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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很快。
岁岁每天跟着龙君学这学那，间或出去捡几个无家可归的人回来，一转眼，又过去了几十年。
当瞿父瞿母不复当年模样，外出需要搀扶，岁岁终于又长高了一点，龙君却还是那个龙君，时光在他身上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瞿家村也不叫瞿家村了。
原来村子的基础上，又扩建了几圈，垒起了城墙，初步有了城池的规模。
城门落成的那天，龙君临危受命，被要求为这座新城取一个名字。
历史好像又重演了。
他被迫读了那么多书以后，看向喜悦的人群，张灯结彩的街道，循环往复，却还是只有“岁岁平安”四个字。
于是岁城有了它的名字。
这座倾注了岁岁一生心血的城池，最后也成了葬送他的棺木。
然而在这一天，没人能看透命运的安排。
但是有龙看透了自己的心。
在一起好像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岁城的所有人都为他们感到高兴。
之后的三百年，是龙君一生中为数不多真正平静、美满而又幸福的日子，支撑他度过了后来没有岁岁的无数个日夜。
岁岁的修为稳定增长，但距离大成飞升，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
龙君每每想起，都无法直视每一片晴朗微云的天空。
上午的修炼结束后，龙君想起几日前黑衣人让他去取东西，正好想起来了，就走了一趟。
龙君离开后半个时辰，岁岁就察觉到两道强大的气息正在接近岁城，速度极快。
他当机立断，一面通知龙君回来，一面打开了岁城的防御阵法。
这个阵法还是当初他们俩成亲的时候黑衣人送的，据说可挡下三次攻击。
当时龙君收得特别干脆，也不知道这攻击次数是以谁为单位的。
岁岁收回发散的思维，用灵力传音，让人们准备避难。
话音刚落，气息的主人就到了岁城上空。
是两个老头子。
两个正在打架的老头子，根本没意识到这里还有一座城。也许两个人都发现了，但这并不重要。
他们为了争夺一件宝物，厮杀至此，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断然不会因为几个普通人就停下来握手言和。
弄明白情况，岁岁感到了绝望。
强，太强了。
术法撞击的余波都能使得地动山摇，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集中到一起，若是运气不好，一个城的人，一瞬间就没了；躲进地窖，说不准就是个被活埋的结局；就这样放任百姓们自由发挥，恐慌会引起更多伤亡……
阵法在上头顶着，已经挨了数十次攻击，光罩明明灭灭，摇摇欲坠。
他没有办法。
可是他没有办法！
到处都是人的哭叫，声嘶力竭的呼喊，房屋轰然倒塌的的声音……
他好恨。
如果平时更努力一点就好了，如果当时拉住龙君大人不让他走就好了……不不不，他不能在这，龙君大人也打不过他们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但是龙君好像也没说错。
在这些活了好多年的老怪物面前，他就是一个孩子，毫无自保之力。
终于，光罩消失殆尽，密集的攻击从天上落了下来。
不过几弹指间。
岁岁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清出去，拿起龙君给他的刀，飞身上了苍穹。
他挡下的攻击越多，落到地面上的就越少。
这样想着，他第一次对着龙君以外的人，挥动了自己的刀。
很快了，他们很快就从这里过去了，他一定可以。
人力终有所不能。
岁岁的灵气储备不及他们之中一人的千分之一，何况他们有两个。
他们彼此间只用互相躲过对方，岁岁却一个也不能躲，他躲了，岁城的百姓就完了。
终于，灵气耗尽，他从半空中笔直地坠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两个老头也终于走了。
岁城的建筑几乎是全毁了，但人还有大半活着。
幸存者们从藏身之地走出来，自发围到了岁岁身边，哭着跪下来为他祈愿。
岁岁撑着一口气，动了动手，一个平素和他颇为亲近的孩子大着胆子上前握住了。
“他……他，回，回来，了吗？”
他每说一个字，就有一口血从口腔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衬得一张脸惨白。
“龙君大人马上就回来了！”
“那，我等，等等他。”
岁岁睁着一双眼，不再说话。
除了凹陷下去的胸膛还有微弱的波动，与死人无异。
明明是万人恸哭的场面，却寂寂无声，大家强忍着声音，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
终于，一束流光落下来。
算算从他接到传讯到现在，明明只过了小半刻钟不到，怎么还是迟了？
他临走前还鲜活的岁岁，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想不明白。
“龙君大人！龙君大人他回来了！城主你快看啊，他回来了！”
握着岁岁手的孩子大喊起来，岁岁的眼珠动了一下。
孩子把他的手交到龙君手上，将死的人竟然笑了。
“小时候，总，总是我等，你，这，这次终于，轮到你等，等我了。”
“好，我等你，多久都等。”
“下，下雨了。”
“对，下雨了。”
“阿，阿娘说，龙，龙王爷不，不高兴，就会下，下雨。你不要不，不高兴，我会回，回来的。”
“没有不高兴，就是下雨了。”
小孩儿擦了一把眼泪，抬头看见龙君滑落的泪水，又忍不住哭出来。
“等着我！”
岁岁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又急又厉，好像家长在训不听话的熊孩子，握着龙君的手也一同发力，然后再一同失去生息。
那一瞬间，龙君也想跟着他去了。
明明他才说要他等着。
是该他等的，这是他要还的债。
可是，在这之前，有另一些帐需要算一算。
“是谁？”
他的声音冷静又沉稳，人群终于有了主心骨，开始将来龙去脉一一讲给龙君听。
听完，龙君淡淡地望着他们，眼底平静无波，又令人遍体生寒。
他们和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不知道那就是杀意。
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来，大喝一声：“静心！”
龙君木着脸转头看着他，道：“我没有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