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很危险。
要是换一篇文,这个时候墨成就会生出心魔,搅风搅雨,把事情的复杂程度再上升几个档次。
但是这篇文的作者很懒,写文很拉,只有很少的一点脑细胞,无意增加篇幅和智斗武斗情节,所以墨成也只是发发打工人的牢骚,很快就想通了。
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挣扎。
初篁这些年的挣扎,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灵光乍现,墨成想到了初篁可能的去处。
他往自己身上施了个术,理好衣服头发,冲到丹房门外等人。
丹朱刚收了五炉丹,出来透个气,被他拽起就走。
“赶哪儿去啊?”
习惯了这一个月的奔袭,丹朱也不像最初那样慌乱和气急败坏,还能在风里从容不迫地理衣裳,再问上一两句。
虽然理完立马又乱。
“绝迹山。”
丹朱愣了一下,也不多话,有模有样地分析起形势来。
“汲州城的传送阵被妖族把持,凭我们两个人很难杀进去,只能绕道建宁了。”
墨成本想找个地方建个一次性的传送阵,听他一说,建宁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多保存点实力总是没错的。
迟则生变,墨成深谙此理,御着不知从哪借来的剑,风驰电掣冲到了建宁。
丹朱下飞剑的时候头还有点晕,扶着墨成干呕了几声。
“没想到师兄还有这么……这么……狂野的一面。”
墨成但笑不语。
传送到恒旸,二人惊讶地发现,此地和平得像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可稍稍一想,又合情合理。
恒旸是东渐老家,他爹娘和便宜弟弟都在这,于情于理,这种特殊时候,他都该回来守着。他一来,另一位不得不来。
大妖怪在这镇着,小妖怪自然不敢放肆。
回想羲和堂的战报,确实没有收到过恒旸城的,他竟也下意识地勿视了。
墨成难得真正意义上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今天就上山吗?”
墨成捏捏鼻梁,道:“不,先去据点看看。”
现在上去,初篁也不见得会见他们。
和别地的据点都不同,恒旸城的羲和堂清风雅静,过于空旷了。
墨成走到最里边儿,才找到两个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小年轻,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
符圣丹圣常在羲和堂走动,两个小孩儿显然是认识他们的,连忙站起身来行礼。
“见过长老。”
“怎么就你们俩?”
他不问还好,一问就捅了马蜂窝。
两个小孩儿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比绝迹江决堤还汹涌。
“师兄呜呜呜……嗝……都……都上战场了……”
恒旸城没什么事,甚至偷鸡摸狗的都少了许多,驻地的弟子们一合计,留下两个最小的看家,剩下的一股脑都奔赴前线了。
墨成仔细看了看两小只,眼睛红得像兔子,袖口也是湿的,估计是昨天晚上哭得太晚,今天才打起了瞌睡。
“去睡吧,你们师兄上不去战场的。”
一个少年听话地转身,另一个转了一半,又怯怯地转身看向墨成,问道:“长老,我们能赢吗?”
墨成沉默着往山上看了一眼,没把话说死。
“尽人事,听天命。”
墨成劝好了两人,向各州都传了讯,言明可将伤员百姓送到恒旸避难。
处理好事务,师兄弟俩这一回没去叨扰龙君和东渐,在恒旸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上了山。
走到半道,丹朱就开始疑惑了。
“会不会老头儿没回来啊,这都到半山腰了,还有灵气呢。”
墨成眸色暗下去。
如果真如丹朱所说,那初篁还能去哪?
又或者,只是师父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当初龙君不是说过,师弟把师父灵力抽干了?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墨成还是爬到了山顶。
结界消失了。
几栋草房子一如往昔,大剌剌地敞着门。
一个裹着灰色破布的矮子赤脚站在院子里,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丹朱心跳骤停。
以前他看初篁,像儿子看老子,哪哪都不对付。
现在更像老子看儿子。
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好不容易找着了,发现还穿着离家那天的破衣服,头不梳,脸也不洗的,糟心!
墨成在院门的木板上敲了两下,试图吸引院中人的注意。
初篁头也没抬,语气冷漠得不像话。
“你们来干什么?”
墨成刚张嘴,就被丹朱抢白。
“来看你为情所困!”
生气!超大声!
“不就是个男人嘛!出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墨成幽怨地看了自家道侣那张嘴。
初篁哼笑一声,终于舍得看他一眼。
“四条腿,两只翅膀,九条尾巴的阿罗耶可不好找。”
丹朱闭嘴了。
初篁又把眼神落到墨成身上,问道:“那你呢?你也是来看我为情所困的?”
墨成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恭敬道:“徒儿来请师父主持大局。”
初篁咧出一个笑,看起来很轻松,又像有几分嘲讽。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与我无关。”
墨成不死心,跪下行了大礼,固执说道:“请师父为我族枉死之人主持公道。”
初篁又转过头去,改为望天。
“枉死,哪里来的枉死?不过是前生孽,现世报。”
“总要给妖族一个交代,你又装什么正义之士?”
墨成算盘落空,跪在冻土之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回去吧,就当没来过。”
丹朱把墨成搀起来,憋着一口气扭头就走。
墨成若有所思,拜了三拜,也离开了。
回到恒旸,丹朱越想越气,吞了半瓶静气丹。
“现在怎么办?”
“先回汲州去。”
“然后呢?”
“等。”
“等什么?”
“等师父不生气。”
丹朱刚压下去的火“噌”一下又冒出来了。
他一拍桌子,大声骂道:“他气个屁!我当牛做马炼了一个月的丹都还没气他气?!他气怎么不去把落川鲨了在这窝里横!”
“他气的是小师弟,你急什么?”
“他和死人生什么气?气他死得太快?”
墨成压着肩膀将他按下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如果我说,他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