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修得无情道 第110章 与你一样的离别

认命，是江念知对自己的妥协。

他当然相信谢乐的话，可悲痛的情感所致。江念知那双半垂着的眸子，一道泪痕顺着他的右眼滑落，另一边却在将要落下泪时被他拭去。

“这件事瞒不住母后，还是……”江念知抬起头，“这件事到底应不应由我去说……”

“可是……”谢乐朝前踏出一步，“这件事不能不说吗？”

“他是一国之君……”江念知只说了这句话，然后站了起来，他捧着这块银甲，一步步的离开。

谢乐怔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江念知都未曾回头，只是那虚浮的脚步让谢乐知道他的心里定然不好受。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吱呀，皇后坐在窗边，她的那双眼眸直直地盯着外面染墨似的天空。

“母后……”

江念知看着那安静的女子，不知道应如何开口说出已经准备好的话，那一刻，他似乎回到了刚上学堂的年纪。

“他是不是没回来。”

平静的语气像是早就知道了结局，她站起身来，转过头的一瞬间便看见了江念知手上那碎裂的断甲。

“没事，我原谅你了。”

皇后走上前，那双白嫩的手轻轻捧起了那一块断甲，像是在抚摸昔日爱人的脸颊般将其呵护在手心中。

“母后……”江念知走上前，想要伸手，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先去那边等我了……”皇后半垂着眼睛，“我知道的，你一定等着我。”

断甲上裹着红色的绸带，亦有干涸的血迹，不过皇后一点也不在乎，只将它抱在怀中。

皇帝的葬礼是盛大的，漫天的纸钱洋洋洒洒，整座城市都染上悲气。

就在葬礼的最后一天，皇后找到了江念知。

他们所居住的宫殿后方有一片花园，这一块地方江念知不知道，他也从来没来过。

这似乎是一个与世隔绝般的地方，倘若不是告诉你这是在皇宫之中，怕会让人觉得自己来到了一方园林。

在这个后院之中有一个水池，水很清，也非常的平静，似乎连风吹过都不会带起一丝涟漪。

“你来了，念知……”

皇后的声音很温柔，她今天也穿了一身银甲。江念知可以看见，她右边的肩膀处缝合着一块断甲，上面有一条红色的丝绸。

“母后，你是在叫我吗？”

因为曾经谢乐告诉过他，他的名字就是叫江念知。当时还半信半疑，现在听见母后叫出来，心里其实已经**不离十了。

“对，我的江儿，就是江念知。”

她站在原地，一身银甲与这片还落着花瓣的园林格格不入，却又让江念知觉得十分和谐。

还曾记得父皇在世时，江念知曾向他询问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记得父皇只说：能文能武，不输男儿郎。

可他只见过母后坐在房中秀着刺花的模样，他还曾问过。只记着母后笑说都是你爹认为的，她可是好女子，顶天立地的好女子。

“母后，可曾习武。”

“当然。”皇后笑了，“江念知是你父皇亲自为你起的名字，是你自降生起就拥有的名字。”

她转过头看向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的好江儿，你名唤江念知，意为念天下百姓安康，知天下百姓苦楚。”

“你是你父皇亲自培养出来的，可以接受这天下的明理之君，而我不过一介妇人，明日起便要追随着你父皇的脚步而去了。”

“念知……你会恨我吗？”

江念知看着那背过去的身影，想到了当年背过身告诉他自己要御驾亲征的父亲。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投下来的阴影笼罩住。是怎的也抓不住去意已决的人的，他明明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母后……念知不怪你。”

他的眼中已经蓄出泪水，但他又知道无可奈何。

天火确实阻拦了那场战争，可那又怎样呢？

外族会入侵一次，难道不会再入侵第二次吗？

他们想要的，不就是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自己脚下的这片山河吗？

“那母后，你还会回来吗？”

那站在前面的身影久久没有回话，之后才微微的响起了有些啜泣的回复：“念知……你一个人，能够好好生活吗？”

“我可以，母后。”

“好……好啊。”皇后突然笑了，她转过脸来，那带着泪痕的脸庞上挂着笑容，“我的念知不愧生来就有君王之范！”

“但是，你要记住。不论以后生活如何，你永远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等到终于熬出头了，真正得到安宁那日，父皇和母后会在下面接你的。”

她走下湖边的小桥，伸出手来轻轻撩开江念知的发丝，只为更好看见他的容貌。往后余生，她都只有江念知了，在死前都会将江念知的脸永远的记在心里。

这是唯一的遗憾，就是他选择了和当年父皇一样的方式离开，江念知没能再见到他母亲的脸。

不过在史官的口中，他了解到，自己的父亲与母亲并不是政治联姻。

当年的皇后另有其人，只是父皇那年被他的父亲，也就是皇祖父带去过军营一次。

他的母后当时恰巧随他的父亲正在军营中，原本营中不应有女子，可这位少女不同。她身怀武艺且有官职，被圈中的人荣称小将军。

就是在那段时间他与母后生了情，他的父皇变成那样直接的表达出来，并且告诉皇祖父说，我便是喜欢这样的女子。

其中的因素不用多说，江念知也知道。

那时的皇后手中定揽着大权，却被父皇退婚，内患便是如此来的。

很多人都说父皇不算明君，娶了个妖女回来，倘若当年娶的是那位王后，国家定然能重新繁荣。

可是他的父皇娶了母后，国家也繁荣了些，他还曾记得父皇教导自己：不应当做女子的附属，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并不是说女性不好，而是他们既有实力和本事，便就应当保护好女性，也得保护好百姓。

江念知知道，父皇是有本事的人，只是被压迫下，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越是回想起过往，越是知道过往，江念知也就越发难过。

可是他不能如此低迷下去，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

他要成为一代明君……

奏折压在桌上，江念知微微抬起眼，他的身边正窝着一只小狐狸。

“这么多奏折里面肯定有几个没用的吧？”江念知笑了笑，看着送奏折进来的太监。

“回皇上……这……老奴就不清楚了……”

“那你就自己看看，看清楚了再放进来。”

“皇上，这怕是不合规矩吧？”太监唯唯诺诺的模样只让江念知觉得好笑。

“我说合适就合适。”江念知站起身，“把那些叫我娶妻纳妾的全部挑出来再说。”

太监吓的冷汗都快打湿后背了，他可知道江念知的脾气，从江念知这里被打出去的太监那可太多了。

在江念知又压暗的眼神下，那太监只得又叫人捧着奏折出去，然后挑好了再搬回来。

把所以人全打发出去了以后，江念知才开始批奏折，一边的谢乐抬了抬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了江念知怀里。

“念知，今天中午有牛肉吃哦。”

“你想吃？”江念知手里还拿着个奏折看呢，没什么想吃的食欲。

“是上次你说的味道不错的那个。”谢乐抬爪子挠了挠自己的毛，“对了，上次给你的消息，有成功抓到那官的把柄吗？”

“盘根错节的，怎么可能那么快。”江念知抬起眼皮看了看门口，“有用仙术屏蔽？”

“当然，我可不笨。”眼珠子转了转，谢乐又开口，“你知道之前那个人吗，就是你父皇原本要娶的人。”

“你看到了，说吧。”

“过几天又是宫宴了，他们打算在那个时候对付你，起码让你没有面子，为此准备了很多方案。”

“有杀死我的方案，拿回来。”

“你还真是使唤起我使唤起来了。”谢乐咯咯地笑，“等他们写完我就去拿。”

“辛苦了，你要喜欢今天多吃几块牛肉。”

“原来我这么好打发，我怎么不知道？”

谢乐伸个懒腰，跳上了桌子，拿脑袋顶了顶奏折。

知道对方是叫自己看这本，江念知无奈，也就先拿了出来翻开。

“外族又来犯了……”江念知皱眉，“可这段时间朝中一直在叫我大办宫宴以安抚民心，也是，先有父皇战死，后母后出征。那些家伙肯定还散播着我尚且年幼，处理不了，所以宫宴必须得盛大…… ”

“又要盛大宫宴，又要征兵，哪有那么多钱。”谢乐凑上前，皱着眉，“实在不行我用法术给你变一点。”

江念知转头看向谢乐，摇了摇头。

“你本就已经干涉了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怎么可以再消耗你的因果？”

“哼。”谢乐一扭头，“你拜神求神也不消耗因果吗？要我说，你摆神求神还不如求我！包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