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拂桃花话本事件,最后不了了之。话本从谷海晏手里,一路到柳如炽眼下,中间就经历过一名弟子。该名弟子,不具备能私自偷藏话本的能力。
眼下也顾不得追查话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柳如炽老脸臊得慌,吃瓜吃到自己徒弟身上就算了,还被徒弟当场教育。
颜面无存!
他当晚站在万俟珏房间门口,先是道歉,最后留下一句:为师闭关两月,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洞中,谷海晏早就将一切准备妥当。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似是柳如炽不是闭关两个月,而是两年。
柳如炽心下对这个朋友十分赞许,不愧是善解人意心思细腻的好姐妹,啊呸,是好兄弟。
柳如炽心中其实一直有个疑问:谷海晏和宁清影投胎的时候,是不是投反了?!谷海晏外表虽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是苍阳宗众多姐妹的姐妹花;
宁清影外表柔弱温顺,却是一个手起刀落三下两下就把一个小臂长的伤口,说缝合就缝合上的无感大夫,眼里没有半点对病人的怜惜,只要对技术提升的狂喜。
他拍了拍谷海晏给他备好的蚕丝锦被,说是重金购得。柳如炽摸了一把,所言非虚。被子轻盈顺滑,被面刺绣栩栩如生。
只是为什么是鸳鸯戏水?!
谷海晏每次送上来的物资用具中,总有些让柳如炽摸不着头脑的地方。都是单身大老爷们,给他的东西里面总会有新婚所用之物,并蒂莲花的头枕、大红的里衣等等。
东西虽不合适,但是这些都是上品,柳如炽只能勉为其难收入囊中。
唯一不好的是,书桌上居然铺了一桌面的话本,崭新没有一丝被人为翻动的迹象,就像现代塑装书一样笔挺。
柳如炽眼珠子往话本上飘去,名字个个没印象,应该是都是最新出来的热门话本。
这不是在拖他后腿吗?!
不行不行!他柳如炽虽贪玩不思进取,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他从洞穴角落里,拿出一个食盒,将桌上的话本,一股脑丢了进去,食盒盖子一盖,彻底清静。想想还是不放心,提着食盒在洞内穿梭。这东西,需得放置在一个隐蔽之所。
既不能让自己经不住诱惑,又不能让旁人知道它的存在。
柳如炽看了好几个修炼之所,都不太妥当。苍阳宗弟子勤勉弟子一个赛一个,今天进来一个,明天又进来一个。
一盒子话本,怕是难有容身之所。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柳如炽心下一动,这不正好有个现成的吗?!他提着食盒,悠哉悠哉出了洞府。洞口现在空无一人,正是藏话本的好时机。
每每进入灵溪洞修炼之人,都是步履匆匆,从不关心洞口多了一颗草还是少了一颗树。把话本藏在这里正正好!
柳如炽袖子一撩,随便找了个山凹凹,将食盒往里面放。他调整了好几次,还是露出一个角。这可不行,万一下雨,里面的话本不就都湿掉了。
他站起身,环顾周围,似乎只有这洞比较合适,其他的洞都太小了。
柳如炽将食盒往旁边一放,拿根树枝哼哧哼哧,刨起洞来。土质倒也松软,没一会儿原本的洞,就被刨出了一大堆土,洞也扩大一些。
用眼神比划了下,应该差不多了。他甚是满意,点点头。
“师尊,您在这里干什么?!”
大晚上的,不要在背后突然吓人,好不好?!柳如炽堪堪收回心神,缓缓起身。道:“没什么,你呢!?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干什么?!”
万俟珏将手里的食盒抬起来,道:“我见师尊,晚膳未进食多少。想着给您送上一碗清汤,免得腹中饥饿。”
“有心了,有心了。”
“师尊,”万俟珏眼眸向下,在柳如炽满是泥土的双手和地上的食盒,来回扫了一圈:“这是?!”
“这个——,这个——。”柳如炽大脑飞速运转:“这个——,”硬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搪塞。
万俟珏放下手中的食盒,道:“师尊,莫不是想挖些土回去,种花?!”
你小子,真是孺子可教也!都知道给人找补了。不错不错!柳如炽接住话题:“对,为师觉得院中的土,太过单一,可以混合多种土壤,说不定肥力能加倍呢。”
万俟珏掏出一方干净帕子,伸手握住柳如炽的手腕,轻轻给他擦去手上的泥土,道:“这事儿,不需要师尊亲自动手,吩咐弟子就可以了。”
握住腕子的手,干燥宽大。柳如炽心下一颤,他眼皮微抬。月辉洒在万俟珏优越的眉骨上,看不清他的神色。帕子轻拂过手掌,一股电流直冲心脏,柳如炽豁然回神,手一抽,又将帕子夺了过来:“为师自己来就好。”
“是弟子逾越了,望师尊莫要怪罪。”
“行了行了,我先进去了。”柳如炽背过身去:“你也早点回去吧。”
妈耶?刚刚是什么鬼!两个大男人擦手,在清冷的月光下!月亮的错,一定是月亮的错!有首歌叫什么来着,月亮惹的祸!
啊啊啊啊啊啊啊,要疯!!
要死哦!要死哦!柳如炽头也不回,快步走进洞中。手中的帕子都要把手心擦出火花,已经通红一片。
脚刚踏进洞门,身后传来一声:“师尊,您不喝汤了吗?!”
“哦哦,喝喝喝。”
柳如炽机械转身,眼神都不敢和万俟珏对上,直勾勾盯着地上两个一模一样的食盒。连你也要给我使绊子吗?!他心里吐槽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随便提了一个,转身就走。
真是社死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柳如炽将食盒放在桌上,低头看了看满手泥的手。手帕是擦掉了一些,但是擦不干净。他嘟囔着:“洗手洗手,吃饭要洗手。”
待他洗完手回来,桌子上出现了两个饭盒。这事过不去了吗?!旁边垂手立着一个万俟珏,见他进来,道:“我见食盒一样,怕师尊拿错,将一起将它拿了进来。”
柳如炽嘴角扯了一个僵硬的弧度:“有心了有心了。”
万俟珏抬手,道:“师尊稍坐,弟子为您呈上。怕师尊久等,就简单熬了一份青菜豆腐汤。”手指贴着食盒盖子,慢慢往上掀开。
柳如炽眸子一缩,左手啪得一声拍在食盒盖子上:“那个——,为师现在还不饿!”什么鬼!!好死不死挑了装话本的食盒,您老手气可是真的好啊!要不去买彩票吧!这可咋整啊!他清了清嗓子:“为师,待会儿再喝。”
“可是,汤凉了就不能喝了。”
汤不凉,你师尊就得社死凉透透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柳如炽脸不红心不跳道:“这食盒有保温隔层,不会这么快就凉的,”手在上面拍了两下:“你要相信膳食堂对美食的严格把控。”
柳如炽再接再厉:“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青年快走!!麻溜地走!!你走了,这份青菜豆腐汤,绝对一滴汤水也不会剩余!在柳如炽热切的眼神中,万俟珏默默说了一句:“我为师尊将床铺铺好,好让师尊安眠。”然后默默转身,将床上的被子铺开,手拂在上面将褶皱抚平。
柳如炽见机行事将满是话本的食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铃儿响叮当之势,放在桌子底下,还用脚把它往里面推了又推。
遂又打开另外一个食盒,悠悠白气袅袅上升。味还未尝,舌头已知其味。豆腐刀法精准,块块细嫩形状规整;青菜脆嫩葱翠;一绿一白,清爽之意直扑而来。
一股鲜甜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柳如炽身心顿时舒畅,闭上眼睛,感受味蕾带来的愉悦。
当然身为教书育人的好师尊,赞美之词绝不吝啬:“你这手艺,真真没话说!要是来个厨王争霸赛,你得了第二没人敢夺第一。”
他又舀了一块豆腐,牙齿一咬,青菜的清甜渗进豆腐,将豆腥味全然替代,软嫩清香。
秉持鼓励教育的好师长,夸赞之词滔滔江水:“一块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豆腐,一根寻常不能再寻常的青菜,竟然能被你料理得如此的相得益彰浑然天成!”
万俟珏:“多谢师尊夸奖。”语调上扬。
一碗看着平平无奇的青菜豆腐汤,真真暖心又暖胃,舌头还享受到了顶级的待遇。柳如炽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意犹未尽砸吧下嘴。
眼睛移到正在给他轻轻拍打枕头的万俟珏身上。这枕头是让谷海晏特意定制的超软乎的棉花枕头。
硬邦邦的玉枕,哪怕是上好暖玉,他枕惯了松松软软大枕头的后脑勺,也抗议得很。不是脖子酸就是脖子胀。
他娇贵的脖颈在一次接触到软枕之后,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柳如炽端起一杯清茶,视线穿过白气,定在一巴掌一巴掌,轻轻拍在枕头上的修长手指上,甚是欣慰!
此子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有身高,要智商有智商,要情商有情商,要修为有修为,真真要啥有啥!还是一副贤妻良母做派,能掌勺能铺床。
他啧了一下,这只有小说中有的主角人设,居然被他找到了!
在这小子成亲之前,柳如炽暗黑想着,可得好好用上一用。可是只有两个月了,两个月之后就是十八岁生辰。
可以成亲了!
柳如炽叹了口气,两个月,就得嫁出去的徒儿泼出去的水,由不得他使唤了!
万俟珏拿着枕头,轻声问道:“师尊这是怎么了?!为何叹气?!”
怎么了?!叹自己以后不能享受顶级服侍了呗,还能怎么呢?!以后你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师尊我每天数着时辰到点吃饭睡觉。
还得自己亲自到膳食堂排队打饭吃菜,洗澡水还得自己烧,烧了还得一桶桶倒进浴桶。柳如炽扶额,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啊?!
万俟珏语气焦急起来:“师尊可是不舒服?!”
柳如炽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儿,就是想到一些糟心的事儿,有些头痛。”
“师尊尽管吩咐,弟子一定为师尊分忧。”
还是摆摆手,好徒儿你是能为为师分忧,为师也很乐意让你分忧。可为师背不起骂名呀,为了一己之私,耽误徒儿的绝世姻缘!
可耻可恨!
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你师尊淹死!!
柳如炽就着扶额的姿势,抬起眼皮看了眼满是担忧神色的万俟珏,另一只手无力摆了摆:“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可师尊——。”
“真没事儿,”
柳如炽打断他的关心,心中更是糟心。一个嘘寒问暖的好徒儿,终将是别人的。他勉强撑起一个愉悦的微笑,道:“我就是想着,你生辰快到了,十八岁啊!”眼神慈爱看着眼前俊美无俦的脸,感慨道:“一眨眼就十八了,是大人了。”
万俟珏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的悔恨。他轻声道:“我不过生辰。”
“又说小孩子话!这可是最重要的一个生辰之一,哪有不过的。”
“不过!”
“你这孩子!还犟上了!”柳如炽道:“别人都巴不得早点过十八岁生辰呢。又能收生辰礼物,又能——,”他对着万俟珏眨了下眼,手肘撞了撞他的腰,揶揄道:“还能和喜欢的人双宿双飞。”
“真的吗?!”万俟珏有一秒的失神,他喃喃道:“真的可以双宿双飞吗?!”
“哎哟哟~~,”胳臂肘又往他腰上蹭,调笑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莫不是——,”柳如炽嗯了一下,十分有十分的意味深长。
万俟珏重复问了一遍:“十八岁生辰,真的能和喜欢的人双宿双飞吗?!”语气异常的慎重认真。
“啊?!”
柳如炽一时脑细胞没反应过来,感觉细胞感应出了气氛的严肃性。他收起一脸的调笑,手放在唇下,咳嗽两下,严肃道:“十八岁也算是成年了,感情问题,师尊也不会再说什么。但是——,”
他手轻拍了下桌子,强调:“感情必须专一,切不可三心二意见异思迁。我不勉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绝对不可以脚踏两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