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极渊下的黑暗在持续蠢动,仿佛三万年沉睡的怪兽终于嗅到了空气中的裂缝。被削弱的封印如同风中蜡火,摇摇欲坠。夙荒的神识经历第一次试探后,缓缓回到黑暗深处,他轻勾指尖,从裂缝渗出的光缝中收回那道被白渊震碎的黑丝。
那缕黑丝表面闪着流动的光,如同记录着某种信息。夙荒看着它,露出阴冷而玩味的笑:
“太初月灵……果然没有灭。”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无穷岁月里传来。
“三万年前,你们用这缕月灵封了我,如今她却落在一个小仙姬身上。天界……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深坑。”
黑影浮动,他指尖一收,那黑丝重新化作黑雾,散入幽极渊的魔息中。
“不过,在夺她之前……”
夙荒闭上眼,似乎在回味刚刚那一瞬被迫斩断的感觉。
“暗川之主,你竟能凭一人之力震碎我的探识。很好。既然你站在她前面……那本尊便先毁你,再取她。”
黑雾轰然一震,幽极渊的深处掀起巨大的回声,像是黑海怒涛翻涌。
……
浮光殿内,云火灯一盏盏重新亮起。
月渺被白渊抱在怀中,她的气息微弱,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半魂。白渊的手扣在她肩上,指尖还在微微颤。他从未出现这样的失控——甚至连神力都在波动。
他低头看她,眼底的一丝暴戾很快被深沉的担忧压下。
“月渺……醒醒。”
他轻声唤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
月渺睫毛动了动,费力睁眼,看见白渊那张轮廓锋利却染着慌乱的脸。
“白……渊?”
她声音轻得像一缕风。
白渊闭眼,额头抵在她额前一瞬,像是压着滔天杀意。
“你方才被魔气侵袭。”
他声音低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意。
月渺怔住:“魔气?我……我只是觉得冷了一下……”
“不是普通魔气。”白渊抬起她的下巴,仔细观察她眉心刚被触及过的地方,“那是……幽极之主的神识。”
他声音冷得像霜。
月渺被吓住:“幽极……那不是上古大魔王吗?他、他为什么要……”
白渊没有回答。
因为他自己也不愿承认那个念头——
夙荒的探识不是误入,而是直奔月渺。
他盯上的,是她。
白渊抬手,一层暗川之力覆盖她全身,将残余的魔息彻底逼出。他的指尖在抖,他却不愿松开,甚至连抱着她的动作都在无声收紧。
“白渊……”月渺伸手轻碰他肩,“我没事……真的。”
她本想安慰他,可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一个令她脸红的事实——
白渊抱着她的姿势,太近了。
他的气息从颈侧喷在她耳边,冷得发热。
白渊也意识到这一点,眼睫微颤,却没有退开,只是缓缓抬起头,眼中沉着极深的光。
“月渺。”
月渺被他那双略显暴烈的眼神震住。
“以后,若再感到任何异状,不论多小,立刻告诉我。”
他的语气从未如此强势,“你不得有半点差池。”
月渺耳尖发烫,小小点头:“好、好的……”
白渊喉结滚动一下,那是极克制的压抑。
他低头,将额头轻轻贴在她眉心的位置,像在封印,也像在宣告:
“除我之外,任何人都别想碰你。”
就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顾身份、不顾规矩地冲来找她。
不是因为命,是因为——
他第一次害怕失去一个人。
……
天空深处,劫云悄然聚起。
另一边,凌昭站在浮光殿外,正准备推门,却愣住脚步。
殿门内的气息异常混乱,白渊的力量和另一股陌生的余波交缠。
她冷眼一扫,感知中隐约发现那股余波残留着……魔气。
她的心骤然一紧。
“果然是夙荒。”
凌昭的目光变得锋利。
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
白渊的情绪正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她攥紧拳心,轻声道:
“渊……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她看着殿门,里面是一男一女的呼息声。
那一瞬,一抹既酸涩又说不清的情绪在她心中晕开。
但她很快压下所有心绪,目光重新冷静:
“不论你如何选择,我都要查清这场动乱的根源。”
天界表面的平静正在被黑暗撕裂,而他们所有人都被卷入漩涡。
浮光殿中,白渊抱着月渺,怀里的人香气柔软。
殿外,凌昭望着殿门,眼中暗潮涌动。
幽极渊中,夙荒轻声笑,等待下一步侵蚀天界的时机。
黑暗与光明的棋盘已然展开。
而月渺——
正站在整个天界最危险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