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的白月光 第2章 第 2 章

言堇瘫在米色沙发上，四肢舒展得像只晒太阳的蜥蜴。浅蓝短发在靠枕上蹭得乱糟糟的，白大褂随意扔在扶手边。

“莫娜，放点音乐。”

“好的，言堇向导。”

轻柔钢琴曲响起，音符在空气中流淌。忙了这么久终于能喘口气了，就当是为自己死前放了一个假吧，他一向很想的开。

他慢吞吞爬起来，晃到吧台前。不客气打开橱柜取出一瓶琥珀色液体。瓶身上没有标签，只有手写的日期墨迹。

"五十年前的珍藏？首席向导的私藏就是不一样。"

他倒了小半杯，液体在玻璃杯中漾开温暖的色泽。

"莫娜，这酒要是拿去黑市能换多少营养液？"

"这是白隐向导自己酿制的酒，根据最新黑市行情，正常酿制50年珍藏的酒基本有价无市。"

言堇手一抖，酒杯差点滑落，他勉强稳住动作喝了一口。

“喝起来和合成酒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难喝，却还是把杯中酒慢慢抿完。

他转向厨房区域，手指在料理台边缘轻轻敲击。

"在这种年代保留厨房，真是奢侈到罪过。"

"白隐向导认为烹饪是重要的精神疗愈方式。"

言堇拉开冰箱，惊讶地发现里面整齐摆放着新鲜蔬果。西红柿红得发亮，生菜叶片上还带着水珠。

"这些……都是真的？"在这个靠营养液为生的时代，正常的食物来源可是非常奢侈的。

"从今天开始，50层每日都会补充新鲜食材。您需要我现在准备晚餐吗？"莫娜有求必应的回复像个贴心的管家。

言堇盯着那些食材看了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混吃等死的梦想是以这种方式实现的。言堇一直以来的拼搏不就是为了过上这种日子吗？不用担心污染源，安全的区域，美味的食物，清闲能睡懒觉的时间，混吃等死的日子，虽然可能他也差不多要活到头了，但是最后也是实现了目标不是吗。

三天后。

言堇终于结束了消极怠工的米虫生活，他穿着松垮的睡衣，窝在沙发里。面前悬浮着十几个光屏，上面滚动着关于白隐的资料。

虽然柳一一直很有耐心的没有发消息给他，但是言堇知道，那边一直在看他，这种无形的压力比真正的催促更有效。

"所以这位首席大人其实是疯了，被深眠仓强制睡了二十年？"

"准确地说，是精神处于不稳定状态。"

他咬着营养液吸管，漫不经心地翻看档案。白隐的照片在光屏上静静微笑，黑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与现在沉睡中的模样判若两人。

"莫娜，放一下她当年的作战记录。"

影像资料在客厅中央展开。年轻的白隐站在废墟之上，巨大的九尾狐精神体在她身后显现，神圣又美丽，银白色的光芒笼罩整个战场。

言堇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这威力……确实配得上首席之名。"

他这这几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在他要求莫娜放电影的时候，放的全是白隐当年的大火的影像，只是在她沉睡后，塔有意淡化她的影响力，新生一代出生的确实很少听过她的传说，言堇看了三天的影像，结论是自己完全没有接近白隐向导精神海的胜算，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但工作还是得做不是？

他关掉影像，伸了个懒腰，利落的换上了作战服装。

时隔三天，言堇再一次踏进了白隐向导的房间。

深眠舱中的银发女人依旧静静漂浮，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莫娜。”

“随时为您服务，言堇向导。”

“如果我能在睡眠舱开启的瞬间，在她完全清醒前接触她，进入精神海的几率有多大？”

“经过计算，成功概率很低。”莫娜的机械音平稳无波，“风险很高，不建议尝试。”

言堇挑眉：“总比等她完全清醒再行动要强吧？那时候怕是连百分之三的几率都没有了。”

“您说得对。”莫娜回应，“我会协助在白隐向导苏醒瞬间用空间重组出缓冲力场，一旦监测到生命危险，我会立刻启动传送程序，提供作战的成功率。”

言堇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左手轻轻贴在深眠舱的玻璃表面。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空气中凝结出细小的冰晶，一只通体透明的蝴蝶在他肩头缓缓成型。冰晶蝶的翅膀薄如蝉翼，边缘泛着浅蓝光泽，每次振翅都带起细碎的冰屑。

这是属于言堇的精神体，也是特殊精神体，就算破碎也能通过精神力重新凝聚，这也是柳一说他精神体很特别的原因。

"莫娜，准备执行计划。"

"确认执行指令。深眠舱开启倒计时：3、2、1。"

机械运转声响起，深眠舱的密封条开始松动。言堇闭上眼，精神力如蛛网般展开，冰晶蝶化作无数光点环绕在舱体周围。深眠舱盖滑开，言堇迅速摸上白隐的手腕。冰晶蝶同时爆发出耀眼蓝光，在他周围筑起一道冰晶屏障。

在他强行将精神力探向白隐的额头皮肤的刹那，异变突生。

白隐的眼睛猛然睁开，一股狂暴的精神冲击迎面袭来。

那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神——银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焦点，只有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整个房间的空气瞬间凝固，无形的压力让言堇呼吸困难。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颜色。

言堇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粉碎机，每一寸肌肤都在被撕裂，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哀鸣。他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感受到血液从鼻腔和耳道涌出。冰晶蝶精神体在冲击中瞬间溃散，化作漫天冰晶，莫娜用空间重组出缓冲力场也在同一时间破碎。

"检测到生命危险，启动紧急传送。"

莫娜的机械音在意识彻底消失前响起。

再次恢复意识时，言堇发现自己躺在医疗舱里。被液体包裹着全身，修复着受损的组织。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剧烈的疼痛立刻从四肢百骸传来。

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这就是首席向导的力量吗？

医疗舱的显示屏上跳动着他的生命体征数据：多处内脏出血，肋骨断裂三根，精神力损耗超过百分之八十。修复进度显示还需要至少12个小时。

"停止治疗。"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警告：您的伤势尚未稳定，强行中断治疗可能导致永久性损伤。"

"我说，停止治疗。"

医疗舱的液体缓缓排空，舱盖向上滑开。言堇扶着舱壁艰难地坐起身，每一下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他扯掉身上的传感器，血从刚刚愈合的伤口渗出，在作战服晕开暗红色的斑点。

言堇咳嗽着，血沫溅在透明的舱盖上，“给我包扎一下，快点。”

医疗机器人很快为他进行了基础处理。绷带缠满胸膛，右臂吊在胸前，脸上还留着未干的血迹。他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左手紧紧按住肋部。医疗舱的警报声在身后尖锐地响着，但他充耳不闻。

"言堇向导，您需要立即返回医疗舱。"莫娜的声音从走廊的扬声器中传出。

"告诉柳一，我要见他。"他的脚步没有停顿，"现在。"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墙壁映出他狼狈的模样，很好，足够凄惨了。经过了层层安检区域，言堇又回到了柳一的顶层办公区。但柳一却没有要立即见他的意思，门口的哨兵拦住了言堇，忍不住瞥向他全身参出血液的绷带。

“柳一长官正在忙，请言堇向导稍等片刻。”

言堇额头的青筋一跳，好，他等得起，坐在待客区域忍着剧痛从中午等到了下午，等他意识模糊快撑不住才听到柳一传唤他的消息。

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柳一站在窗边，依旧是那身笔挺的白色军官制服。他看到言堇的模样，棕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言堇向导，你现在应该在医疗舱里，而不是来找我。”

言堇踉跄着走进办公室，血滴在地板上，留下断续的痕迹。

“报告柳一长官，我果然不适合接受这个任务，白隐前辈醒来的瞬间，根本没人能靠近她的精神海。”

柳一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却没有递给言堇的意思。

"莫娜不是及时救下你了吗？"他抿了一口茶，"这说明计划是可行的。"

"可行？长官。"言堇决定死磕到底。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是个可以牺牲的A级向导。但不代表他是可以任人宰割的。

"我差点被她的精神力碾成碎片。目前的状况我实在看不到成功的可能性。"

柳一放下茶杯："任务本来就有风险。"

"如果那么简单，白隐向导也不会沉睡二十年。"

柳一从终端机调出一份数据到言堇面前。那是他的任务评估报告，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项数据。

"根据莫娜的记录，你在白隐向导苏醒的瞬间确实接触到了她的精神屏障。"柳一的指尖轻轻点着报告上的某一行数据，"虽然时间很短，但这证明你的方法是有效的。"

“柳一长官，我要放弃这个任务，我说了目前的状况我实在看不到成功的可能性。”言堇依旧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反对pua拿出了自己的底线选择，自己也并不是不能接受出塔的任务。

"派我去带队出塔吧，至少在外面死亡几率没有现在这个任务这么高。"

办公室陷入沉默。柳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说说你的想法。"

"我需要更好的防护措施。还有，把薪水提到五倍。"言堇说，"现在的防护服在白隐向导面前跟纸糊的一样。还有，50层的模拟空间需要升级，现在的强度根本模拟不出白隐向导的真实实力。"

柳一挑眉："这些都是大工程。"

"比起失去首席向导，这点投入不算什么吧？"言堇脸色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

柳一站起身，走到言堇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言堇完全笼罩。

"你的精神力确实特殊。"

"能在白隐的精神冲击下保持意识，已经证明了你的价值。"

言堇抬头看着他："所以呢？"

柳一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亲切的笑容。

“呵呵，我倒是知道你在哨兵里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了。”这几话让言堇不寒而栗，刚刚强撑起来的气场瞬间鳖了一半。

"明天会有一批新型防护服送到50层。模拟空间的升级需要两周时间。"柳一并没有继续逼近，"在这期间，你可以继续熟悉50层的环境。莫娜会配合你进行训练。"

“满意了吗言堇向导。”

“谢谢，柳一长官，那我告退了。”言堇也并没有真的想出塔做任务的意思，说实话这次谈判能争取到一点存活的几率已经很不错了。

言堇想移动出门，却因为伤势踉跄了一下。柳一看着他在终端点击了一下，两个医疗人员推着担架进来。

"回去接受治疗。"柳一说，"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不是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