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牧卿再次醒来时,身边是一个熟悉的男人。那人看见宋牧卿醒来,似乎说了一些什么,就离开了。几分钟后,司清晏推开门进来。
“你命不错,这么快就恢复了。”司清晏笑了几声,坐在床边。
宋牧卿支着身子从床上起身,开口,干哑的嗓子勉强说出几个字
“多久了。”
“两天多。”司清晏一边把床边的温水递给他,一边说,“用了一个小道具,恢复的很快。”
宋牧卿喝了几口水,点点头。
这次事情给他的刺激很大,许善安的能力远超他一开始的设想。而那个男人身上诡异的感觉,让宋牧卿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你先好好休息。”司清晏说了一句,刚准备离开,宋牧卿下意识拉住他的手,又很快松开。
“谢谢。”宋牧卿侧过头说了一句。
“没事。”司清晏也莫名有些尴尬的回应了。
“我想自己试一次游戏…司清晏,我感觉,许善安没有那么简单。”宋牧卿倒是很快回到正题上了。
宋牧卿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开口。实际上,他清楚的感知到许善安刺伤他的时候,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温暖流窜入体。
宋牧卿看向一旁的花瓶,轻轻伸出食指,感受着那流窜的温暖,引导向指尖。不过,没有想像里的什么大场面,只有一片叶子,欲拒还迎般的摇晃几下,然后下落。
司清晏刚准备说什么,一张薄薄的纸落在二人面前。宋牧卿拿起,正列小楷写着四个大字“母丧速归”。
司清晏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想夺过那张纸,下一秒,纸张变成黑影吞没了宋牧卿。
而当宋牧卿再次看见光明,他站在一个村子的村口。身上是一身洋西装,左手提着皮箱,右手拿着那张家书。
村口的土路上,无精打采的躺着几张沾着泥水的报纸。宋牧卿俯下身子,只来得及模糊看见几个“京”“复辟”“废帝”,便被一个人拉起。
“回来了。家里就差你了。”来人格外消瘦,马褂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衣服手肘与袖口打着补丁,肩膀的布料也刻意的做厚不少。
宋牧卿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人的身份,这是他的大哥。
“好,哥。”宋牧卿点点头,跟着他往村里走。
路上,宋牧卿看见村子里没有什么老人。大部分青年都骨瘦如柴,有的人一只手指着他,指指点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在路上,一个小女孩哭喊着跑了出来。那孩子身上没有衣物,而是块块红斑。她跑过来,抱着宋牧卿的腿开始大声哭喊。
宋牧卿愣了一下,左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刚打算哄几句,便被大哥猛的一拉手。
宋牧卿往前踉跄几步,小女孩和糖一起掉在烂泥地里。
小巷里,几个家丁一样的人牵着狼狗,拖着一个女人的长发出来,女人后面,还压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男人。
这时候,大哥不走了。不少村民围了上来,一个人从家丁里走出来,指着男人。
“就这这个女人,吃里扒外,和我何家的长工勾勾搭搭,还想着离开这里!今天,就在各位父老乡亲的面前,清理门户!”
家丁松开手,女人跌在地上,随后迅速爬去抱着女孩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头发。
另一边,两个家丁手里提着杀威棒,一步一步走过去。狗好像也知道了什么一样,九分得意的叫着。
“大哥,”宋牧卿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估计是一个生存本,“她这是…”
“许家科举门第,真是那个女人的问题,只会赶走罢了。这次这样,恐怕是那个什么长工睡了她,几年后,孩子被发现吧。”大哥面色平静,早已稀松平常般的说了一句。
他拉着宋牧卿离开,宋牧卿还想看看。却只看见众人凑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只看见一下一下的杀威棒扬过众人的头,人们随着杀威棒而上下,好像被提着脖颈的鹅群。
女人一声一声的哭喊祈求,声音一点一点变小,然后消失。至于那个小孩儿,宋牧卿不知道结果。
但宋牧卿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过去,他看了看大哥,那人的脸色稀疏平常。这算什么呢?重男轻女,缠足,还是其他什么陋习?宋牧卿总感觉,这只是大哥为了让他可以接受的说法。
拐了几个弯,宋牧卿便看见白色挽联,一层一层的,压在墙上,挂在巷里,像给每个来的人都披麻戴孝。小巷尽头是一个院子,看样子已经有人来了。
一个年轻人跪在一个灵柩前,身子不停的颤抖。他面色苍白,当宋牧卿经过时,他抬头看了一眼。
平静,绝望,怜悯,解脱。宋牧卿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的眼神可以有这么多的组成,他刚准备说什么,那个年轻人便身子一倒,砸在地上。
宋牧卿试图挣脱大哥的手,却发现大哥握着的格外紧。
他回头看,只发现大哥眼睛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一个人走来,和大哥点点头,随后如拖刚才那个女人一样的,把那个年轻人拖走了。
“回来的时间不错。”大哥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随后便松开手,跪在灵柩前。
宋牧卿走到灵柩旁边,里面的女人披着白床单,面色平静。
宋牧卿感觉有些不对劲,毕竟他记忆里,死人停灵应该是换着衣服,怎么会披着白布。何况,这么热的天,不应该放些水盆降温什么的。
宋牧卿转向侧房,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女人,锅里正煮着什么。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笑了。
“你回来了…”
宋牧卿的记忆力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只是点点头。
“宋牧卿,这是家里人给你找到妻子,勤俭贤惠…”父亲的声音传来,一样的苍老无力,“等明天你母亲入墓,便换了白布,你们趁早拜堂…”
宋牧卿愣了一下,“守灵不是三天…”
“你懂什么,妇道人家,能停灵已经很好了。你问问附近人家,哪怕是许举士家也没有这个道理,哪朝哪代来的规矩?我早就说,在家里学些四书五经便是极好的。你那母亲,非要送你去南洋,你瞧瞧…”老人说着。
“真好,你回来了,真好…”女人也说着。
“宋牧卿,二叔送羊肉来了,这灾年的羊肉可不好搞啊。”
宋牧卿突然感到一眼黑,径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