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莳没想到楚言熙会指派落香过来,也没想到落香办事竟如此滴水不漏,倒真不愧是公主府的人。
只是如此一来,沈莳倒有些不好意思,公主刚刚送给她的玉佩,手里还没放两天,便叫她用了。
马车上落香看着沈莳,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种敬佩眼光,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她想的那般柔弱,尤其在刑堂上看到沈莳的第一眼,莫名被押入府衙牢狱两天,她的眼神依旧清亮,神色依旧淡然。
沈莳被盯的有些不自然,率先开口道:“今日劳烦姑娘,也多谢公主救我一命。”
落香看着沈莳笑道:“沈姑娘心思细腻,临危不乱。若不是沈姑娘被抓时还能想着将那玉佩交到你那侍女手中,并让她今日来找公主求助,恐怕公主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今日大堂见姑娘神色从容,于牢狱中竟还能镇定自若,落香十分佩服。”
落香说着也不由疑惑起来,“沈姑娘既知让侍女找公主,又为何今日才到,这不平白让姑娘在牢里多受两天罪?”
沈莳道:“若是开堂审理,我自能应付,原本是不想打扰公主的,也是怕若真是出现如今情况,关上十天半个月,花锦阁只怕也开不下去,不得已,这才敢去劳烦公主。”
落香笑道:“你不知道,公主知道这个消息,让我立马就赶过来了。公主还说,若是沈姑娘受伤,就让我百倍还回去,还好,沈姑娘无事。”
碧水浮金光,百花晃香海。
正值晌午,街道上行人稀少,车马悠悠前进倒是平稳,男子嬉笑声音传来,叫停马车,“熙姐,这是要去哪儿?”
落香听到声音,笑着撩开轻纱帘幕,低头回道:“王爷,是奴婢。”
马车正停靠在揽月轩侧面,阁楼内悠悠琴声传来,如泣如诉,清音婉转,就算是满身怒气的硬汉听到此曲也不免柔和五分。
不过来人没有满身怒气,而是带着满脸笑意,楚胤倚靠着车厢,“落香啊,什么事还劳烦你亲自出府?”
落香道:“奉公主命,出来办点事。”
她并没有直接说明出门所办何事,想来是考虑到沈莳身为女子,有心想要帮助沈莳维护这遭莫名苦事。
楚胤不甚在意瞟了眼马车行进方向,“你这是要去哪?”
落香:“送沈店主回花锦阁。”
楚胤通过落香掀开的车帘向里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只看见脏污的衣衫,上面绣的是攀折的朝颜花。
楚胤起身,无聊摆摆手:”行吧,那你去吧。“
待马车离去后,楚胤敛起眸中情绪,身后藏弥走上前来,低声道:“这两日花锦阁被人举报,一直未开门,想来是公主将那店主救出来的。”
楚胤笑了笑,道:“我这公主姐姐什么时候会主动去管这些事了。”
落香将沈莳送到花锦阁后便径直离去,说是要赶紧回去“复命”,否则公主要着急。
沈莳也不好强行挽留,致谢后便目送马车离去。
崔市令的动作倒是比沈莳快,待她回来时,花锦阁已经正常开业,还有一同送来的文书和补偿银子。
花锦阁众人看到沈莳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悬着两天的心终于安安全全掉回胸腔。
后堂内,青黛撇着嘴,如花似玉的脸就要被清泪流过,赵伯垂眸叹着气,满是皱纹的脸又多了几道横纹,倒是让沈莳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沈莳喝了杯茶,开口安慰,“别忘了我是谁,他们伤不了我......”
赵伯打断她的话,“这是洛阳城,能人异士,江湖高手多的是。更何况,民不与官斗,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小姐是该明白。”
沈莳挑了挑眉,满脸无所谓的表情,“我明白,这不是没预兆的事,倒霉事找上门您说我有什么办法。”
也就是在赵伯面前,沈莳说出的话,做出的表情还带着以前天真无忧的模样。
赵伯叹了口气,他明白沈莳的意思,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孑然一身,可有些人却偏偏见不得你好。
青黛脸色好过来,赶紧向沈莳报告刚刚比她先一步发生的事,“小姐你不知道,刚刚差役从咱们这离去,径直就奔东边‘钱记制衣铺’去了,然后那老板就被带走了,铺子也被封了,定是他们陷害我们,活该。”
沈莳笑道:“县衙动作还挺快,”然后她转头十分赞赏地看向青黛,“你也很厉害,交代你的事办的很好,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青黛没心没肺地嘻嘻笑了起来。
因有府衙出面声名,再加上朔宁公主竟亲自邀请花锦阁为其制衣——要知道朔宁公主除了是皇家贵女,还是洛阳城出了名的美人,在其未远嫁和亲时,洛阳许多时兴妆容都是朔宁公主带兴盛起来的。
故自那件栽赃的荒唐事没过几天,花锦阁便因精湛手艺和时兴样式的好名声传遍周边。而后,又因为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十步有一花,百步有花锦”的绝美赞誉,更让花锦阁名声大躁洛阳城。
洛阳有名花,洛阳有花锦。
暗香浮动,自有如花美眷前来。
一日午后,几位娇艳女子携手踏入花锦阁,为花间带来幽香阵阵。中间那位女子衣着一身淡红色轻纱长裙,云袖轻摆,面上自带一股傲气。
她素手轻点,挑中了两匹布料和两种样式,芳兰为其测量完毕,做好登记。那女子又左右挑了挑,问道:“你们是不是可以上门量体裁衣?”
芳兰回道:“是,若是来人不方便,姑娘留下位置和时间,我们会带着物什上门去测量,做好的衣裳也会送上门去,若有不合适的也好直接修改。”
女子问,“明日,你们派人到衣冠里槐安巷的张府去为我娘亲量裁一套衣服,到时与我我刚刚挑选的布料做好也一同送到府里去。”
“这些衣服能否在六月初十前做好?”女子在柜台付定金时又询问一番。
赵伯回道:“实在是店里量太大,主家要求需按照下单前后来做。请姑娘放心,姑娘定的早,半月时间应是可以完成的。”
商人重利,一些能用钱解决的事自然也就不叫事。
女子示意身后婢女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随后开口道:“我加些钱,把我家的衣裳先做出来,若六月初十前送到府上,我还可以再多加些钱。”
不容反驳的语气,不可一世的态度。
赵伯低声应下,“好,定优先做姑娘的。”
送走女子,芳兰转身来到后院,沈莳在书案后低着头,不知在描绘着什么。芳兰报了声,走进来坐在书案前回道:“刚刚张郜的女儿张巧燕来定衣服,还让我们明日去张府为张夫人量衣。”
沈莳手上墨笔未停,轻声回了句,“知道了,明日你和我去。”说罢屏气凝神转腕收笔,将那幅简笔勾勒的彩笔画递给芳兰,“你看看。”
芳兰应声接过来,上面以不同颜色画出了各式花开样子,“生动灵巧,真如百花盛开,楼主这几日一直在画这个,可是要绣到新样式上?”
沈莳点点头,“是要绣,但不是绣到衣裙上,我再想想,之后告诉你。”
沈莳刚搬来时还未注意,这个院的院墙处、院内小角落竟遍布朝颜花,如今已至五月中旬,朝颜花的藤蔓也开始了向各处的探索,此时,眼前的院墙上已是一片翠**流,绿意间已现点点粉、紫、白花苞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