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舟如遭雷击地趴回树上,他是谁?他在哪儿?他穿的什么地方?
他真的想吼一句:“大家都出门看看我是谁家的?!”
躺平了一阵儿,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下来寻路。
还好今天日子特殊,喜娘、侍卫格外得多,加之浴堂离小侯爷住的待风阁也不远,都在南苑。
沈执舟没走两步就被候在外面的喜娘揪住,“哎呦,小侯爷您怎么在这儿啊?少君已经洗漱好了,您快些回房候着,别耽误了今日的大事。”
沈执舟乖乖被喜娘领着回房,幸好林栖羽也被喜娘绊住脚,紧赶慢赶赶在了他前面回来。
沈执舟捡了帕子掸身上和鞋上的土和枯叶,然后正襟危坐,装出一副从来没出去过的样子。
傻乎乎地直坐了一会儿,喜娘把合卺酒端过来搁在床边的小桌案上,又将一瓶脂膏塞进沈执舟手里。
笑容满面地说着让人崩溃的话:“小侯爷,待一会儿少君回来,您就用这个,这会让少君少疼些。”
这让沈执舟这个连片都很少看过的清纯男大怎么受得了?
沈执舟尴尬地拿着那个东西,机械地点头,等喜娘退出去关好门,才如梦初醒地伸出尔康手——
靠!忘了问自己是谁了。
沈执舟追到门口,低头看见先前萧凛塞进来的纸条。
他左右看看无人,将纸条展开来看。
“明日未时,御花园。”
沈执舟见这字条甚是熟悉,再结合前面叫的小侯爷……
沈执舟完美无瑕的脸逐渐龟裂。
于是等林栖羽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记仇名册上的榜眼小侯爷和衣仰倒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分外安详。
合卺酒被移到了床边,林栖羽冷哼一声,拢着袍子走过来。
“小侯爷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装睡想抵偷看的赖吗?
林栖羽自行想象了一番被人偷看的画面,他从前净顾着学习,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刚才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没觉得如何,此时突然意识到对方看他的时候可能在想什么,突然就觉得恶心。
而且知道江晏刚是从哪里回来的,还同萧凛有关系,便看他更不顺眼了。
果然,这两个人里没有一个好东西。
床上的人半天没有反应,林栖羽以为他真的睡着了,还在想睡着了好,当然睡死了更好。
这时他才有时间打量起屋内的陈设,大红的帷幔,屏风也是新换的,绣的是鸳鸯戏水图。
通常床边是不会放小桌案的,估计是为了迁就某位懒散又事多的小侯爷安的。
这屋里陈设齐全,唯独没有第二张床,甚至连小榻都没有,新婚第一天自然是不能分房睡的,林栖羽对此很是不悦。
他刚绕过屏风坐下,就听见头先还急吼吼想要亲他的人生无可恋地开口:“到底怎么能死得体面点儿?”
林栖羽:“……”
怎么回来江晏就变得怪怪的?
难不成撞树把脑子撞坏了?
林栖羽和江晏隔着屏风坐了半晌,直到喜娘来敲门提醒小侯爷和少君行房事,林栖羽才起身,弯腰吹灯的时候扫见了压在烛台下的纸条。
这东西换了地方,想来江晏已经看过了,林栖羽看都没看,抽出来借着烛火毁尸灭迹。
沈执舟第一次与人同床也有些紧张,越想不注意眼皮就越在抖。
感觉到人过来,装也装不下去了,往里挪挨上墙,给林栖羽留出空位置来。
并没有想上床睡的林栖羽顿了一下,然后还是伸手扯走了被沈执舟压住的衣裳,准备披着在案上将就一晚。
沈执舟侧过头看他,黑暗的环境使得林栖羽的轮廓变得模糊柔和。
沈执舟鬼使神差地拽住那件外裳的衣摆,林栖羽动作滞涩。
“其实我……”
“小侯爷。”
两人同时出声。
沈执舟识趣地松手,但还是觉得得为自己辩解一下,不然他维持了二十二年的好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开口,“栖……”
怪就怪在他这位炮灰的男妻竟然和他那死对头一个名字,沈执舟难以启齿,但换作“美人”,似乎更像登徒子了。
“栖羽,我若是说,”虽说书里的林栖羽温婉可人、心软好说话,但归根究底也是最后杀了自己的人,沈执舟语气里带着试探,“我非断袖,你信吗?”
林栖羽眸子冷冷瞥向他。
在心里冷嗤,你不是我便是了吗?
看来这人那数不尽的缺点里应该再加上一条“敢做不敢当”。
林栖羽并不吃他这一套,学了原主那个温柔语气,阴阳人起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可小侯爷刚还想亲我。”
估计不止想亲,他要是拦晚一点,可能都要被上了。
沈执舟:“……”
糟了,忘了这茬。
林栖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地恶心完了人,绕到屏风那头脱衣服。
喜服层层叠叠,脱起来比穿还费劲,林栖羽也不知这些喜娘是如何想的,明明沐浴的时候已经脱下来了,居然又要完好地穿回去。
难道这小侯爷还有什么爱脱人衣服的癖好吗?
外袍和里面的衣物摩擦力很大,林栖羽拉扯时不小心露出半个肩头。
屋里很热,立秋刚过,天原本就算不上凉,而且平常为了照顾小侯爷矫情的脾气,这个时候江晏的屋子就已经开始烧上火炉了。
下人们可能是忘了从今日起这张床上会多一个人,忘了将小炉撤走。
待风阁外面点着灯笼,林栖羽的身影被映在屏风上,沈执舟只看了一眼,就想起来时看到的那个画面,血气上涌,登时觉得更热了。
林栖羽将外袍披在身上,背对着沈执舟坐下来。
他自从记事以来就没与人同床共枕过,更别说还是个陌生人。若要他和江晏同盖一床被子,今晚就不必睡觉了,不如杀了他痛快。
林栖羽深吸一口气,想着明天一定要找办法弄进来一个软榻。
他支着下巴走神,寻遍原主的记忆,也没有那块是说自己有龙阳之好的。
就快要睡着了,背后的人突然动了两下,“栖羽,你不上床来睡吗?”
“不了,小侯爷自己睡罢。”林栖羽被吵醒别人这一行为表示不满,但还是补充一句,“屋里太热,两个人挤小侯爷怕是会不舒服。”
沈执舟眨眨眼,没拆穿。
原书里说林栖羽为太子守身如玉,合理。
“不如你来床上睡。”
“什么?”林栖羽回头。
沈执舟已经起来了,蹬上鞋,长发乱糟糟地散下来,被他随意一拢,然后像打结一样系了个扣,但很快又自动弹开。
“啧。”
林栖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和自己的头发打架,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他实在是太困了,没精力去想江晏为什么突然转性,这人都主动让地方了,他断然是不会拒绝的。
能让敌人痛苦、自己舒服的事情,不干是傻子。
“真的让我睡?”林栖羽觉得自己掌握了原主说话的诀窍。
“嗯,”沈执舟抬起胳膊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嫌厌地瘪嘴,“我身上的酒味儿是不是特别呛?”
林栖羽想说:是,滚吧。
最后还是憋住了,“没有的。”
沈执舟听着感觉怪怪的,在他的印象中,书里的林栖羽怪温婉可人的,他可还记得自己看到这儿的时候还说,要是现实中的林栖羽能有这半点儿温柔就好了。
设身处地地听起来……怎么茶茶的?
是……这样的吗?
沈执舟干咳两声,“我还是去处理一下,你就在这里放心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林栖羽纳闷,反而睡得不踏实了。
一直看着沈执舟出门,听见候在门口的喜娘问:“小侯爷您怎么出来了?”
林栖羽在屏风后面探头,见江晏和几人低声交谈,随后把人和灯笼一并带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灯影在门外晃,直到消失,周围彻底陷入黑暗。
小炉还燃着,发出安稳的白噪音,睡意很快涌上来,林栖羽模糊着拽过一旁的被搭在腰间。
第二日清晨,林栖羽本想着躲个懒多睡一会儿,就被婢女叫醒。
敲门声响了好几遍,比他以前定的闹铃还勤。
他习惯性地往枕头边上摸了一把,什么都没摸着,睁开眼望天缓神。
就看见床架上厚重的帷幔,还有转圈贴的大喜字,身上盖的被也是大红色,还有散了一地的“早生贵子”。
林栖羽掐了把自己的脸,“……”
好样的,不是梦。
还好身上的寝衣还完整,林栖羽放下心,暂未失节。
听见动静,林栖羽侧头去看,伏案睡了一晚的沈执舟披上衣服起身去开门。
没想到这位小侯爷竟然说不碰他就真的没碰他。
林栖羽还想,果然人能活到现在还是有优点在的。
不过瑜不掩瑕,他还是没能逃出林栖羽的账册。
来伺候的是小侯爷的贴身婢女冬芸和林栖羽的陪嫁丫鬟七满。
冬芸瞧见沈执舟轻轻叫了一下,“啊呀,小侯爷您怎么穿着喜服睡的?这多不舒服?”
林栖羽掐掐眉心让自己精神一点,接过七满递来的巾帕,沾了热水擦脸。
冬芸去给沈执舟取了今日要穿的衣裳,一时没注意,那边突然传出一声闷响。
三个人都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没来得及接,他们刚成了亲的小侯爷就在新婚第一日晕了过去,倒地不省人事。
林栖羽甚至怀疑自己失忆了,难道昨天江晏没碰他是因为自己给他下了药吗?
沈执舟:好丢脸,全部的脸都在穿过来的一天之内丢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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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瑜不掩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