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第33章 第 33 章

正如云珩和徐郁所料，吴宅书房有人半夜潜入的事很快被报到了县衙。第二天一大早，江县令就带着衙役们赶到了吴家。

他负手走到书桌前，左手拎起一支笔，撇着嘴看了看，又甩了回去。

“既然有人想从这书房里搜什么东西，那就……派几队人轮流看着吧！未经本县允许，谁敢进去就抓起来。然后其他人把屋里东西都搬去别地儿，每块砖都敲敲，万一吴员外挖了密道什么的呢？”

吴晖站在一旁，脸憋得通红。

对于江县令玩笑一般的话，成捕头却不敢怠慢，衙役们很快行动起来。江县令拍拍衣服准备走人。

“慢着！”吴晖一下拦住了江县令。

“哦？吴公子还有何话要说？”

“大人这就准备回去了？”

“那不然呢？”

吴晖愤怒不已：“大人为何如此轻忽此案！”

“哎呀吴公子，这话怎么说？”

吴晖在官宦家庭长大，其实根本不把一个金水县令看得多重，他指向石桥：“那里分明有血迹，大人为何不去查！”

江县令眯眼望了望：“有血，说明潜入者或许受了伤，然后呢？”

“那就把他找出来！”

“吴公子，人海茫茫，没有其他线索，本县这可怎么找啊？”

“至少应该先把之前那些外地人叫来排除一遍！”

“行！”江县令好脾气地笑了笑，“来人，把上次那些人都再请来一次吧？”

徐郁三人再次来到吴宅，因为成捕头先和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心里便有了个底。

“好了，吴公子，你说说怎么查，要他们全都脱衣检查？”

顿时一片窃窃私语，谢书清脸色铁青，徐郁也被这句话膈应到了，何况云珩？但他们知道蒙面人伤的是右肩，又怎么告诉他人？

众人不满的眼光都投向吴晖，吴晖反而恼羞成怒：“就把他们都搜身一遍！”

江县令一笑，摆手让捕快把人带去检查。

幸而成步堂与叶清池交情不错，他主动承担了搜查叶清池三人的任务，搜身也隔着里衣，但徐郁出来时还是脸色不佳。

众人陆续检查完毕，一无所获。

江县令笑着看向吴晖。

吴晖承受不住四周诸人的怨气，不由得后退一步。

“吴公子可满意了？”

吴晖答不上话。

“既然如此，诸位就先散了吧……”

“慢着！”徐郁站了出来。

县令看了看徐郁，好像认出了他：“是你啊，你又有什么事？”

“吴公子只怀疑我们，难道不该查查吴家自己的人？”

吴晖瞪眼看着徐郁，江县令摸了摸下巴。

“有点道理……”

“江大人……”

“来人，把吴家的人都喊来！”

很快，吴家小姐丫环小厮护院，包括老管家都被找了来，一一被拉过去检查。江县令还难得贴心地找了两个年轻干净的浣衣妇人帮吴小姐检查，但吴晖的表情依然像江县令掘了他家祖坟。

对吴家人的排查持续了很长时间，让徐郁有些失望又觉得意料之中的是，吴家人里也并没有谁受伤，那么，果然蒙面人是假扮的小厮了。

这场搜查就这样闹剧结尾，江县令只留下了看守书房的人。但云珩徐郁二人的怀疑范围却改变了很多。

他们都很清楚那蒙面人确实是受了伤的，既然不是外地来客，不是吴家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潜入者藏匿于本地百姓之中？他又是不是杀死吴员外的凶手？他在找什么？

另一方面，徐郁和云珩向县中居民打听张鹤亭和吴员外的情况并没有取得很大的进展，因为当年的那场洪灾之后，很多幸存者也并没有回到金水。只是有一点，记得当年事的居民都表示张县令是个非常关心百姓生计的人。

“这位张县令似乎颇有口碑啊……”

“果是如此，那他可能是代人受过，被迫自尽，更或许……根本就不是自尽。”

“如果他是被害，那他的家人岂不是也很有可能一样？”

云珩没有说话。

案件似乎陷入暂时的僵局，但徐郁和云珩不会料到，很快，一件本与此案完全无关的盗窃案会让整个局面急转直下。

这天一大早，封伯打开客栈大门开始迎客。徐郁看天气不错，便准备出去逛一圈。

他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了前面站着的成步堂。

徐郁上前打了个招呼：“成大哥今日这么早就有公干啊？”

“嗐，别提了……”成步堂抹了一把脸，“一夜没睡，捉贼去了。”

金水县昨日发生了一起盗窃案，大白天的，一富户家中女眷最珍爱的珠花却丢了，小偷十分缺德，偷便偷罢，还留下字条一张赞扬那女子的美貌，署名为景。富人的脸当场涨成了猪肝色，那家娘子性格也相当刚烈，当即闹到了江县令面前，要求他赶紧抓贼。

她催江县令，江县令就催成捕头，成捕头蹲了一夜也没什么线索。

徐郁有些同情成步堂：“成大哥赶紧回去休息吧！”

“活没干完呢！”成步堂很是无奈，“我得先跟大人回禀，看看要不要发悬赏……唉，不说了，我走了！”

“成大哥慢走！”

云珩和徐郁吃过早饭一起出门，路过县衙时，果然看见布告栏里已经添了新的告示。

徐郁上前一看，讲的是帮忙抓住了盗贼，便可得赏金云云。左下角盖着官府的印章，还有署名：江归。

然而徐郁看着看着，表情就高深莫测了起来。

“怎么了？”

“你快帮我找找，这边还有没有江县令的其他签名！”

经过长年累月的张贴，布告栏里告示早已是一层叠一层。好在这个时候县衙门前路过的人不多，两人做贼一般提防着四周的人，掀开边边角角。

“这里有一个。”

徐郁把脸凑过去，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对比着两个签名，半晌，终于得出了结论。

“这个新的签名，是他用左手写的！”

云珩看了看，两个签名的笔迹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何以见得？”

“虽然他已经努力向右手笔迹靠拢了，但恐怕他还是用不惯左手，呐，笔势的轻重不对，还不止这一处呢！”

云珩抬头看向徐郁：“你好像擅长用左手。”云珩记得在激浪庄时，徐郁就是左手执笔的。

“左手和右手对我来说差不多……”徐郁挠头，“其实就是因为颜先生布置的字太多了，我右手写得太酸了，所以就刻意开始练左手了，要是被颜先生发现是左手写的，那可是会被罚的……。”

云珩定定看了徐郁半晌，突然伸手摸了一把徐郁的头，转身就走。

徐郁愣了一下才小跑着追上去：“摸头会长不高的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