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死对头不能先婚后爱 第93章 第 93 章

三日后，杨雨棠等人到了地方，迎接他们的事蒙化府土司左尘，此次平叛麓川他也是派了人过去的。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左尘带领着一群人在外面候着，灰黄色的雨伞错落有致地排开，占据了门外一大片空地。

杨雨棠下了马车，扫了眼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被雨滴打得噼里啪啦的伞。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异族中年男人，杨雨棠猜测他应该就是蒙化府土司——左尘。听说他祖上是从前存于云南的南诏国贵族，大梁立国之后左氏便率部归顺了！

左尘听说这次来处理事情的是世子妃，十分不屑。他以为是沐晟不信任自己才会派人过来，可听说来的是世子妃，又觉得是沐晟看不起他。

尤其在见到杨雨棠是一个漂亮柔弱的小姑娘之后，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身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勉强向杨雨棠行了礼：“蒙化府土司左尘，见过世子妃。”

注意到这一幕，杨雨棠轻垂眼皮，颔首示意。

左尘见她没有要他起身的意思，更是不屑，自顾自侧身做“请”的手势说：“世子妃一路辛苦，我让人安排了住处，请您稍作休息。”

“有劳。”杨雨棠淡淡开口，跟着他手示意的方向往前走，沐晟原本的贴身侍从苍山跟在一旁给她打伞，穆衡和沐芸并列跟在后面，紧随其后的是秦管家，小铃和玉簪。

左尘跟秦管家有过几次交集，此次再见，彼此颔首示意一番，算是打了招呼。将他们引到一处僻静院子，进了屋，杨雨棠瞧见外面的屋檐下面挂了几个青铜做的风铃，外面雨声沙沙作响，屋檐下风铃叮叮当当。

“我让人烧了热水，世子妃先稍作休整。”左尘挥挥手，外面进来一排丫鬟。

杨雨棠收回视线，看向左尘，微笑感谢：“多谢左土司，先简单说说运粮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吧！”

左尘笑着，坚持道：“此事，我已经处理好了，运粮线很快就重新搭建，世子妃大可放心。你们一路劳顿，还是先作休整。”

“很快是什么时候？运粮的速度能恢复吗？”

左尘收起笑容，垂下眼皮，理所当然道：“恢复原来的多速度，那是不可能了！如今这天气您也看到了！哦，对，您也是一路冒雨走山路过来的，应当也清楚这路上的艰险。”

杨雨棠点头：“不错，我们轻装上阵尚且不易，他们带着粮食，想来更是艰难。”

左尘以为她这是被说服了，抬了抬眼皮接说道：“说的也是，老天如此，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那些犯了事的农夫在哪？”杨雨棠心知他在敷衍，也不想在此刻深究。

“照王爷之前的吩咐，关在大牢里面。您要去看？”左尘不信她一个小姑娘会愿意去那种地方，觉得这会儿不过嘴上说说，等下进去就会被吓出来。

“有劳左土司，将人带过来。”杨雨棠说着又看向穆衡和沐芸，“姑姑、表哥，我们先去换了衣服过来，待会儿有事请你们帮忙。”

左尘见状，俯身行礼离开，临走前瞧了眼身后的人，她正吩咐丫鬟们带他们去自己的房间。他本不必亲自去带人，但杨雨棠的意思分明是要他回避，他也不愿在那里候着。

“这丫头有点意思。”左尘自言自语道，心想她至少不胆怯。

一盏茶后，杨雨棠等人已经坐好等左尘带人过来。

五个人，十六到六十岁都有，身上的伤痕大小不一，触目惊心，但是眼神都装满了恨意。

“玉簪，请大夫们过来先给他们把伤口处理一下。”听到这句话，他们眼里闪过错愕。

左尘眉头动了动，小声嘀咕了一句：“妇人之仁。”

恰恰好让杨雨棠听见的程度，他一扭头正对上杨雨棠的眼神，带着笑，没有任何话，警告的含义显而易见。左尘轻合了下眼皮，看向别处。

等大夫们将他们的伤口处理好，杨雨棠才开口：“谁杀的人，谁烧的驿站？”

“我杀的人，我烧的驿站，要杀就杀，别连累无辜的人。”那个年长的人带着怒气开口。

“你以为杀了你就够了？”杨雨棠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质问，“你亲手杀的是一个人，可粮食运不到前线，关乎的是几万人的性命，真出了事儿，你一个人的命赔得起吗？你们一家人都赔不起！”

左尘和下面跪着的人，都被她这一质问吓到。大家看她上来又是给人治伤，又是长得一副娇弱模样，以为她会用怀柔之策。

震惊之后，左尘轻挑了一下眉毛，不还是跟他一样的审问路数？

年纪大的那个疑犯，被她这样一吓，先愣了一瞬，而后怒气猛然飙升，叫骂道：“****狗官，弄那点子钱，要了人命咯，老子一大家子全都弄到这里头咯，说是一家一个，你咋个不让那些个有钱人过来拉粮？”说着又拉着旁边小的胳膊接着说，“年纪轻轻的娃娃，一路上又是受伤，又是得病，你们眼瞎的不行，看都看不到，就知道催人上路，我*你们老子哦！天杀的狗官！不让人活。”

一时间屋里的叫骂声和哭声四起，左尘看不下去，挥着鞭子就要教训人，被苍山拦住。

“姑姑，他说的什么意思，你听懂了吗？”杨雨棠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屋里的哭声突然就变小了。

左尘抽了抽嘴角，听着沐芸一本正经跟她解释，有些无语。

“我记得，一家只要出一个人，运一担粮的费用有三两白银，管吃管喝，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官府虐待你们了？”杨雨棠看着他们，提高了声音问道，不似刚刚严厉。

“胡说什么？你们领着朝廷那么多报酬，还是贪心不足，不仅不知罪，还在这儿信口胡诌？”左尘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打断，本来交代好了的事情，他们一哭一闹全说了实话。这事儿他关起门来好解决，若是让杨雨棠回去添油加醋地一番说，怕是解释不清楚。

那老头又听到左尘说话，想起他早前的威胁，这才噤声，没再继续骂。

“说话，一担粮运费有几两银子？”杨雨棠又说了一遍，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三，三两白银。”带着点口音的官话，杨雨棠勉强听懂。

“家里有几口人，都有谁？”杨雨棠接着问。

“我们几个是邻居，没关系，我家里五口人，一个老娘，一个媳妇儿，两个娃儿。”那老头回答着眼神瞟到左尘那边去。

“来人，去把他们的家人都带过来。”杨雨棠吩咐道，话音刚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左尘赶忙阻止：“山高路远，他们家离着远着呢，一来一回两天就没了，世子妃不是急着去看运粮队伍吗？”

“那就先让他们回去，然后把他们家里人都带过来，再审。”杨雨棠咬着最后两个字，笑着看左尘。

“凭什么抓我们家里人！”

几个人慌了神，挣扎着看向左尘，又听杨雨棠说道：“如果情节严重就连坐，如果另有隐情，也绝不冤枉任何一个人。”

左尘顿住，皱着眉问杨雨棠：“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包庇他们？”

杨雨棠看那几人被带走才开口说道：“自然不是，左土司肯定秉公办理，我只是担心没抓到他的软肋，他不肯说实话。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看运粮队伍。”

穆衡看着左尘走在前面，用苏州话，小心对杨雨棠说：“小心这个人，你待会儿离他远一点。”

苍山在一旁开口：“表少爷放心，有我在，世子妃不会有事儿。”

两人惊讶回头，眼神里的疑问不言而喻。苍山笑答：“恰好能听懂一点。”

杨雨棠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个人太深藏不露了！

左尘带他们到了粮仓入口，工人们在车底铺了稻草和草木灰，然后又将粮食一袋一袋用油皮纸包好放在车上，中间又填充了稻草和草木灰，等车装满之后又是一层一层的包裹，就是为了应对这阴雨天。

“这一队车装满之后，很快就出发了！”左尘在一旁解释，“这些都是我又从库房里调了新的粮食，就是为了弥补前几天损失的粮食。”

杨雨棠看着他们，规规矩矩装车，即使被他们这一群人看着，也没有人停下或者抬头有任何小动作，想来是左尘打过招呼了！

“左土司垫付的粮食，记个数，到时候我自会派人拨下来。另外，我带了一些工人过来，左土司让人安排一下，一起来帮忙吧！”说着示意秦管家过来，“秦管家，你与左土司安排的人交接一下，让我们带来的工人来帮忙。另外，让监工统计一下谁受了伤，生了病，都让大夫瞧一下。”

“世子妃，恕我直言，工期耽误不起，他们都是些粗人，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而且你带来的人，不熟悉如何装粮到时候在路上出了差错，我们都承担不起。”左尘是不想让他的人渗入到装粮的队伍中。

杨雨棠看向左尘，笑道：“我也没带那么多人，替换不了几个人，只是想着多一个人多个帮手，左土司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