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祭 第21章 晨书惊破贼踪谜?

次日清晨，大理寺门前的薄雾还未散尽，像一层轻柔的纱，青石板上的露水映着朝阳，泛着细碎的光。苗芃黍抱着抄好的《女诫》，笔直地立在石狮子旁，昨日新换的藕荷色襦裙衬得她脸颊愈发白皙，只是紧抿的唇角透着几分不情不愿，像只被迫早起的小兽。 “咔哒” 一声，大理寺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宋清砚穿着绯色官服走出来，腰间系着玉带，衬得身姿愈发挺拔。见她立在晨光里，发梢还沾着点雾珠，脚步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 昨日随口说的罚抄，她竟真当回事了，还来得这么早。

“正要让人去请你，你倒先来了。” 他走上前，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书卷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扣，“看来蓝姑姑教的‘守时’，你倒是学进去了。” 苗芃黍把书卷往他怀里一塞，动作带着点赌气的利落，声音闷闷的：“抄完了，你自己看。写得不好也别找我，反正我尽力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宋清砚及时叫住。

“等等，” 宋清砚打开书卷，指尖拂过纸页上略显稚嫩却工整的字迹，眼底的笑意更浓，“字虽不如闺秀娟秀，却比上次工整多了，看来蓝姑姑的规矩没白教。”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几位大理寺的同僚正站在门内，个个探头探脑，眼神里满是戏谑。见两人对视，最活泼的李捕头故意拉长了调子：“哟，宋少卿这是等哪位佳人呢？一大早就在门口‘切磋学问’，连官服都穿得格外整齐？” “这不是太傅府的苗大小姐吗？抱着书卷来找大人，莫不是要请教《女诫》里的‘夫妇之道’？” 另一位老捕快也跟着打趣，声音里满是笑意，“听说昨夜大人被苗大小姐买的话本气得跳脚，今日就‘书来信往’了，这进度可真快啊！”

几句玩笑话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瞬间搅乱了晨间的宁静。苗芃黍的脸颊 “腾” 地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像被朝阳染透的云霞。她狠狠瞪了宋清砚一眼，转头对起哄的人嘴硬道：“谁、谁跟他切磋学问！我是来交差的，免得某些人总拿抄书说事，耽误我查妙手空空的线索！”

宋清砚也被同僚们闹得耳根发烫，却强装镇定地轻咳一声，板起脸：“都围在这儿做什么？不用查案了？妙手空空抓到了？” 他虽在斥退下属，指尖却悄悄捏紧了书卷，纸页的细碎声响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 他竟没反感这种 “起哄”，反而有点窃喜。

“大人这就护上了？” 李捕头笑着打趣，脚步却往后退，“我们这就去查案，不打扰大人和苗大小姐‘共研书卷’了！” 一群人说笑着散开，路过时还不忘冲两人挤眉弄眼，眼神里满是 “懂了” 的意味。 晨光渐渐爬高，洒在空荡荡的石阶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苗芃黍低着头，手指抠着裙角的兰花绣纹，半天憋出一句：“你这同僚和你一样不正经！就知道胡说八道！”

宋清砚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竟然没有再反驳，反而笑道：“他们是羡慕我有个‘言而有信’的学生，不像他们，查个案还磨磨蹭蹭。” 他的声音很轻，像晨风吹过，带着点温柔。

大理寺的门内，躲在柱子后的陆有才偷偷摆手，示意同僚们别出声 —— 没瞧见大人和苗大小姐的脸红得像檐角的朝霞吗？这热闹，得慢慢看才有意思，可别惊着了这对 “欢喜冤家”。

宋清砚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拿出昨夜那本《玉面判官风月录》，指着其中一页：“你快瞧瞧，这处写的不对，与事实差得太远。”

苗芃黍凑过去，指尖点在 “千面狐赠宋少卿同心结” 的段落，眼神里满是不屑：“那日在醉仙楼，千面狐暗杀你用的是淬毒银针，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左手无名指有旧伤，连握刀都要费力，根本不可能绣同心结，这分明是胡编乱造！”

宋清砚一愣，顺着她的指尖往下看，目光落在书末的落款处 —— 角落印着个极小的 “空” 字印章，像颗不起眼的墨点。他心头猛地一跳，一个念头闪过：难道这是妙手空空留的标记？他再细看书中细节，那些看似污蔑的情节里，竟藏着近日几桩悬案的线索：“月夜访怡红院” 对应上月怡红院失窃的翡翠，“珠胎暗结的孕肚尺寸”，恰好与城西布庄丢失的丝绸匹数吻合，连 “卷款而逃” 的 “款”，都暗指当铺失窃的黄金数额！

“这不是普通话本。” 宋清砚眼神骤变，语气也严肃起来，看向苗芃黍，“这是妙手空空的作案预告！他在用这种荒诞的方式挑衅官府，甚至…… 在传递消息，暗示他的下一个目标！”

苗芃黍也惊住了，想起自己去翰墨斋买书时，掌柜鬼鬼祟祟的模样，还说 “此书只卖有缘人”，特意让她半夜来取，当时只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恍然大悟：“难怪掌柜的态度不对劲！他定是妙手空空的同伙！”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捕快慌慌张张地跑来，脸上满是焦急：“大人！不好了！翰墨斋的掌柜跑了！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去盯梢，今早发现铺子门没开，后厨还藏着条密道，通往…… 通往城西布庄！”

宋清砚眼底闪过锐光，握紧了手里的话本：“追！” 他转头看苗芃黍，见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像看到猎物的小兽，忍不住笑道：“苗大小姐，这查案危险，你还是乖乖回府学规矩吧！改日有空，我请你去醉仙楼吃你最爱的圆子！”

看到他转身冲出巷口，晨风卷起他的绯色官袍，像一道流动的霞光，苗芃黍急忙大叫道：“宋少卿，你等等！先把话本给我 —— 我还没看你是怎么‘抛弃’千面狐的呢！这故事要是没看完，我吃圆子都不香！”

巷口的风带着晨光，把她的声音送出去很远。宋清砚脚步顿了顿，回头冲她无奈地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话本：“等抓到妙手空空，话本借你看个够！” 说完，便带着捕快们消失在晨光里，只留下苗芃黍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扬起 —— 这查案的日子，倒比抄《女诫》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