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还有遗言吗 第8章 第 8 章

祭礼结束的很完美，楼伽也终于逃过了那个噩梦。

可是，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轻松。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方才暴露出的那些情绪，沉晏不可能不察觉，不怀疑。

虽然他最后停了手，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从此就原谅她了，一个欺辱了师父并置对方于死地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罢手。

他现在也许已经在后悔一时的心慈了吧，更或许已经在想新的折辱她的法子了吧。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头隐隐作痛，如针刺入一般。

石夫子来的时候，她刚换下羽衣，正捧着冷茶饮着，缓解一下心头的焦闷。

“听你的弟子说，你方才晕倒了，怎么回事？”石夫子担心的问道。

她这才回过神：“没什么大事，应该还是旱犼之毒的缘故。”

“旱犼之毒虽烈，但也不止于这般，手伸出来，为师为你把脉看看。”石夫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真没事。”她不愿被发现元丹是干涸之状，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师父。

“伸出来。”石夫子严肃道。

她无奈只好将手伸出，石夫子搭上脉后神色大变：“怎么会……没有灵力的，你早就这样了对不对，为什么一直瞒着为师不说？”

“弟子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也许修养一阵就好了。”她低声回道。

“胡闹。”石夫子气着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的不知此事的严重性，幸好今日你的两个弟子在，否则还不知出什么事。”

“是弟子错了，还请师尊责罚。”她跪下请罪。

石夫子那里会罚她：“起来起来，这事现在也就为师和你知晓，先不要告诉旁人，灵力枯竭之事，要细查，你又没做过别的，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是。”她回道，只是，要找个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件事呢，毕竟这是重生造成的。

石夫子叹了一声，随后又道：“对了，这些时日，好些仙门想同你议亲，都是世家子弟，晚点为师让人将名册给你，你从中挑一个。”

她没想到这么快师父就提及：“师尊，弟子……弟子不想嫁人，弟子就想侍奉在师尊您身边，做一个清清静静的道姑子。”

这话并不是她的害羞之语，她现在的的确确是不想嫁人。

男人，是可怕的。

一个她亲手抚养教导的沉晏她都对付不了，更何况那些在高门大户长大的世家公子们。

但石夫子以为她是害羞：“为师又不是老的走不动，无需你侍奉，女大当嫁，更何况，你们楼家和你外祖家，如今就剩你这一丝血脉，你若是不嫁人没有子嗣，怎么对得起他们为了牺牲的性命。”

最后一句，让楼伽沉默的低下了头，因为她的命的确是家人用命换来的。

她六岁那年，仇家来寻仇，杀的她家连只狗都没放过，是父母将她藏在水沟里然后引了仇人离开，才保住了她的小命。

若是她真的不嫁，两家血脉便是真的要断了。

而且，若是没有这次重生，楼家和外祖家的血脉，其实已经断了，断在了沉晏手里，是她对不起家人，是她的错。

想到此处，她的心如万箭穿心，疼痛不已。

石夫子怜爱的看着她：“你也别担心选错儿郎，你是我石夫子的弟子，没人敢欺负你，就算选错，和离就是，但你须得有个孩子，将血脉延续下去。”

他的这番言论，对楼伽算是十分疼爱了，处处都是为她考虑，让楼伽也无法拒绝：“是，弟子会看的。”

石夫子点了点头：“为师也提前看过几个，无极门、南沐门、无定仙门、浮虞之山的几个公子，无论模样修为学识都不错，你可以先了解一下。”

楼伽见这几家都是极有威望的仙门大家，便知师父还是希望她选择这些有一定实力的仙门世家。

“是。”她答应着，但心里却空空的，没有灵魂一般。

“那你先回去歇着吧，元丹的事为师来想办法，切记，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包括你的三个弟子，你现在树大招风，若是让人知道你现在灵力不济，怕是要出事。”石夫子叮嘱道。

“弟子知晓了。”她自然不会说的，说了怕就是死。

上一世，沉晏不直接动手杀她，就是因为杀不了她，所以才做了那样让她必死的局。

石夫子正要离开，楼伽又叫住他：“师尊，弟子有一问不解，想请教师尊。”

“哦，你想问什么？”石夫子颇有兴趣，因为自从他这个最小的徒儿做了别人的师尊后，已经不常向他问问题了。

楼伽问道：“弟子以前读书时，孟子说，人性本善，可那年，弟子家人全死于仇人之手。后来，弟子又读荀子，其曰：人之性恶，其善伪也。可弟子以自身为鉴，从未做过亏心之事，不认为自己性恶，因此不敢认同。所以弟子想问师尊，人性究竟是善还是恶。”

石夫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因为他这个徒儿很少于他探讨人性问题。

他摸了摸胡须：“你所问的，本就是一个无解之题，因为人之际遇不同。但荀子的意思是，人本性虽为恶，但后天努力也可向善，所以不论人初是善还是恶，都可有向善之心，你问这些，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她忙摇头：“没……没有，就是问问。”

石夫子并未多想，因为楼伽从前从未在他面前撒谎，他是信任这个小徒儿的：“好，那先回天元门，回去后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万仙宴要参加。”

“是。”她回道。

待石夫子走后，她呆呆的看向停在窗外的一只蝴蝶喃喃道：“若恶无法改变呢，还要期待他向善吗？”

为了礼待宾客，天元门此次派出上百辆飞鸾车从婆娑岛接人，回去的时候，楼伽被安排与沉晏他们三人一起，同行的还有司幻若姐妹。

车上，她先坐下，合苏因为担心她身体，便坐的离她最近侍奉，司幻若姐妹在她对面坐着，而沉晏，离得她最远。

他一个人独自坐在最角落的地方，双手抱在胸前，长腿交叠，闭着眼，一副谁都不要来打扰我的架势。

而他，原本是真的打算欺辱他的师尊的。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会在她去祭台前等在那里，等她进来后就触发引子，诱她入网，让她万劫不复。

可是，因为她之前的叮嘱，合苏将他看的很紧，让他没有机会提前去那里。

后来，女修们发现她的祭纹还有一枚未戴，掌门便让他和合苏送去，他这才有了机会。

站在她身后的时候，他本想引发魂香，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动了手，让他不得不躲，如此魂香也没来得及引开。

就在他打算先不实施计划的时候，她却因为旱犼余毒倒下了。

机会又来了，他向她伸出了手，可是她为什么会那样的看着他，又那样悲凉的叫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以为她是早就知道他的计划的，所以才会哀求他。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因为若是她知道他要拉她入地狱，以她往昔的手段，应该早就杀了他才是，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所以，是自己多想了么？她那样的神情，其实是因为毒发的缘故？

想到此处，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他的掌心里，还残留着她的香气，甚至，还有握着她纤细的肩膀时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