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徐郁与云珩就赶到了焦慧仙所说的邻村女子家。
这是间位于村子最边缘四面漏风的草屋,空无一人,案台落满尘埃,二人只能向村民问情况。依村民所言,这家的确有个姑娘,一年前嫁给了路过的富有客商。
“那她家中人也跟着去了?”
“嗐,那丫头是被家里人硬卖给老头做小妾的,怎么可能带着家里人!”
“之后呢?”
“之后?她那个酒鬼老爹得了笔钱,没快活几天,就喝醉酒掉进水里淹死了!所以那家早都没有人了!”
又是一个被摧残的女子,倒是很有可能被红衣教选中。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二人牵着马缓缓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正是夏日,草木葱茏,两边枫林蓊蓊郁郁,叶底生风,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漏出点点碎金。徐郁仰头,满怀心事好像也被吹散几许。
“对了……有件东西……你……”云珩难得一见的迟疑。
“怎么了?”
云珩犹豫半晌,还是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徐郁面前。
“这个……也许你会用的上……”
徐郁怔怔地从云珩手中接过。那是一支骨笛,不过几寸长,笛身微弯,两头稍扁,洁白的骨质经过长年的润养,已经变得像玉一般光滑润洁,但笛身上的开孔痕迹却很新,甚至可以说是拙劣。
“你的判官笔还在红衣教手中,昨日遇见一个杂货郎,见到这支猿骨不错,听闻晋朝有奇人以猿骨为笛,我便想仿做一根……我不善此道,虽然找了个老匠人指点,但……还是非常粗糙……你……”
徐郁拉过云珩的手,上面还有新鲜的细小伤口,昨日他怎么能没有发现?
徐郁努力牵了几次嘴角才勉强笑出来:“照你这样,我岂不是该回赠你一把好剑?”
云珩摇头:“寻常剑易得,普通铁匠打的也可暂用,但判官笔不同。”
徐郁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仔细抚摸着手中的笛子。
“我笛子吹的不好,你想听听看吗?”
云珩自然点头。
徐郁将笛子横在唇边,他吹了一曲《折杨柳》。
杨柳乱成丝,攀折上春时。
这新手雕琢的骨笛音准并不完美,演奏者也并不是个高手,甚至还有错音漏音,但云珩觉得,这便很好了。
徐郁对云珩的那一丁点儿不满,来的快,去的更快,只是他还要忍受焦姑娘的热情,更准确的说,是对云珩的热情。徐郁觉得自己之前对她的目的判断有误。或许是云珩那次与她出去让她得到了鼓励,焦慧仙越来越大胆,村民简直要以为焦大家要摆喜宴了。而云珩对此的态度是,不管,不搭理,看不见。好,不愧是纯阳宫的道士!
还有一件事让徐郁很烦忧,那就是云珩的伤恶化了。虽然淤血在逐渐消退,但云珩胸口的疼痛却在加剧,云珩动一下都会冒汗,徐郁干脆勒令他躺回床上,把一日来三次的焦慧仙关到了门外。老郎中把了半天的脉,也没有个说法,徐郁也顾不上看老郎中的脸色,把附近的大夫全找了一遍,但云珩的情况并没有半点好转,日渐苍白消瘦,终于在第七天的早上,云珩咳出一大口黑血,唇色发紫,这是明显的中毒迹象了。徐郁当场急了。
他冲着老郎中发火:“你不是说他没有性命之忧吗?现在这毒怎么回事?!”
老郎中也很无辜:“这……这或许是前些日子毒性没有发出来,所以看不出?老朽也不知道你们之前是遇到了什么,怎么会往毒上想呢?”
云珩招手示意徐郁过去,徐郁才不甘心地放过老郎中。
“他也不过是个……咳咳,普通游方郎中罢了,你就不要……”云珩又开始咳。
徐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不善医术。
“你放心,不管是那个叶清池,还是红衣教下的毒,总有办法医!这些人不懂,我带你回万花!”
云珩没能拦得住徐郁,但老郎中把徐郁拦住了。
“慢着慢着!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毒,怎么能随便动他!你就不怕反而让他毒发的更快?”
“那你说怎么办?你能治吗?!”
“年轻人!拔毒都是要从毒本身入手!不搞清楚是什么毒,即便是什么神医也难救!”老郎中拿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老朽虽然没法直接给他解毒,但有一个祖传方子的可以暂时缓解毒性,给他先用上试试,你看如何?”
徐郁气极怒极之后反而冷静下来。
“两天,不,一天半,最多再等这么长时间看效果。”
徐郁想用这一天半的时间整理行李,但老郎中让他先去采药。
“这方子里有些药我没有,但附近的小分山应该有,老朽爬不动山了,但你好像懂些医理?”
徐郁接过方子一看,虽然不是特别常见的药材,但幸好他都认识,拽着药篓就出了门。
杨柳乱成丝,攀折上春时。叶密鸟飞碍,风轻花落迟。
城高短箫发,林空画角悲。曲中无别意,并是为相思。
——萧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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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