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只见无数只狐妖自月亮在湖中的投影中飞出,每只都只有一尾,还不到筑基修为,但胜在数量多,无穷无尽令人难以招架。
屏障展开护住全城百姓,陈舒朝没急着出手:“那位大师兄,方才那一剑是你故意的吧?”
“抱歉。”他抿着唇挥出一剑,一只狐妖被剑气劈散,可后面又立即涌上更多。
狐妖擅蛊惑,蛊惑之术与幻术有些相似,因此有许多狐妖触类旁通,于幻术一道也颇有建树。
“我明方旬,事态紧急,我只能出此下策,求两位帮我们一把,之后会将所有事情告诉二位。”
“行。”
她本身就没打算坐视不理,只是没人喜欢被这种方式叫醒。
陈舒朝抽出一把铁剑,飞身而上,朝前刺出,杀死了一只企图攻击夏云亭的狐妖。
“谢谢姐姐。”夏云亭冲她甜甜一笑。
陈舒朝弯起眉眼:“师弟,来帮帮这些个没用的废物。”
江砚辞原本还挺讨厌这些人的,听了师姐的话后笑了。
七人打得酣畅淋漓,没人注意到一个小女孩站在结界旁边,与结界对面的狐妖对视,眼神渐渐涣散,然后慢慢伸出手。
这结界只能挡住妖,挡不住人。
结界被触动,陈舒朝立即闪身至结界旁,捞起女孩后跳一步,狐妖的爪子抓了个空,下一瞬消散了。
小女孩惊醒,被吓得抱住陈舒朝的脖子哇哇大哭。
陈舒朝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她身子僵了下,被洇湿的肩头传来温热的湿意。
她架着小女孩的的腋下把她放下来:“快回去,不要再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娘、娘……”
“囡囡、囡囡。”
一位妇女从后方跑过来,抱起了小女孩。
“多谢仙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顺手而已,你快带着孩子回去,别再靠近这里了。”
陈舒朝拜拜手,回头出了结界。
狐妖本体再强,也不可能无休无止地变出幻影,等他灵力耗得不剩多少时就会结束。
尽管这些幻影只有练气,但数量这么多,本体修为可能接近了化神。
陈舒朝一边杀幻影,一边观察幻影出现的位置,以及规律。
城外有一座湖,湖中倒映着一轮巨大的月亮,每一个幻影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以月亮为媒介么?
陈舒朝以一个狐妖的头为着力点,两三步飞到最高点,一道剑气破风而出,扰乱了湖水。
月影被搅碎,狐妖幻影也跟着一闪一闪。
不对!
一只爪子勾住她的后衣领,一股力量刚出现就消失了,陈舒朝心跳得快了一瞬,她回头,撞进了少年干净澄澈的眸子。
他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眼前被斩断的狐爪。
“干得不错。”
江砚辞听了没什么反应,只微微点个头就扭身继续作战,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耳垂是红的。
陈舒朝笑了笑。
扰乱月影会使得狐妖变得和月影一样难以琢磨,怪不得他们五人不敌,不得已把他们叫出来。
……扰乱月影不行,遮挡住月影也很可能会令狐妖隐身。
破局之法不在月影。
“掩护我!”
江砚辞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情况,听到声音立即作出反应,飞身站在她身边,其余人也纷纷围上去保护她。
陈舒朝闭上眼睛,用神识感应周围的一切。这对神识的要求很高,世界安静下来,抛开星星点点的灵气,有一处的光亮特别盛。
“这边!”
陈舒朝一个脚尖点地甩开后面跟着的狐妖,来到湖旁边的树林里。
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她提着剑一剑刺上去。
“哗啦——”
那是一面镜子,镜片破裂,狐妖惨叫着消失,唯余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结束了?”
“只是今夜而已。”
镜子碎裂,狐妖本体必定元气大伤,今夜不会再出来了。
她收回结界:“说说吧,发生什么了?”
方旬抿起唇:“回去说。”
回到客栈,他们聚在归一剑宗订的超大号房间里。
这房间大得可怕,十个人也挤得下。
“我们是归一剑宗大长老座下的五个弟子,我叫方旬……”
陈舒朝出声打断:“别说这些没用的,说重点。”
方旬也没恼,丝滑地接上下面的话:“方城隶属于归一剑宗,出事时我们先后派了两批弟子结果都音信全无,引起了我们长老的重视,这才派我们前来。”
“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妖杀人事件,直到半路接到方城几乎灭城的消息,我们加快脚步,到来的时候就看到很多人在排队进入州清城。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陈舒朝打量这房间的设施,突然冒出个想法:“这是你们宗的客栈?”
“嗯,是的,我们宗门在每个城都有歇脚的地方。”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怪不得这里面除了他们就没其他人了。
不愧是剑宗,穷,但是灵石都花在刀刃上。
“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根据我的推测,那只狐妖大概是要突破化神了,突然这样大肆破坏也是因为要为突破做准备。我们比较赶时间,只有明日一天的时间,之后无论事情解没解决我们都得走了。”
陈舒朝面无表情,视线扫过一脸不服气的沈卿尘。
她问:“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找我们求助的?”
“是明诗说的,”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那大概是他们的二师姐,“她说感觉你们很厉害,应当帮得上忙。”
陈舒朝顺着视线看去,她口中的明诗就是昨夜最后看他们一眼的小姑娘。
“用「说」这个词应当不是很准确,她其实不是说话,不过我们做同门这么多年,一个微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陈舒朝意味深长地看那位明诗一眼,哑巴么?她怎么没看出来。
“今夜灵力消耗有点大,我们先去休息了,你们随意。”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身离开,一直没说话的江砚辞跟上。
他身为掌门弟子,平日里参加的比赛多了,尽管易了容,说太多也恐怕会暴露。
他们走后,房间内。
沈卿尘实在忍不住:“师兄师姐,他们真的很厉害么?没了他们我们完不成任务?”
“不是为了任务,”方旬难掩疲惫,揉了揉眉心,“此次事件伤亡重大,已经不是简单的「任务」二字可以掩盖的了,如果可以选择,当然要尽快将狐妖缉拿归案。”
“况且,明诗的话从未出过错。”
“苏扶楹,你带着姑娘们回房间,今夜好好休息,明日要打起精神来。”
“好。”
*
第二日接近正午,陈舒朝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下榻穿鞋。
屋内已经没人了,她洗漱好后出门,就见江砚辞坐在下面的桌旁。
她走下去,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上:“起来多久了?”
“没多久,不到一个时辰吧。”
陈舒朝还未彻底醒来,她发了会呆,突然坐直:“吃饭吃饭,我饿了。”
一口饭下肚,她怔了怔,抬眼,见江砚辞笑得温和地看着她。
“这是你做的?”
“师姐吃出来了?”江砚辞眼眸骤然一亮,“我醒了之后睡不着,见师姐还在睡,就起来做了早饭……应该说是早饭和午饭。”
他计算着这饭吃完也差不多正午了,于是做得丰盛了些,这样就是早饭午饭二合一了。
陈舒朝不知道说什么,砸吧一下嘴,默默吃起饭来。
狐妖有方旬他们在找,她没急着出去,吃完饭带着江砚辞回了房间。
一路无话,江砚辞连踩楼梯都轻轻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师姐声生气了。
他低垂着头,进了房间却被一股大力抵在门上。
“……师姐?”
陈舒朝抬眸看他:“你很信任我么?”
“那当然了,你是我的师姐,是救下我,带我入宗的人。”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相信我么?”
江砚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将一切归因于师姐生气了:“当然了,我知道师姐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陈舒朝咀嚼着。
“那这样呢,这样也不坏么?”
她伸手,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宽大的衣袖滑进去,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灵活地游走在他的胸膛上。
江砚辞识海有一瞬间空白,在微凉的手指接触到某处时猛地炸开,身子微微颤抖。
“师姐……”
他粗重地喘息着,竭力克制,可呼出的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师姐的面容。他脸红得不能再红了,连带着他整个脖颈都是红的,若是这时扒开他的领子,会发现他全身都是红色。
手下的身体逐渐发烫,陈舒朝下手重了些:“这样呢,也不坏么?”
江砚辞猛地一颤,吐出几个破碎的字:“不……坏……师姐……停……”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吃了口饭就变成这样了。
陈舒朝的手瑟缩了下,缓缓退出来。
她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一样,松开了桎梏。
江砚辞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用手背挡住自己下半张脸,似乎快羞愤死了,眼睛里流转着莹莹光芒,有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溢出。
“抱歉,我……”
话还未说完,江砚辞猛地站起,急匆匆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