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的都对 第68章 第68章

“他小时候落过水，害怕呛咳。”

这当然是假的。

东渐被东海发现这个秘密，面子挂不住，仗着虚长东海两岁，编出来哄他的。

龙君听完，一拂袖，人已没了影踪。留下东海独自一人，看着被撞破的花盆，本就皱起的眉头快要能夹死蚊子了。

那厢东海走后，东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调整了呼吸，两条腿一蹬，从床上弹起来，换了一身行头，洗漱完毕，准备去看看爹娘。

龙君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东渐看到门口那一身白衣，愣了一下，很快又扯出一个笑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龙君要用早点吗？城里有家包子铺……”

“抱歉。”

“啊？”东渐又愣住了。

“我不该迁怒于你。”

“没事，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

龙君伸手握住东渐的手臂，情绪有些激动，又强行压着。

东渐只觉着手臂一阵一阵地疼。

末了，龙君终于开口道：“别骗我，求求你。”

东渐想说，不会的。

可是他开不了这个口。就好像他已经做了什么对不起龙君的事，没有办法再答应他了。

“哈哈，我哪敢啊。”

他上辈子敢不敢就不知道了。

龙君拽着他的手松了松，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放开了他。

龙君很烦躁，他和岁岁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东渐挠挠头，顾左右而言他。

“龙君还未用过早饭吧？我这就去买。”说完，还没等正主回应，一溜烟跑了。

龙君只能坐下来，闭上了眼。

东渐的行迹清晰地映在神识中，他这一路上遇见了什么人，说了几句话，一清二楚。

最后龙君沮丧地发现，离开他身边，这个人会活泼许多。

东渐高高兴兴地买了包子，拿着热乎乎的油纸包一转头，想到回去又要面对龙君，脚步不由自主地踌躇起来。正在这时，余光中划过一抹艳色，转眼间便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东渐惊恐地张望，一眼看到了笑得不坏好意的丹朱，再一眼，看到了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墨成和迹雪，心情奇妙地平静下来。

再仔细一想，就知道他们传讯给他，着急忙慌地把他喊回来，一定是有别的事发生了。

“小旺财，好久不见。”

看着丹朱笑意盈盈的脸，东渐认命地叹道：“找我什么事？”

丹朱刚张开口，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迹雪拦住了。

东渐心里有了底，这事肯定和初篁脱不了干系。

几天不见，迹雪像是又长了些，看着更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他微微低眉，黑曜石一般的双眼紧紧盯着东渐，十分诚恳，又让人后背发凉。

迹雪确实变了许多，但有些事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就比如他组织语言这回事。

东渐明知道他是在思考，但对上他略微失焦的眼神，还是止不住地头皮发麻。

迹雪像是终于想好了，还没开口，先跪下来了，东渐吓得跳起来，躲到了墨成背后，企图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自己。

然而墨成让了一步。

“确实该你受的。”墨成一边说着，也理了理仪容，正经跪下来。

丹朱瞅了瞅跪着的两个人，不大乐意地将膝盖往地上一杵，保持了队型的完整。

这以后要是让初篁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师父说，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三句话不离师父，是迹雪一贯的风格了。

东渐忐忑不安，浑身像长了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和平年代长大的人，不流行跪来跪去这一套。兄弟朋友开开玩笑是常有的，但也从来没人当真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跪下来求他，他也没办法无动于衷。

何况现在跪在他面前的，是赫赫有名的三圣。

他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小虾米能帮得上什么忙，可是就算是迹雪和丹朱两个胡闹，墨成也不应该会陪着。

稍稍镇静了一些，他一叠声道：“先起来先起来，还没说是什么事呢，我也不一定能帮上……”

墨成抬头看他，笃定道：“只有你能。”

东渐的心咯噔一跳，隐隐有了预感。

“是……和龙君有关吗？”

看墨成没有否认，东渐便明白了，这件事大约确实只有他能去做。

“你们先起来，倒是先说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迹雪没听他的，微不可闻地动了下眉毛，侧头看着他，只是沉默。

连带着另外两个人也一起沉默。

东渐觉得一切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他第一次遇见迹雪的时候。

看着久未出声的迹雪，丹朱忍不住想要替他开这个口，几次三番，都被墨成用眼神拦下了。

东渐从这长长的沉默这窥见了些许端倪。

“再不说清楚，龙君该寻来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东渐已经决定要去挨这一刀了，现在只求迹雪这刀落得快一些。

事实上，听了个十成十的龙君暂时还没有来寻的打算。

这件事对于他，或许是一个好时机。

“我想师父活着。”

东渐目瞪口呆。

他不安地挠着头，左右转了几圈，艰难开口道：“凤，真君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浩劫。”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将东渐定住。

他对此事确实有一些猜测，但从未想过当猜测应验的时候该当如何，更没有想过这些事有一天回和自己扯上关系。

“我们需要知道浩劫的真相。”迹雪继续说道。

东渐完完全全地懂了。

这世间若是还有谁知道浩劫的真相，除了龙君不作他想。

“我会尽力的。”东渐说，“但我不能保证龙君会同我讲这些。”

墨成长出一口气，道：“无妨。”

说着，他从袖袋中拿出一卷竹简递过去，又道：“一点小玩意儿，龙君也许用得着。”

东渐不知想到什么，脸倏然红了，佯装无事发生，将竹简打开来检查，映入眼帘的密密麻麻全是他看不懂的文字，看得他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啪”一声合上竹简，一边将竹简卷好，一边对三人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等我消息。”

墨成低应一声，丹朱约着他下回出来玩儿，唯有迹雪不知在想什么，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视线仿佛要将地板烧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