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请自重 第9章 第 9 章

那碟清脆爽口的腌笋，此刻在林晚照嘴里，却仿佛带着刺。她食不知味地扒完灵粥，眼神总忍不住往萧夜指尖那道新鲜划痕上瞟。

“那个……萧夜啊，”她放下碗，故作随意地问道，“这腌笋味道不错，从哪儿来的？坊市新出的？”

萧夜缓缓收功，睁开眼，黑眸平静无波：“不是坊市。”

“哦？”林晚照心提了起来，“那是……”

“后山竹林挖的。”萧夜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后山竹林？落霞峰的后山确实有一小片野生竹林，但那里灵气稀薄，长出的竹子也稀稀拉拉，笋子更是又小又涩，根本没人看得上。可这腌笋的品相和口感，分明是上好的品种。

林晚照狐疑地看着他：“后山的笋……能长这样？”

萧夜抬起眼，与她对视，眼神清澈见底：“弟子寻了一处背阴湿润的角落，恰有几株长势尚可。或许是……运气好。”

运气好？林晚照一个字都不信。这小子精得跟鬼似的，肯定有事瞒着她！难道真是去偷了别峰的灵笋？一想到执法堂的阴森和柳如风那帮人虎视眈眈的眼神，她就头皮发麻。

“萧夜，”她板起脸，拿出师尊的架势，“修行之人，首重品性！贪图口腹之欲是小，若行了宵小之事，坏了心性，可是大道之阻！你老实告诉为师，这笋，到底从何而来？”

萧夜沉默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再抬眼时，他眼中竟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委屈的情绪？

“师尊不信弟子？”他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弟子虽修为低微，却也不敢行此苟且。那笋，确是后山所出。师尊若不信……弟子可带师尊去看。”

看他这副样子，林晚照反倒有些不确定了。难道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后山那种破地方，还能真长出宝贝来？

“罢了罢了，”她摆摆手，有些烦躁，“为师就是随口一问。你……你身体刚好些，别到处乱跑，好好调息才是正经。”

她决定亲自去后山看看。

找了个借口溜出院子，林晚照直奔后山那片野生竹林。竹林果然如她记忆中一般荒僻，竹子长得歪歪扭扭，地面落满枯叶。她仔细搜寻，果然在一处背阴的山坳里，发现了被翻动过的新鲜泥土，旁边还散落着几片嫩笋衣。

看那笋衣的色泽和大小，似乎……还真和早上吃的那种有点像？难道真是野笋变异了？

林晚照蹲下身，捏起一点泥土，心里疑窦稍减，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地方太普通了，普通到根本不像是能孕育出那种品质灵笋的地方。

就在她凝神思索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丛茂密的灌木后，似乎有衣角一闪而过！

有人！

林晚照心里一紧，猛地站起身：“谁在那里！”

灌木丛后寂静无声。

她屏住呼吸，悄悄将一丝灵力凝聚在指尖，慢慢靠近。拨开浓密的枝叶，后面空空如也，只有地上几个浅浅的、快要被落叶覆盖的脚印，显示刚才确实有人在此停留。

看脚印的大小和深浅，不像成年人，倒像个半大孩子……或者是，身形瘦小的修士？

会是萧夜吗？他跟踪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林晚照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这落霞峰，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她没了探查的心思，匆匆返回住处。一路上，她心思电转。萧夜的话真假难辨，后山的痕迹似是而非，还有那个神秘的窥视者……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照表面上恢复了以往的“躺平”状态，实则暗中提高了警惕。她仔细观察萧夜，发现这孩子除了偶尔会消失一小段时间（说是去后山练功或采集些普通草药），并无其他异常举动。对她的态度，也依旧是那份让人捉摸不透的、介于顺从和疏离之间的恭敬。

而那碟腌笋的来源，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再无人提起。

直到几天后的傍晚，苏青青再次来访。这次，她脸色有些慌张，手里还提着一个盖着布的竹篮。

“林师叔！”苏青青一进门就急切地说，“您听说了吗？翠微峰赵长老药园里那几株精心培育的‘碧玉灵笋’，前天晚上不知被哪个天杀的小贼给偷挖了好几棵！赵长老气得大发雷霆，正在彻查呢！”

林晚照心里“咯噔”一声，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碧玉灵笋？！那可是炼制几种高阶丹药的辅助材料，颇为珍贵！难道……

她强作镇定，放下茶杯：“有这事？宗门之内，竟出如此宵小？”

“是啊！”苏青青愤愤道，“赵长老放出话来，要是抓到那小贼，定要废去修为，逐出宗门！”她说着，将手中的竹篮往前递了递，压低声音，“师叔，这是柳师姐让我悄悄给您送来的。说是……说是第一批‘精装版’的收益，让您先拿着。最近风声紧，后续的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林晚照接过沉甸甸的竹篮，揭开布一角，里面是码放整齐的下品灵石，粗略一看，竟有近百块！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若是平时，她肯定要高兴得跳起来。可现在，她只觉得这些灵石烫手无比！柳依依偏偏在这个时候送来收益，还提到了翠微峰失窃的事……是巧合？还是暗示？

她猛地想起那天在后山看到的鬼祟身影，还有萧夜指尖的划伤和那碟来路不明的腌笋……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萧夜那小子，不会是为了这点灵石（或者是为了讨好她？），胆大包天到去偷了赵长老的碧玉灵笋吧？！然后伪装成后山野笋给她吃了？！

若真是如此，一旦查出来……

林晚照瞬间感觉手里的灵石重若千钧，冷汗浸湿了内衫。

送走苏青青，她坐在屋里，看着那一篮子灵石，心乱如麻。如果萧夜真的做了，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惹祸精！如果没做……那偷笋的会是谁？那个在后山窥视的人又是谁？

还有柳依依，她在这个时候送来灵石，到底是什么用意？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四周迷雾重重，而唯一的徒弟，似乎就是这迷雾的中心。

“师尊。”萧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晚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进来。”

萧夜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汤药。“师尊，该用药了。”他走到近前，将药碗轻轻放在桌上，目光扫过那个装着灵石的竹篮，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只是一篮普通的石头。

林晚照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心虚或慌乱。

但萧夜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她，黑眸深邃如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师尊，”他轻声提醒，“药快凉了。”

林晚照端起药碗，苦涩的药味涌入鼻腔。她看着碗中深褐色的药汁，又看看眼前这个心思难测的徒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这场穿越，恐怕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真正“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