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玉来到浦镇的第三天,开始放晴,碧空如洗。
这样的天气镇民本该出海打渔的,如今都窝缩在家里,不敢再去海上。
对于逢玉来说,今天是个探查的好天气。
她和年珠又来到断崖上,没看到海上有任何动静,她们还有一手准备。
逢玉怀疑,海妖看到人才会出来。能修成妖就有了灵识,没有猎物,它们不会傻到出来暴露踪迹。
她俩在镇上租了一只打渔的船,从海边开始慢慢往他们常打渔的地方而去。
船不大,逢玉与年珠分别站在船头撑船,她们还特地换了身镇上姑娘常穿的衣裳,以求海妖不会发现异常。
海上的风比在镇中大得多,水面波光粼粼,涟漪阵阵,逢玉两侧碎发却随风乱雾,衣裳狂飞。
她聚精会神地望着前方如镜一般清澈的海面,就快到出事的地点了。
逢玉把撑杆放到船上,坐下装作忙着整理渔网的样子,年珠也学她。
年珠低声说:“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逢玉回:“不急,再等等。”
渔网下面,是藏好的剑。
船在海面上轻飘着,忽然年珠望着她身后方向定住:“那是什么?”
逢玉转头,蓝色海水在太阳下反着光,只有一处看着颜色有些异常,似乎比周围蓝色更深。
她站起来,看清楚那是一抹红,像是血。
逢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那抹红下面有个巨大黑影朝着小船游来,她凝神弯腰拿起了剑。
先露出海面的是它的背鳍,像是一列打磨光滑的尖刃直接破水而出,他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十分急切。
在即将撞到小船时,两人瞬间飞跃,船只在海上翻了个,重重落下后带起千层浪。
它撞过来时身体在海面上旋转一圈,只露出了一半的鱼鳃,从背部到鱼鳃有两人高,这是一条很庞大的鱼。
两人有落回船上,逢玉说:“没有人落水,它还会再来,师姐你小心。”
年珠在后面应了一声:“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用担心我。”
果然,鱼妖转换方向短暂的消失后,又从海底冲了上来,这次它不仅仅是撞向船只,而是自下面张开嘴巴朝船只咬去。
两人有些出乎意料,但还好躲得快,船只在它口下分成了几半,狼狈地掉进海里。
逢玉脚步在海面上轻点,立住身体,她朝年珠看去,年珠刚好落在碎掉的船尾上,船毁了,鱼妖不会再攻船,船尾反而安全。
逢玉皱眉,鱼妖有消失了,她拔出长鸣在脚背划了一道,鲜血涌出很快流到海面,血腥气在海水蔓延开。
鱼妖刚一离开,闻到味道又突然折返。
逢玉早就看见它的身影,脚尖沾着海水迅速往后移。
“嘭”一声,鱼妖在逢玉原本站立的地方空咬一口,浪花四溅。
逢玉眼神一变,身体极快地朝前飘去,长鸣剑又快又狠地刺进鱼妖身体。
它的皮很厚,逢玉能感觉到剑身在插进去寸步难行,她咬牙,顺着鱼妖疯狂摆动的身体稳住手腕,注入灵力又狠狠地往里刺了进去。
鱼妖吃痛,在海里翻腾,逢玉也跟着被甩了出去,长剑因她身体飞出去的惯力被拔了出来。
逢玉快速地往下落,距离太近她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掉进海里时,一个圆形的物体从某处飘来,逢玉落在上面,那物体发出了震天响声。
“这是金摧锣!”年珠清脆的声音传来。
金摧锣可变换大小,锣声可以影响妖魔精神,扰乱它们行为。而且越大声音越响,威力越强。
逢玉落下后那声,让鱼妖头痛欲裂,它在海里难以忍受地发出低沉的轰鸣声,随后迅速朝海底游去。
“它跑了。”
逢玉的神识感应到鱼妖离这里越来越远,看来金摧锣的威力把它吓跑了。
两人只能上岸,年珠噘着嘴:“我是不是不该用金摧锣,这下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来了。”
她察觉到自己做错了。
逢玉对她弯了下眼睛,笑笑说:“没有,师姐多亏你,不然我就要落到水里,我不喜欢沾水。”
年珠双眼亮起来,有被她安慰到。
逢玉说:“它身上还有伤,不知道是谁伤的。”海面上最先出现的红色就是鱼妖身上留下的血。
年珠想了想:“它可能不止在浦镇周围活动,没准被其他人伤了。”
逢玉点头,那伤口她被甩起来的时候扫过一眼,明显也是被剑所伤,伤口比较深,在它腹部,可能那就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逢玉想起来失踪的两个“骗子”修者,不知道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此次也不算全无收获,她俩见到了鱼妖的真正面目,对它出招的方式还有弱点都有所了解,只是时间太短比较浅显。
年珠幽幽地说:“我们还要赔船钱。”
逢玉无所谓道:“回去让掌门报销吧。”
年珠点头,深以为然。
两人先去找了船家,船家知晓逢玉两人来到浦镇的目的,因此没有刻意为难,只收了船只的钱。
回客栈路上,逢玉思索,下次要用什么方式再引鱼妖出来,同样的方式它不会再上当。
掌柜没想到两人回来的这样早,如今还没到中午,见两人灰头土脸、略显狼狈的样子,他没敢多问,逢玉却先喊住了他。
“掌柜,你们以前有见到这附近有大鱼吗?”
年珠在旁边跟他形容鱼的模样,动作有些夸张。
客栈里没人,三人就坐在门内唯一的一张桌子旁。
掌柜说:“有啊,不过我没见过,上一辈的老人说海神大人来过这里。”
逢玉与年珠对视,她问:“海神是鱼吗?”
掌柜点头,“对,我们这里供奉着的海神就是鱼神,在镇北头还有海神庙呢。以前有次出海的人遇到狂浪掉进了海里,是被海神大人送回来的,后来还有几次都见过海神救人。”
逢玉忙不迭带着年珠去了镇北。海神庙很简陋,庙里立了海神大人在浪水中飞身救人的石像,下面还放着瓜果点心,正供奉着香火。
两人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海神就是今日她俩遇到的鱼妖。
“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海神以前救人,现在怎么可能杀人?”
年珠百思不得其解,若海神跟海妖就是同一个,怎么会性情大变呢?
逢玉低声说:“可能真的是一个,刘伯不是说海神发怒了吗,发怒才会杀人,他口中的‘妖怪’就是‘海神’。”
一切都与刘伯的话对应起来了,霎时,年珠背后起了凉意。
逢玉:“师姐,先回客栈,再想怎么办吧。”
回去时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逢玉与年珠才刚进客栈这条街,就看见一群人挤在客栈门口闹事,看穿着打扮还都是镇上的人。
年珠惊讶:“发生了什么?”
逢玉说:“过去看看吧。”
还没走近,就听他们口中喊着“出来”,客栈里面只有掌柜和逢玉她们两人,能让谁出来?
逢玉两人很快被人发现,众人忽然都冷静下来,有认识她俩的人跑过来气冲冲地说:“仙长,之前冒充你们的两个骗子回来了,就藏在客栈里!”
年珠瞪大眼睛:“他们还敢上门?”
那人“哼”了声,咬牙切齿地说:“没准又想来骗人,结果你们来了之后被吓得不敢出门了。”
镇民给两人让出一条路,逢玉走进客栈就看到站在她们隔壁房间门口的掌柜。他焦急地敲门:“您两位就出来吧,这事总得说清楚......”
逢玉走过来,问:“掌柜,人在里面?”
掌柜看见逢玉,愁容满面地叹气,“仙长,人就在里面,我在厨房,他们拿了钥匙直接进去了,要不是有人觉得他俩眼熟跟过来......”
逢玉微眯起眼睛,上前敲了两下门:“开门,你们骗了人还想置身事外?”
门内很快传来声音:“我们才没骗人!狼心狗肺,我弟弟都受伤了,他们竟然觉得我们是骗子!”
逢玉敲门的手一顿,这声音好像从哪里听到过。
她没想起来,年珠趴在门上大声喊:“那你们也得解释清楚,你们拿我们天清宗做幌子,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谁?谁拿天清宗做幌子了,你们胡说八道什——”
里面的人似乎被惹怒,忽地打开了门,整个人愣在原地。
逢玉瞳孔震动,少年脸色立马红了:“逢师姐、年师姐?”
年珠愣住,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们认识啊?”
逢玉闭了下眼睛,冷冷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不敢看她:“捉妖啊......”
“是捉妖,还是骗人?”
楚和急得脖子都红了:“我们没骗人!”
客栈内挤进来几人,听到他们几人的对话叫了声:“好哇,你们原来是一伙的!”
人立马抬起胳膊就要动手,被掌柜及时拦下:“别冲动,两位仙长不会骗人,不过,”他瞄了一眼楚和,“那两个就不一定了。”
楚和瘪了下嘴,只感觉有口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