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行山川 第4章 月泉古木散天赐百年雨

“你竟花一日不到便能理清其中门道？好生厉害！”夏清卓惊讶道。

毕竟自己当时花上了数月才搞清楚这神使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不过，你绑了这老驼相是要作甚？”

夏清卓低头仔细看了看这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老驼相，吓了一跳，这人高马大的老驼相身上竟诸多伤痕，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

李木川答道：“我本想直接将他斩首，可思虑下来觉有不妥，应当问问你的意见。”

宋文羽又开始乱叫道：“斩首？！什么斩首！你这晚辈真是口出狂言！”

李木川望着夏清卓同意疑惑的脸，开口解释道：“刚才那番沙尘暴，并非天灾，而是这老驼相的手笔。”

果然，辽阔荒芜的西北仅一座驼相天坛，这老驼相在这扎根百年，能在此地有如此呼风唤雨的手笔，除了他也没人能做到。

一言不发倒在地上的老驼相此时开口道：“抱歉三位了，老朽并非想取人性命，只是想大家离得远些，只可惜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

什么事？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这下准没听错！月泉水里当真有嘶哑尖叫声！

“诸位！对不住了！”

只见老驼相一声呐喊，猛地将自己埋入沙中，随后，似是有无数藤蔓在沙漠底迅速穿梭散开，没过多久，老驼相的身躯竟也向上生疯长，皮肤逐渐粗糙成树皮样，头顶也长出奇形怪状的树叶遮住了落日的余晖。

突然，沙漠剧烈地震了起来，月泉周围的树木坍倒，沙块也尽数散开。

这月泉，竟被这老驼相四肢化成的树根从湖底轻轻托起，快速移向他处！

不止月泉！其他七处泉水也都被托起，在这方土地上快速地移动起来！

好刺耳的声音，好恶心的声音！原来这其余七处泉水也都在咕噜咕噜着隐约尖叫着！

李木川快速捞起夏清卓，将她放在离这半人半树的怪物远些的地方，又迅速回手扔出白虎横刀，飞身回这树干旁劈向老驼相头端。

夏清卓此时已坐于腾蛇如意之上，在空中观察着这八处泉水的行动轨迹。

不行，太快了！

好歹是托着八处泉水，怎能将它们移动得如此之快！根本无法观察出任何规律！

被粗壮树根逼退至另一方的宋文羽在底下呐喊着：“李木川你别再砍树了，老驼相是散尽了全部内力化身为树的，你砍不到他头的！”

李木川并没有停下，而是持着白虎横刀一次又一次拼尽全力地砍向树干，短短数十秒，树干上已有上千处刀伤，红色的汁水顺着树皮的纹路缓缓流下。

“不好！宋文羽你快看！”

夏清卓御着如意一把拽起宋文羽，只见那些泉水又重新沸腾起来，颜色也愈发黑红，仿佛八处岩浆在沙漠上胡乱移动。

突然，相对离老驼相最近的那泉水里猛地蹿出一团无形的黑雾，紧接着，剩下七处泉水也冒出了七团正嘶哑尖叫的黑雾！

这些黑雾一下从四面八方全部冲向还在砍树的李木川！

“李木川当心！”

夏清卓跳下如意也冲了过去。

宋文羽抱着如意头，大声说道：“这他妈全都是秽士！千万不能让他们逃跑藏于人间！！”

蛇相虎相二人已背对着，各自手持神器，绕着老驼相的身躯与这八个秽士刀光剑影地打了起来。

“你们两个拖住他们啊！本神使要起能收下八个秽士的阵还要花上些时间！”

只见宋文羽一人坐于如意头之上，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印有羊纹的朱砂盘，将其抛向老驼相正上方，随后闭着眼睛快速默念起起阵文。

“靠！宋文羽你能不能快些！”

刚持青蛇长剑劈退一个秽士，另一个又从另一方向扑来。

本就顾及不暇，偏偏此时有一个秽士快速向着廊岩关内跑去了，夏清卓只得迅速扭身，甩出白蛇。

只见白蛇快速咬住那个秽士，猛地将其拖向正在移动的泉水之内。

夏清卓松了口气，夸道：“好蛇！在水下困牢他！”

不知又从何处冒来的秽士，竟乘此空隙，一口扑在夏清卓的身上，原本还在挥剑的身姿瞬间顿住。

“三阳开泰，大日如来！”

几乎同一时刻，宋文羽放声高喊，羊纹朱砂盘透出了旭日东升般的光，那些秽士瞬间动弹不得，黑雾一点一点被吸入朱砂盘内。

夏清卓直直地掉在了沙上，扬起了一番尘土。

李木川听到声音，回头看向躺在沙子里一动不动的人，猛地落于其身侧抱了起来。

“清卓，夏清卓！”

还好。

还来得及。

夏清卓眼睛眨了眨，原本涣散的瞳孔渐渐聚了回来。

李木川面如寒霜，其腰间的白虎横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出鞘飞向这顶天立地的怪树。

只听得此树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呐喊，终是渐渐消散，此刻，漫天淅沥沥的小雨从空中落下，这沙漠里，竟然下起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雨！

宋文羽从如意上翩翩而来，左手撑了把伞，右手托着朱砂盘，喘着说道：“没事了，小蛇小虎你们别怕，本神使已然轻轻松松收服了这些秽士。”

一条白色小蛇却厌厌地从泉里游出来，缩头缩脑地缠回夏清卓的左手。

只见夏清卓侧着身子眉头紧皱，心虚地说道：“白蛇说，她缠住的那个秽士，从泉底消失了……”

“什么！本神使早就告诉你千万别漏千万别漏，这下好了！不知道要祸及哪方百姓！”宋文羽暴跳如雷，却在看见旁边李木川脸色后悻悻地闭上了嘴。

李木川蹲下来扶起夏清卓，让其靠于自己的膝上，温声安慰道：“我们已然是尽力之局，谁也没想到这八处泉水各藏一秽士，至于那逃走的秽士，下次抓回来就好了。”

地上的泉水已归原位，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一般，除了这场仍在下着的雨。

夏清卓有些懊恼道：“不知驼相神使如此以他人残魂喂养秽士多少年了，为何此前从未发现如此罪恶滔天的行径……”

宋文羽看了看面前的二人，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们俩千万别自责了，这老驼相活得都快赶上本神使了，这么多年都未露出马脚，想必是只手遮天，偷看天命，专门挑那些注定死于此地的无辜之人的魂魄喂养。”

无人作声。

见状，宋文羽收起朱砂盘，继续念道：“小蛇小虎你们千万别太内疚了，平时百年才看见一两个秽士，今天一次拿下七个，还算很可以了。”

仍然无人应答。

“行了行了，别一脸做错一件事就要记一辈子的样子，你们这次确实辛苦了，功劳苦劳都有，本神使特许你们两个歇息几日再继续回各自神坛处理事务。”宋文羽翘着头为难地说道，眼睛却眯着瞟了眼这在地上的二人。

“谢谢羊相神使！”

夏清卓听闻可以歇息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睛直发亮，兴高采烈地说道：“那羊相大人虎相大人，我们要不要去这西域明珠逛一逛呀，我此前从未来过类似的地方！”

“哎呦本神使日理万机，你可知这灵坛群境没有羊相就好比国一日无君。”

“木川倒是愿意一同前去。”

夏清卓一把拉过李木川就往廊岩关内走去。

“木川，你有没有听到这关内百姓因为下雨高兴的叫喊声？”

“现下雨声太大，不过仔细听听确实好像有。”

“但是木川你撑的这把伞又是哪里变出来的？”

“自是像羊相大人那样，摇手一变就出来了。”

“话说你真的都把之前堆积的事务处理完了吗？还是因为急着想来廊岩关贪玩撒谎？”

“在下可发誓，不会对清卓撒谎。”

…………

宋文羽站在原地，看着头也不回越走越远的两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终究还是小孩，贪玩！

你个小蛇但凡再邀请一句呢。

早知道自己刚才不费那么多口舌安慰了。

不知怎的，宋文羽收起了好好撑着的伞，任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其实羊相与驼相相识快两百年头了。

宋文羽摩挲着手中带来的龙湖泉酿。

物是人非事事休。

雨势终是渐停下来。

廊岩关内骆行客栈内，两位气质脱俗的一男一女踏着夜色进入。

夏清卓先一步走向掌柜，在兜里四处摸索了半天，最终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两下。

“哈哈……木川，我钱全给那个卖月饼的孩童了，之后也忘记去蛇相娘娘的天坛再多顺点在身边了……”

李木川见状，嘴角隐约上扬，拿出一锭黄金放在柜台上。

掌柜一看这重重的一声，一把抓了黄金过来，喜笑开颜地招呼道：“不知这两位贵人是要住上几晚？”

“两晚吧。”

夏清卓掐手算了算，还是不忍让羊相一个人忙活太久。

“哎哟，那小店小本生意，这一间两晚才几个钱，我怕是都有些找不开你这一锭黄金了。”

“什么一间两晚！我们两间两晚！”夏清卓脸瞬间通红，立马磕磕绊绊反驳道。

掌柜连忙躬身道歉道：“对不住啊贵人，我看你们两人郎才女貌，还以为是夫妻出游……”

夏清卓脸又红上几分。

李木川嘴角笑意更甚，难得和气地打趣说道：“没事掌柜，就两间两晚好了，剩下的钱不必找了，大不了多送些吃食到屋子里。”

掌柜一听，又难掩笑容，一路更是多加夸赞，亲自领着两人到各自客房。

“哦对了，两位贵人，本来今夜廊岩关外的月泉旁应有篝火祭祀的，奈何今夜天赐祥瑞之雨，那些原本准备的柴火都淋湿了，祭祀环节也移到了明日卯时旭日东升之时，两位若是得来空闲，可以去凑个热闹。”

谢谢宋老父亲给我们小虎小蛇短暂的双人旅行时间，老羊相你也辛苦了(づ￣3￣)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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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月泉古木散天赐百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