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第16章 第 16 章

方轻崖是个孤儿，被洛风捡回华山的时候，只有三个月大，名字也是洛风起的，洛风希望他为人端方，临深崖而轻身过。但是，洛风不知道，从成为纯阳弟子的那一刻起，方轻崖的人生就有了一道永远过不去的沟堑。

方轻崖从小就听洛风讲谢云流的那些传奇故事，讲他当年是如何意气风发，如何仗剑天涯，但，这些故事最终都会以沉默收尾，方轻崖不懂洛风的眼神，等他多年后终于懂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永远离开了。

静虚弟子在纯阳的日子不好过。虽然掌教真人一再禁止苛待静虚弟子，但总还是会有很多闲言碎语，方轻崖便是在这些非议中长大的。那时候，洛风已经为了寻找谢云流下山四处奔走，方轻崖便经常会在梦中想洛风，他想问问师父，师祖他，真的不是个坏人吗？

当然，方轻崖也不是全然没有朋友，静虚弟子都很团结，其他真人门下的弟子也有些人并不在意他的身份，反而时常帮助他，比如清虚门下的荆师兄。总的来说，方轻崖在华山的生活，虽然有些坎坷，但也还能过。如果不是因为那次路过太极广场，他可能会在华山上练一辈子剑。

那天，他奉师叔的命令去掌教真人处取丹药，回头经过太极广场时，被几个围在一起的灵虚门下弟子扔了好几个白眼。这种场面，方轻崖遇的多了，不理他们也就算了。方轻崖径直走过去，那群弟子却挡在了他的面前，方轻崖绕开，他们又挡住。为首的那个，方轻崖认识，叫莫疏。

“让开。”

“偏不！”莫疏入纯阳前是个富家小公子，很有几分娇纵。

“你们想怎样。”因为莫疏师父的原因，洛风曾经特意叮嘱要多忍让他们几分。

莫疏用十分鄙夷的眼神看着方轻崖。

“这个丹药……是我灵虚门下练的。”

“所以呢？”

“交出来！”

“这是掌教分给我师叔的！”而且是给师叔疗伤用的。

莫疏显然对此非常不满。

“掌教就是太心软！你们静虚害了纯阳，还害了我师父！凭什么再占纯阳的资源！不把你们赶下山已经很宽容了！”

方轻崖深吸几口气，听着他骂。

“你们都是些欺师灭祖的白眼狼！就跟你们那个师祖一样！活该他被全江湖唾弃，说不定早都死在什么地方了呢！”

太极广场上所有弟子都停下来看着他们。

方轻崖忍不了了，忍不了师祖被人这样当众谩骂，忍不了静虚多年的小心谨慎换来的还是一片白眼，忍不了师父现在的奔波却要遭受这样的诅咒！

长剑出鞘。

接下来的事情恍如一场幻梦。他打伤了莫疏，逃下山的时候却只觉得一阵轻松。他想，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修道。

他来到了天都镇上，认识了一个对他很好的大哥，第一次感受到世俗的繁华喧嚣，他贪恋，他也不过是个俗人，所以他选择维持面上的和平，哪怕其下有阴影和罪恶。

但是，命运又跟他开了一次玩笑，原来，这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什么关心，什么爱护，全是假的！

也许这世上，除了师父以外，再也没有不求回报对他好的人了，方轻崖躺在地上时这样想到。

荆空儿想带他回山，他拒绝了。回去了，又能怎样呢？何况，还有一个无辜的姑娘因为他死了，这是真的有罪吧……

他找到那个传说中的“枫上听琴”宋听枫，主动提出要跟他回聋哑村，也许听不到说不出的人会活的更轻松点……但对方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将他扫地出门。

“有人拼命想护你，你倒是轻轻松松想自残！”

方轻崖在宋听枫门前坐了一天一夜去想这句话，想到宋听枫再次开门。

“你怎么还不走？！”

“……宋前辈，我不想去聋哑村了。”

“很好，滚吧。”

“那你……缺不缺一个跑腿的人？”

……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