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抛开教条训诫,是个人就想躺着还有吃有喝有得玩。在惰性这一块,人类出奇的保持着出厂设置的统一,不曾修改。
那些否认的人平时也是会睡觉的,勤勉的人不需要这个。
惰性是人类无法修改的天赋,是神的天恩,适度辅成,过量覆舟。
杀手往往沉醉于回味自己的艺术行为,孔峻熙也不例外,想到药粉的由来,指尖一并颤动了起来,给尹煜佑下药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不住地搓着指肚,像是观摩刀刃的凶手,像是干地练马的狂风氏。
要不是经常泡吧,这一包药可要花掉他的一两千块钱才能弄到手。多亏凭借旧日的“情谊”,像请出去的几根烟一样,才免费得到了这么一包,从效果来看倒是给他省了一笔钱。
思想潺动,他的手也跟着开始不老实,慢慢摩挲起尹煜佑的肌肤。手里的触感滑滑的,让他不太想抽离,能把这种新鲜有趣的玩意儿试用在这个自己最看中的猎物身上,这笔买卖倒是很划算!
漂亮又可口的点心就要配无论哪方面都最杰出的酱汁,才不会浪费了那份美味,也不会浪费了那些美丽的颜色。
孔峻熙在心里盘算着,越发兴奋,他看着仿佛睡着了的尹煜佑,估计着,现在就算问这个白痴要他的银行卡密码也会毫无保留地说给自己听,包括家底和小时候的糗事,他能够通通倒个干净。
只要他问。
现在的尹煜佑就是父母一辈口中那种典型的:倒霉孩子,败家玩意儿,是一种特殊的压家底式赌徒。
所有身在外却不捡顾人身安全的人,都是亡命的赌徒。
这真是寻找间谍最好用的玩意儿!孔峻熙得意地勾起嘴角,他拍了拍尹煜佑的脸,男孩没有丝毫反应,仿佛睡死了,又仿佛是个根本睁不开眼睛的植物人。
不愧是在那些实在的酒吧里已经频频被叫好的货!他在脑子里回锅炒着药粉,计算着再问那些兄弟搞一点到手里,以备素需。
不过,讲真的,也难怪孔峻熙对一包小玩意儿念念不忘,如果没有那些白色的无味粉末,他还真的不清楚尹煜佑会不会被喝倒。
就物理条件来看,他的确可以拿出应酬的本事直接把这个白菜给泡醉变成烂菜,但是没有办法保证对方一定会听话。
他见过不少人,即便是喝多了,意识还是很清醒的,甚至能在有人靠近自己的时候及时用手机报警。
人类并不是软弱的纸皮,只要意识胜利占了高峰,人就是无敌的金刚。
能打败人的只有人,能打败智慧的只有涣散的智慧。
酒精并不是麻醉人类意识的百分之百见效药。
人懂得保护自己,都是战士。
在孔峻熙面前,尹煜佑即使抱持着警惕心,依然松了心防,被华丽捻起指尖故意灌醉,成了打湿翅膀的蝴蝶和丢失航向的船只,成了没有脑子的人偶。
华丽遮挡了丑陋,交易掩盖在丝绒的桌布和银质刀具之下,蛊惑动听的声音隐藏了千重莲花绽放的机动声,片片瓣足为银刃,片片开,片片锋。
蛋糕里面藏着让人嘴里流血的剧毒。
那涂在蛋糕上的酱究竟是草莓的精华,还是食用者新鲜的血液?
榨开的是草莓,还是人?
究竟是人吃蛋糕,还是蛋糕吃人?
还是人吃人?人毒人?人害人?人不做人?
食人的,害人的,毒人的,伤人的,还是人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要以人的规格礼待?
如果是,为什么他们违背人的道德准则?
那些东西,究竟是不是人?
人是什么?
孔峻熙装模作样给邹木玮打了个没有什么意义的电话,让他传达给庞绅勋尹煜佑喝大了,要在别墅里休息一晚这件事,又特别强调要告诉庞绅勋是自己主动召唤的尹煜佑,目的是为了排忧解闷,不是他松懈工作主动纠缠过来的。
好人做到底,演戏到脱皮。
尹煜佑迷迷糊糊间听到大佬帮忙安排自己的行程,心里在默默感动他的体贴,因为现在他其实不是很能支用手机,短暂碰一下还行,跟小方请假汇报今晚的行踪这些事还真的做不了,而且他烂醉的脑子也反应不过来需要启动这件事。
孔峻熙的行为提醒了尹煜佑,也提醒了他,他是个好人。
可是胡醉的虾米完全没有发现水浊,酒精糊了脑子之后,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就算再怎么不能喝,度数很低的饮料酒也不至于让人喝到成了一滩意识乱流的烂泥,哪怕喝了一打也不至于这样,除非他是体质特别差的小孩子。
而尹煜佑是个很健康的成年人,身体素质完全可以抵挡这点酒精,微醺都不应该发生才是正确的答案。
笨蛋算错了题目靠自己是发现不了的,偏偏他身边没有可以提点的人。
只能一错再错。
意识涣散的人很危险,因为这样相当于把身体的总控制权交给了别人,也就是,把生命交在了别人的手上。
孔峻熙自在地刷着尹煜佑的手机,浏览着里面的东西,尹煜佑不拦着,也没有注意到,他眯着眼睛,任由身体和让自己不适的酒精对抗,互相吞噬,酿出一片迷糊。
“听说你最近在做一组自制剧,流量还挺不错的。”孔峻熙试探着抛出鱼饵,在附近徘徊,或者说已经醉晕的尹煜佑丝毫不考虑,张嘴便咬钩。
“没错,我还想给它做一支主题曲增加人气。”
孔峻熙几乎想笑,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主动往坑里送的,那药居然开发出了新物种——没脑子的活偶。
“进度怎么样了?”他继续放线。
尹煜佑一寸寸往上咬,“已经快要完成了,样曲就在手机里存着,前辈你只要打开,唔——”
他的话没说完,孔峻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温声提醒:“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透露,你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给尹煜佑,尹煜佑心里一暖,更加主动地蹭他。
他抓着孔峻熙的胳膊不肯松手,“前辈,你好贴心,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些呜呜呜……”
鱼已经钓到了,尹煜佑情绪崩盘地胡闹。孔峻熙则像猫一样,开始逗弄手里的这条猎物。
他蹙着眉戳了戳尹煜佑的额头,佯装严肃,“哪怕是我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关乎到命运的东西绝对不要随便交给别人,傻子才会在陌生的山路上把车的方向盘丢开手,那无异于是把生命交了出去。”
他抚摸着尹煜佑的头,“你太单纯了,在这行挣扎生活,千万要学会保护自己,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在你身边。”
吃肉的怪物一边啄食一边诱哄,呆傻的猎物在旖旎的毒药当中不断沉沦,并且将那当成了从未品尝过的美酒。
蠢不知惜的鱼因为被钓了起来,变得与众不同而骄傲感动,殊不知它腐化的是自己的思维,正在走向的是死亡。
谎言的热浪已经冲垮了鱼的理智。
吃人者明目张胆,被食用的人感激涕零,多么荒诞可笑的一幕。
孔雀杀人,竟然轻而易举。
他撬开别人思维的,是娴熟,是罪恶的双手和那根早就用到发黑发烂发臭的坏舌头。
蛆虫顺着那舌头爬到大脑里变成蝴蝶,继续传播**。
坏伪装成好,骗过了一帮小年轻。
可恶的鸟!
愚蠢的鱼。
风波是海面的日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生活的常态。海总是喜欢和风搅和在一起,两尊神灵调嬉间,只顾着激起裙摆般的海浪,全然不管岸上生命的死活。
小情侣总是忘我,原来自然也不例外。
尹煜佑一个北方人,第一次来海边猝不及防被淹得够呛,只剩一小部分上半身还在苦苦挣扎,那凶残的海浪似乎要撕扯了他。
可是这浪对于风和海来说,不过是小小的趣味,弹指一挥的微笑眨眼而已,神的呼吸会乱了人间的日久,掐灭凡生的天长。
祂的一日,是你的永恒。
量子等同,量子又不等长。
银河系和太阳系相似又不能相提并论。
浮世之外还三千,三千之外尽浮屠。
(在“人”的眼睛看来)这世界就是一副没有边界的浮图,近似古人观天,坐井而不知井,观天而不知天。
只窥得其中繁华,一隅,足以叹息。
人之叹息于神,圆而尚无,似尘,无尘。
存在与否,只看神镜。
你能说脸上,毛孔中的微生物之次方是存在的吗?
可你看不见,摸不到,感受无它。
它存在吗?你存在吗?神存在吗?
谁能回答这个问题?
这世界就是一口巨大的井。
万花筒中花穷其力只知筒而不知其外,夏虫无缘于冰,蜉蝣挥别蹉跎。
人在自然面前渺小到了可笑的地步,甚至不足以为之叹息,更别提不可观的神灵会为了区区一粒尘埃驻眸。
或许我们终一纪元也没有办法看清这口井,这幅图,这只眼,但是能窥得其中一粒尘埃光华,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惊愿。
这恩赐的来源并非神明,而是蜉蝣自己的努力所得。
所以,感谢你自己吧!
若不是人类自己铸造攀爬天梯,你我也不可得宇宙光年之概论,仍旧以天为圆,以地为箕,活在柴米油盐的囹圄相牢之中。
以尘埃作寰,人类渺小也神奇,潜力无穷大。
谁说概念不可以是事实?只是我们对自己还不够狠毒,弹簧要用力向下压,才会蹦得更高。
人类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