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棠放下玉佩,又拿起信件一封一封拆开来看。
第一封是最近的,没有提到岁贡的事情,说的是沐凤梧的婚事。信上云南王沐晟说,听四娘说了圣上赐婚的事情。读到这里杨雨棠正准备换下一封,无意间扫到一句“听四娘说你很喜欢这位三小姐”愣住了!忍不住又往下读了几句,信上说等他成亲之后,沐晟就会想办法说服永昌帝让他回云南。
换下一封,是夏天的时候,说“春和堂”的事情已经在调查了,让他出门小心些,多带几个人,不要去偏僻地方,沐晟怀疑是云南的几个寨子派人潜进京城。
又一封,夏初的时候,沐晟听说皇后准备给沐凤梧选合适的世子妃,劝说他不要太固执,总要成家立业。若是他能早些成家,且世子妃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女儿,或许永昌帝能放心些早些让他回去。读到这里,杨雨棠想到自己,京城官宦人家的女儿,两个姐姐都嫁入皇家,或许这就是永昌帝要给他们俩赐婚的原因。
宗亲中适龄的女子,一个是常宁郡主的孙女周黎,一个是长公主的小女儿宝华郡主。周黎被选作太子妃,宝华郡主永昌帝舍不得她远嫁,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与皇室关系密切的杨家身上。此时,正好她和沐凤梧传出了那样的事情,不管澄清没澄清,所有人都会将杨雨棠和沐凤梧很轻易联系在一起,永昌帝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难怪常宁郡主进宫都没能说服永昌帝!他知道不能一直将沐凤梧一直留在京城,他早已下定决心走这步棋,常宁郡主越是诚心求这门婚事,永昌帝越是着急促成她和沐凤梧的婚事。
杨雨棠很快将最近一年的信件都扫了一遍,信中提及事情一是云南王在云南忙着剿匪,云南山匪横行,围剿起来并不容易;二是关心沐凤梧在京中的日常生活。
由此看,云南王非常在意他这个儿子,定不会抛下他造反。岁贡没有按时上缴,云南那边给的理由是被山匪劫掠,应该不假。
岁贡通常就是些地方盛产的东西,在京城或许稀奇,在本地算不上奇珍异宝,山匪劫岁贡属实没必要,这才是永昌帝发怒的原因。
杨雨棠将信收好放回盒子里,抬头问:“春归,这次岁贡是什么东西,你能猜到吗?”
春归答:“往年这个时节应该送药材和珍稀木材居多。”
杨雨棠点头,跟她猜想的差不多,又看了看盒子里的宝贝,没有找到合适的,又问:“还有没有?找一些吉祥如意的宝贝,外人没在府上见过的东西。”
春归点头:“有的,库房里还有很多,三小姐随我来。”
杨雨棠跟着来到库房,打开门之后,里面琳琅满目的珍宝摆了三排,角落处还放了几个大箱子,春归一一打开给她看。
“那是什么?”杨雨棠指着一个大珊瑚下面的石头问。
“珊瑚,不过是有一年我们王爷得了这个宝贝特意送给世子的生辰礼,世子有些嫌弃,就扔在这里了!”春归如是答。
“我是说那块石头?看着也挺别致的。”
“就是普通的石头,王爷随便找来放珊瑚的吧?”春归有些不确定。
“是云南的石头对吧?没人见过吧?”杨雨棠问。
春归摇头,就算见过,谁记得一块石头?
“就它了!”杨雨棠指了指那块石头,又让春归搬到院子里,刻上“永昌”两个似像非像的篆体字,又按照造假旧碑文的方式给它做旧。杨雨棠平日便爱收集金石玉器,辨认真品她不比老师傅差,造赝品更不在话下,只是平日里自己弄着玩,从未让人知道。
杨雨棠弄好之后,拿给春归和四娘看,果然像自然形成一般。
然后杨雨棠又拿着空白纸张,模仿了几遍云南王的字迹拿给四娘和春归看:“如何?你们能看出这不是王爷的字迹吗?”
“这?棠儿模仿王爷的字迹作何?”杨雨棠过于全能,让四娘有些担心,但想到她做到如此坦诚,应当不会心怀不轨,吧!
杨雨棠没说话,又拿了一张纸,提笔写了一封信,信上模仿云南王的口吻,为这块新造的祥瑞之石编造了一个美好的故事,昭示着大量国运昌盛,永昌帝乃天命所归。最后又述说了这几年云南山匪横行,剿匪不易,但在艰难时刻发现了这块石头,让他信心倍增,坚信匪患终究会被消灭。特献上此石,请圣上静候佳音!最后说明了匪患狡诈,企图劫掠岁贡,扰乱军心,请圣上明察,云南定会给圣上一个交代。
还好沐晟给沐凤梧说剿匪的事情十分详尽,这才让杨雨棠能把内容编得够像!
杨雨棠将信轻轻吹干后,拿给四娘看:“四娘你瞧,可有破绽?”
四娘和春归都凑过来,清晰一口气,春归忙去拿出云南王往日的信件来对比,竟能以假乱真!登时对杨雨棠刮目相看。
如此短的时间,她既能模仿王爷语气写出一封信,又能模仿王爷字迹以假乱真,若是男子,那还得了?
“四娘,重点看有没有避开云南王家中长辈名讳!”杨雨棠在一旁提醒。
“这个瑛字,王爷每次都会少一个笔画,是王爷母亲的名讳。”说着四娘提笔写下云南王常用的字。
杨雨棠点头表示记下,又问:“若是能找到往年云南王给圣上的奏疏就最好了,可以对比一下,是否有用词上的差别。”
四娘点头说:“早年王爷在京中的时候,还有一些文书在他的书房放着,我这就去拿。”
四娘拔腿就准备去找,被杨雨棠拦住:“四娘,你先看一下,选一个我能看的!”
刚刚那些杨雨棠以为是日常家书,便没有顾及,现在想来着实不太妥当,但却也真的没办法了!云南王早年的奏疏,她只需要看一封就好。
四娘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杨雨棠又问春归:“世子被关在哪里?大理寺还是刑部?你可有去探望?”
春归摇头,解释:“刑部。还不曾去探望,我本想将东西送到杨府再带着东西去探望的,没想到您会跟着来帮忙想办法。”
杨雨棠点头:“这个办法,是我个人的想法,若是失败,遭殃的是你家世子,所以,我们必须让他来决定要不要做,要怎么交给永昌帝,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等三小姐写好之后,我会拿着给世子看,只是现在不知道让不让探视。”春归担心永昌帝亲自下旨,刑部不让他们探视。他认识刑部侍郎家的公子,但他说话是没人听的。
“没事,圣上把你家世子关起来,目的就是让云南王投鼠忌器,就是要让消息传到云南王耳朵里,不会不让你探视的。”等云南王的人看到牢房的环境多糟糕,沐凤梧在牢房里没有一点优待,才有了真切感觉——永昌帝这次是认真的。
“嗯。”春归点头。
四娘很快拿着东西回来,直接递给杨雨棠,杨雨棠打开认真对比了自己刚刚写下的内容,又提笔划改了几处,递给四娘看。
“这次如何?”
四娘认认真真又读了两遍,生怕错过什么东西,确认没问题后才点头。
“好,我现在用盖了云南王印鉴的空白文书来写,你们去准备探视沐凤梧的东西去。”杨雨棠说着提笔就开始写,四娘和春归去准备东西。
等一切都准备好,杨雨棠将信递给春归说:“现在还差最后一件事,就是蜡封,我拿其中一个信封回去,我需要一些时日,做出来一样的蜡封。等你们世子那边有消息了,你让四娘去杨府后门来找我。等我做好蜡封我会去四娘的小院来找她。”
春归没想到她将一切事情想得这样周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三小姐大恩,春归没齿难忘!”
杨雨棠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起来:“你快起来,我也不是为了你,就当是谢你家世子上次帮我吧!”
说到这里杨雨棠叹了口气,总想着跟沐凤梧两清,最后一来一往,牵扯竟然变得更多。
“露馅儿的时候别把我供出来!”杨雨棠最后告诫,“说了我也不会认的!我甚至有办法证明跟我没关系,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的!”春归连连答应。
“还是感谢你,不管成不成,这份恩情,云南王府都会记着的。”四娘拉住她的手,真诚感谢。
杨雨棠原也不求这个的,便没放在心上,又问四娘:“银钱、炭火、衣物、棉被、吃食都准备了吗?”
“准备了准备了!”四娘拿给她看。杨雨棠扫了一眼,一应俱全,就是,太奢豪了一些。
“不要用银丝碳,去街上买土炭,杯子和衣服也用最普通的被子,到了牢房里面多给狱卒一些银钱。东西太好,我怕用不到你家世子身上。”杨雨棠说道。
四娘一拍脑袋,光忙着着急了,根本没想到这些。但春归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让送好的吗?”
“傻子,东西太好了,就被那些人私藏了!”四娘没少听说这样的事情,只是一时着急忘了这茬儿。
“我想的是最差的情况,但毕竟世子身份摆在那,他们也不敢做什么!”但万一呢?她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