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祭 第32章 圣旨催婚碎心梦?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苗芃黍的闺房里织出细碎的光斑，落在绣绷上那对歪歪扭扭的鸳鸯上。苗静瑟捏着花样边角，指尖戳着打结的针脚笑：“爹爹说得没错，姐姐的手果然只适合舞剑弄刀。再这么绣下去，怕是要把鸳鸯绣成野鸭，将来可怎么嫁呀！” 苗芃黍一把夺过绣绷，脸颊腾地红透，却梗着脖子哼：“有你这么厉害的师父手把手教，我还愁学不会？等我绣出比你更俊的并蒂莲，看你还敢取笑！”

“自从姐姐拒了宋少卿，爹娘可都在悄悄为你寻婆家呢。” 苗静瑟凑得更近，鬓边珠花蹭过苗芃黍的衣袖，眼中闪着好奇，“姐姐心底，到底想嫁什么样的人？”

“真的？” 一旁绞帕子的柳依依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今早院中的喜鹊叫得欢，莫不是老爷真为小姐觅得佳婿了？”

“就你嘴快！” 苗芃黍佯装嗔怒，“快给二小姐倒杯薄荷茶，看你这丫头，耳朵比谁都尖。”

柳依依笑着转身去倒茶，苗静瑟刚要再追问，李夭华的贴身丫鬟红梅便急匆匆进来：“大小姐！夏公公来传圣旨！老爷在大厅等着，让您赶紧过去接旨！” “爹爹怎么会让我接旨？” 苗芃黍心头莫名一紧，手指猛地攥紧绣绷，丝线被扯得 “嘣” 一声断了。 “去了便知！” 红梅拉着她往外走，苗静瑟与柳依依也慌忙跟上，廊下的石榴花被风吹落，簌簌落在肩头，没人有心思拂去。

会客厅中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太傅苗砚禾与夫人李夭华正陪着一位面白无须的太监说话，那太监身着蟒纹宦官服，腰束玉带，正是圣上身边最得宠的掌印太监夏衍。他手中端着茶盏，目光却时不时扫向门口，像是在等什么。

看见苗芃黍进来，夏衍脸上堆起笑，眼角细纹却没舒展开，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太傅爷终于寻回千金，真是天遂人愿。令媛这般水灵，眉眼间透着英气，将来定有享不尽的福气。”

待苗芃黍盈盈行礼后，夏衍才从随从手中接过明黄圣旨，展开时卷轴发出轻微的 “哗啦” 声，那声音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太傅之女苗芃黍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孤闻之甚悦。大将军岳鸿征已过弱冠，戍边有功，当择贤女与配……”

阳光恰好穿过窗棂，照在苗芃黍腰间的凤凰玉佩上，莹润的暖玉反射出细碎金光，晃得夏衍下意识眯了眯眼，目光在玉佩上顿了顿，才继续宣读，声音却比之前更沉：“…… 特将苗芃黍许配大将军岳鸿征为妻，待其凯旋后，由礼部择良辰完婚。钦此。”

“特将苗芃黍许配大将军岳鸿征为妻。” 这句话像惊雷在苗芃黍耳边炸开，她猛地抬头，指尖死死抠着青砖缝：“公公…… 臣女…… 臣女不敢接旨！” 满室瞬间死寂。李夭华倒抽一口冷气；苗静瑟惊得捂住嘴，眼里满是慌乱；柳依依更是脸色发白，跪在原地不知所措。夏衍脸上的笑彻底僵住，眼角细纹绷得像弓弦，语气冷了下来：“苗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嫌圣谕不够金贵？你可知，墨老夫人十日前进宫求见皇后娘娘，恳求为墨将军指婚，皇后念及墨家世代戍边、军功赫赫，昨日便向圣上进言，才有了这道圣旨。你这是要抗旨不成？”

“黍儿不得无礼！” 苗砚禾脸色骤变，厉声呵斥，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还不快接旨谢恩！” 他暗中给李夭华递了个眼色，夫人连忙上前，想拉苗芃黍的手，却被她避开。

“爹爹！” 苗芃黍猛地起身，倔强地挺直脊背，手却死死按住腰间的凤凰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圣上仁慈，若知臣女早已心有所属，定会收回成命！”

夏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目光在那枚凤凰玉佩上转了一圈，语气阴阳怪气：“苗大小姐是觉得大将军岳鸿征配不上你？还是说…… 这玉佩的主人，比皇家赐婚更金贵？”

“公公息怒！” 苗砚禾急忙上前打圆场，额头渗出冷汗，“小女年幼无知，刚寻回府不久，不懂皇家规矩，胡言乱语罢了！她那玉佩不过是江湖俗物，不值一提！” 他暗中狠狠掐了苗芃黍一把，压低声音，“你老攥着它做什么？还不快收起来！想害死全家吗？”

苗芃黍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江湖俗物也是我心上人所赠！爹爹，您常说‘婚嫁需两情相悦’，为何到了女儿这里，就要用圣旨逼我？”

“你 ——” 苗砚禾气得浑身发抖，却碍于夏衍在场不好发作，只能强行将她按跪在地，接了圣旨。他手指发颤，指节泛白如纸，手心早已沁出冷汗 —— 方才夏衍瞥向玉佩的眼神，像一根细针扎在他心头。

夏衍冷哼一声，接过苗砚禾递来的银两，掂了掂，皮笑肉不笑：“太傅还是好好管教令媛吧，免得日后凭一块玉佩惹出祸事，连累全家。” 说罢甩袖而去，随行太监们的脚步声重重踩在青石板上，像敲在每个人心上，越走越远，却留下挥之不去的压迫感。

送走夏衍，李夭华看着脸色铁青的苗砚禾，声音带着疲惫：“这可如何是好？夏衍方才盯着玉佩的眼神不对劲，怕是要在圣上面前提起。墨家势大，皇后又偏向他们，我们根本抗不住啊。”

“家门不幸！” 苗砚禾将圣旨狠狠拍在桌上，青瓷茶盏震得嗡嗡作响。“你可知抗旨是大罪？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他见苗芃黍跪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只好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些，试图劝服女儿：“我曾在国子监教导过岳鸿征，他为人正直，沉稳可靠，定会对你好。快把玉佩收起来，忘了过去的…… 那些江湖牵扯吧。”

“爹爹，我不想嫁给他。” 苗芃黍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泪水模糊了视线，“墨将军纵有万般好，可我心上人的位置，早就给了大师兄。我不能负他，更不能用一辈子的幸福，去换所谓的‘家族平安’！”

见父亲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苗芃黍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留下淡淡的红痕：“求爹爹进宫，求圣上收回旨意！女儿今生非大师兄不嫁！就算是流放，我也认了，只求爹爹成全！”

“胡闹！” 苗砚禾猛地一拍案几，茶盏里的茶水溅出，洒在圣旨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眉峰拧成一道深痕，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严厉，“圣上金口玉言，旨意既出，岂有收回之理？这可是朝堂大事，不是你耍小性子的过家家！你若抗旨，明日太傅府就要被抄家！”

“我的婚事，竟是这样强逼而来的。” 苗芃黍喃喃道，声音轻得像叹息，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她想起那日父亲教她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时，他笑着说 “黍儿将来定能寻得良人”，可如今，父亲却要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黍儿，皇家赐婚岂容你置喙？” 苗砚禾语气沉重，眼中满是无奈，“墨家势大，皇后施压，就算没有这道圣旨，他们也会想别的法子。你接了旨，至少能保全家平安，也能了了你母亲的遗愿。”

“所以就要我牺牲一生的幸福吗？” 苗芃黍泪如雨下，手紧紧攥着玉佩，冰凉的玉质硌得掌心生疼，“可我心中只有大师兄！爹爹，求您想想办法，女儿不想嫁入将军府，不想一辈子活在无爱的婚姻里！” 苗砚禾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心中泛起不忍，可皇家规矩与家族安危像两座大山，压在肩头，容不得半分任性。他无奈地抽回被女儿拉住的衣襟，声音带着疲惫：“黍儿，圣意已决，为父无能为力。你先回房冷静冷静，把玉佩摘了，免得再惹祸端。” 说罢，他转身走向书房，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重。

苗芃黍望着父亲决绝的背影，手紧紧攥着凤凰玉佩。她默默起身，脚步虚浮地回了闺房。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她眼中的世界却一片灰暗 —— 那道圣旨是皇后与墨家的步步紧逼，是家族的无奈妥协，而她心中的梦，那个与大师兄相守的梦，在圣旨宣读的那一刻，彻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