤的力度,还有那一句混在喘息里的“别再离开我。”
心中窜出的燥热,陌生又熟悉,由歆无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伤痕,罗逸昨晚反复摩挲那里的触感,还未消散。
“假如今天项目谈不成,那就吻到她同意。”心头一惊,自己怎么会有这么骚动的想法?
耳根“唰”地一下通红,手忙脚乱地将平板丢到了沙发的另一头,好像照片里的罗逸会看透自己的心思。
由歆起身,故作镇静地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清清嗓子强压下心中的骚乱和紧张,对宁溪说道,“把鼎盛文娱近些年的海外项目进行细化,尤其是去年她们投资的那个法国文艺片,我需要知道谈崩的原因,以及她们合作方的详细背景。”
她顿了顿,说道:“另外调查一下罗逸晚宴宾客的详细背景,搞清楚他们与鼎盛的关联,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宁溪忍住笑意,眼前跟自己合作了十五年的战友,竟然会有如此慌乱和紧张的状态,明明是在和自己讨论严肃的合作,眼中却带着柔软、透着**,看来昨晚由歆说得“不可控”,不简单呀!
H国第一位国际影后罗逸果然魅力非同小可呀!
宁溪面无表情,内心粉红泡泡直冒,以牢牢锁定由歆和罗逸这对CP的头号粉丝。
三天后的下午三点,由歆准时推开鼎盛文娱顶层的会议室大门。
推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画面,令她呼吸骤然停止。
罗逸坐在长长的会议桌的主位上,一身暗红色的丝绒西服,内里没有穿衬衣,脖颈格外修长,胸口配了一枚银色骨头样的胸针,像极了她腰间的纹身。
冬日的斜阳,穿过落地窗,投射在罗逸侧脸上,留下细碎的光影,修饰着她利落如雕刻的下颚线,整个人气场全开,犹如女王上朝。
由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手紧紧拳起,那晚触碰纹身感触到的柔软翻涌上心头,耳根开始发烫。
“冷静由歆,专业,专业!”她心中默念着,快步走向罗逸身侧的空位坐下。
刚想开口跟罗逸寒暄,目光却被罗逸颈侧若影若现的红色胎记夺去理智。
喉咙干涩,喉头发紧,心跳加速,那夜唇间触到那片肌肤的柔软,罗逸娇滴的喘息声,占据自己的大脑。
她慌乱地抓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饮下有一大口,意图让冰凉的液体压下心头快要破茧而出炙热的**。
罗逸感觉到身旁由歆的异样,桃花眼里含着笑意看向她,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由总,您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由歆慌张地避开罗逸的视线,尽力保持着语气的平稳,“罗总,今天的西服很衬气质。”
眼底的笑意更浓,“由总的嘴真甜,”收回目光,冲着自己秘书周宓抬了抬下巴,“那我们就省略寒暄,直接开始吧,放PPT。”
在商场上,由歆和罗逸都是雷厉风行的女商人,因此她们之间的谈判,推进得极快。
海外项目投资的注资比例,合作项目的分成比例,影视人才培养项目的权责划分,两人唇枪舌战,寸步不让。
在海外发行比例上,两人发生了激烈地争执。
罗逸要求鼎盛占三成,由歆则以海外渠道是华星的绝对优势为由,压到了一成五。
并且毫不留情地指出,鼎盛近些年冲击海外市场频繁受阻的核心问题,就是卡在了发行途径上。如果要破局,离不开华星的海外发行渠道。
罗逸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心里倒是格外欣喜,由歆不是心血来潮约她谈合作,她是做足了功课才来找自己,对于鼎盛出海计划做了详细的背景调查,她是有备而来。
向着由歆前倾身体,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近得可以听清对方的心跳。
“是,是,由总说得极是。听说了,由总在法国投资的第一部电影,就是靠着发行破的圈。我们鼎盛以后就仰仗您和华星了!”罗逸边说,边用手指在由歆右手无名指的伤痕上画着圈,声音故意娇滴滴的,带着勾子,她在有意挑逗由歆。
由歆心头一颤,指尖骤然紧绷,想要抽回,却死死被罗逸按住,不容她挣脱。
“罗总,费心了,对我的过往很了解吗?”尽可能保持语气的平静,由歆不想在气势上败下阵来,耳根的红润却露了马脚。
“过去的战绩便是我最有底气的实力。我想这也是罗总最看重我们华星的地方。”由歆反手抓住了罗逸的手腕,嘴角上扬,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又在与罗逸桃花眼对视的那一刻,败下阵来,红着脸躲开了视线。
罗逸见状笑的更加肆意,脸向由歆凑得更近一些,几乎贴着她泛红的耳根,声音更是妩媚亲呢,像是挑逗,“我当然清楚由总的实力,能数秒内用军体拳卸人胳膊的投资人可不多见,而且……”她故意顿了一顿,拉长语音,“事后体力还那么好!”
旋即,媚眼勾人,摄人心魄,罗逸挣脱由歆的手,靠在椅背上咬着嘴唇,吃味地看着她。
由歆呼吸一泄,她果真是看到了,也懂我的身法,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拷问她一番。
她刚想开口,罗逸收了媚眼,一本正经、及商务的开口说道,“由总既然发行收益上我们鼎盛让了步,那在海外人才培养计划上,核心人员名单得以我们鼎盛为主,不过……华星那边得由您亲自挂帅,只有由总独到的眼光能确保项目推进顺利。”
由歆看着罗逸,哼笑了一声,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吃干抹尽不说,还冠冕堂皇的拉自己下水,亲自挂帅,不就是为了跟自己频繁见面吗?
“行,我们华星只关注利益,既然罗总愿意让步,您这条件我自然答应,不过我还有个附加条件,”拿起笔,由歆在合同上潇洒地写上自己的法语名字,收尾时用力地点上一点,“今晚晚宴上,罗总要陪我喝威士忌,加冰。”
罗逸见由歆漂亮的签名,眼底发光,布满星辰,和由歆的关系更近了一层,有更多机会确定她是不是艾馨了。
她拿起笔,笔峰带着雀跃,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是必须,荣幸之至。”
会议结束,两人互相交换手中的合同,拍照留念,夕阳正好落在她们手中交叠的合同上,金色的阳光将两人的签名衬得格外生动,像极了婚帖上的署名。
合影结束,两人象征性握了握手,罗逸却一把抱住了由歆,下巴搁在由歆的肩头,小声耳语,“由总要期待今晚的宴会哦,我给您留了惊醒。”
感触到罗逸在自己背后轻轻上下摩挲了一下,由歆的心漏跳了一拍,惊喜?会是有关十五年前那个艾馨的事吗?
心中燃起一种悸动不安的情绪,又十分期待晚宴早些开始,或许能拼凑出自己残缺记忆的一段。
由歆礼貌地推开罗逸,随便寒暄了几句,转身告辞。
看着由歆离去的背影,罗逸唇边泛起一抹深情的笑意,等待了十五年的一刻,就要在今夜上演,她决不再放走眼前这个人,她要让“由歆”变回“艾馨”。
夕阳西下,夜色渐浓,会议室里的智能灯光亮起,暖暖的黄色,照亮了四周,像为跨越十五年的重逢,点燃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