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与晚风[救赎] 第36章 划清界限

“你没事吧？云舒。”

是明序的声音。

云舒的心里悬着的石头瞬间落了地，难掩激动地一把抱住他。

突然被她这么紧紧抱着，明序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清楚她必然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惊吓。

“怎么了……”他小心地双手捧住她的脸，看向她的眼神满眼心疼。

云舒看到他这张脸后，心情变得矛盾。面前这个人可以完全信任吗？答案是个未知数，毕竟让她受到惊吓的，是他的母亲。

可是一直以来，都是他陪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上。

她应该质疑他对自己的感情的坚定程度吗……

她的内心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斗争，神情写满了犹豫。

挣扎了许久，她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冷漠地撇过头。

“或许我们应该保持点距离，你的事情，我不敢再插手了。”

明序失神地偏头看她，眼底闪过几分痛苦，颤抖着手去抓她，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我连累到你了，是吗？”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悲凉，云舒的心仿佛被刀剜了一下，痛意在整个心间蔓延。

她怎么都不愿意听他说出“连累”这个词，可她又何尝没有过这种想法呢？

可自己真的能当个事不关己的看客，任由他陷入无尽深渊吗……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慢慢转过身来，哽咽着问他这些天去了哪里。

“这几天我妈情绪不稳定，一见到我爸就闹，我怕出事，就跟学校请了假。”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几天都没睡过好觉，尽显疲惫。

云舒早有预料，对此并不惊讶。

如果明序知道他妈妈已经开始打那个私生女的主意了的话，会作何感想呢？

她该不该告诉他今晚发生的事呢……说了又能怎么样，说不定依旧于事无补。

甚至还有可能掀起更大的风波——以明母目前的精神状态，的确有可能干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他说了句“送我回家吧”，率先迈开了脚步。

明序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用余光扫一眼她，走的每一步都很谨慎。

云舒突然想起何清源告诉自己的事，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紧张地在他身上扒拉着，检查他有没有添新伤。

明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却任由她动作，没有半分反抗。

“你这几天没挨打吧？”她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满含急切。

明序羞耻地别过头，不敢直视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有，我好歹这么大人了，知道躲的。”

他变相承认了他母亲殴打过他的事实，让云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语气里却有一丝傲娇的意味，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哦，那还差不多。”她愤愤不平地轻嗤一声。

“不过，”他转换了语气，勾起了她的好奇，“我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他那只胳膊到现在还是青的。”

虽然知道这样不厚道，云舒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一只手捂住嘴看着他。

“那你爸现在还敢回家吗？”

明序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明显：“当然不敢，他那天被赶出门的样子可狼狈了，我家司机看到了，还被他恼羞成怒骂了一顿。”

云舒闻言心中大爽，同时又不免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他语气轻松地说出这些事的时候，心里真的不难过吗？把痛苦当作玩笑来讲，并不是真正放下的表现。

她牵着他的袖子不紧不慢地走着，嘴里喃喃自语：“哎，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序绕开了这个话题，询问她这一周过得怎么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云舒心中的火气腾腾往上窜，她冷笑着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近乎咬牙切齿：“你还敢问。”

明序心虚地轻咳了一声，赶忙为自己找补：“我不是故意的，一周没让你见到我，对不起。”

她听出了他声音里头的窃喜，一时气笑了：“你未免也太自恋了一点，这是重点吗？再说了，你不在还有其他人呢。”

明序听到后面这句话，霎时乱了阵脚。

“其他人……包括宋知行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关心这个……云舒颇为无语地丢给他一个自已体会的眼神，冷哼了一声。

他怎么就那么笃定宋知行对她有意思呢？她自己都很少怀疑，简直是空穴来风。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很少看到你脸色苍白的样子。”

看来今晚她不说的话，明序想破脑袋都不会知道，她的遭遇会跟他母亲有关。

既然他这般执着，那她就吐露一半信息给他吧。

“今天看到一个小孩子跟着一个大人走，我以为对方是人贩子，就跟了过去，后面发现是场误会，不过那个人还挺坏的，故意吓唬我，说要把我拐跑。”

也许是她的语气过于轻飘飘，明序以为她在编故事，眼里露出一丝犹疑，只差把“你继续编”四个字摆在脸上。

换做谁都会觉得她在开玩笑，可事实就是如此，她只不过没有揭露故事的主角而已。

如果她现在不说的话，明母会就此放弃，亦或者是做出真正伤害橙橙的事情来呢？

她忘不了对方看她时那个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那样狠厉的表情她只在电影里见过。

内心挣扎了许久，她决定多给他一点提示：“明序，你多多关注你下你妈妈啊，如果她一时冲动要做出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及时制止。”

明序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着她。

云舒不自在地躲开他的目光，心里清楚他肯定开始怀疑她了。

谁让她确实是前言不搭后语呢。

“哎呀，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就好了，其他事情我也不管了，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实在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再来找我就好了。”

只要不傻的人都听得出来，她这是在撇清关系，警告他不要将她拉入这趟浑水之中。

尽管她于心不忍，可理智尚存，这时候不脱身的话，恐怕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

万一真的牵扯其中，明母要拿她开刀怎么办？

凡事都不能只往好的方向想，她得考虑后果，不能以身涉险。

若是哪天她做的那个噩梦变成现实的话，她完全不敢想象。

空气瞬时停滞，安静得可怕，她感觉周身的气压都低了许多。

她不敢去看他此刻的神情，局促地低下了头。

他会伤心吗……会不会怪她抛弃他？

话已经说出口，再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不如坦然面对。

她毅然抬起头直视他，虽心有不忍，但语气坚定：“我是认真的，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你怨我也好，这就是我的立场。”

明序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眼底有着千万种情绪，却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温柔地对她笑了笑。

那笑容里没有失落，没有自嘲，更没有气愤。

有的只是数不尽的无奈，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你家到了，快上去吧，晚安。”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她家楼下了吗……云舒愣了愣，像是做梦突然被拉回了现实，一下子记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她现在心乱如麻，某个重要的位置空了一块，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好，谢谢你，你早点……回家。”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不要再回那个家，可是他又能去哪呢？除了从小长大的地方，去哪都是寄人篱下。

她有一种预感，明序很快就要无处可去了。

这次他没有像以往一样，等她先先进去再离开，而是先她一步转了身。

她呆呆地望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才发现他今天穿的是他惯常爱穿的亮色系，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可是回不去了。

她想，无论俩人再怎么与命运对抗，他还是会变成她所预见的那个麻木的样子吧。

后面具体还会发生什么，她心里一点都没数。

他爸爸妈妈能够顺利离婚吗？他妈妈还会继续爱他吗？

一个人如果连长住的港湾都失去了的话，是何其悲凉啊。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楼。

她站在窗户边上，一眨不眨地凝望着远方。

路灯渐渐暗了下来，就如同她的心一般。

此时在黑夜里独自前行的明序，又是否能找到属于他的灯塔呢……

要是时光能倒流就好了，她想回到最无忧无虑的时候，还没有遇见明序的时候。

彼时的她只顾着替明序担忧，殊不知等待着她的，是另一个深渊。

自己的生活平静了许久，她渐渐忘了，之前最担心的是什么。

这天晚上她出乎意料地一夜好梦，梦里是她和明序在大学谈恋爱的场景，俩人如胶似漆，共同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斗，是圈子里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可是他们会有这么美好的未来吗？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吗……

这个梦太让人沉醉，她在里面流连忘返，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睡觉之前将手机关了机，为的就是不被打扰，酣畅淋漓地休息。

然而看到手机里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十几条未读短信的时候，她彻底傻了眼。

为什么许久不曾联系的云念会给她打这么多电话？除此之外奶奶居然也给她来电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她的手机没拿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