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道主向我自荐枕席 第19章 第19章

周围景象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最终，所有虚像收拢成一团，化作光球，落在了“掌门”手中。

称呼“掌门”或许已经不太合适，傅庭声一时也不知该将它唤作什么。极富攻击性的美艳面容在雾烟中缓缓消散，只余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虚无缥缈，雌雄莫辨。

它托着那枚光球，听不出语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识海都在对她说话。

“你是头一个擅闯档案库，还敢这般大摇大摆四处乱看的人。若不是看在灵标的份上，此刻就该将你直接逐出去。”

傅庭声垂眸，凝视自己鲜红如血的掌心，心中一动，瞬间明白，这便是自己在档案库里的通行证。

她神色未动，不想与对方绕弯，径直开口：“如何才能获得档案库的权限？”

那团人影笑了起来，笑声冰冷毫无情绪，听着有些渗人：“悬镜司的人，带着结绳司的灵标，张口就要档案库权限。如今的九司办事，当真有章法。”

阴阳怪气对傅庭声不起作用，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不可么？”

人影似是被噎住了，沉默片刻，哼声道：“无可无不可。你若能取回这份丢失的记忆，我便允你档案库权限。”

话音刚落，人影消失在原地。

唯余那枚光球化作流光，疾速飞往远方。

周围空间轰然坍缩，又顷刻间重组为陌生的石阶廊道，层层叠叠，似无尽头。

听闻那是她丢失的记忆，傅庭声目光一凛，身已如离弦之矢，紧追而去。

光球飞得忽快忽慢，似在戏耍于她。甫一逼近，四周忽现千百铜镜，镜中倒影层层叠叠，真幻难辨。

傅庭声袖中灵力鼓荡，将镜阵逐一击破，碎片四溅，晃人双目。

光球却已趁机遁至更深处。

正欲再追，脚下石阶倏然化为流沙，将人死死陷在里面。傅庭声神色未改，单手快速捏诀，灵力凝成赤色锁链，牢牢拴住不远处的石柱，借势腾空而起。

光球挑衅般停在更高处，不再飞远。

与此同时，周围石墙缓缓收拢闭合，准备将她彻底留在此处。傅庭声见状眸光微暗，气息骤然凌厉，蓄力释放灵压，整个人化作一道虹光冲天而起，直贯九霄。

忽见墙角处，一点星辉静静停驻，微光闪烁。

是初入此地遇到的那枚流星！

傅庭声心神微动，下意识伸手，谁料那流星竟乖顺地落入掌心，沁凉之意直入骨髓。她来不及细察，袖影翻飞，再度扑向那讨人厌的光球。

光球近在咫尺，闪耀逼人。就在傅庭声指尖即将触及之时，却骤然停住。

不对！

她眉头一拧，并指如剑刺向光球。

“喀拉！”

清脆碎裂声响起，眼前那光球竟是化作漫天碎镜片，渐渐消散。

直至此刻，真正的光球才终于显露。它乖巧地悬浮在半空，如珍藏于匣中的心脏，发出微微颤动。

傅庭声五指疾探，果断将其扣入掌中。

光球剧烈震颤，迸射出耀眼光芒，想要挣脱她的桎梏。傅庭声手中灵光大盛，心口也逐渐涌起一阵熟悉的悸动。

它说的不错。

这里面，果真是她被封印的记忆。

光球在她掌心渐渐温顺，最终化作一缕温润光辉没入灵台。周遭异象也随之平复，虚空震荡，那道轮廓模糊的人影再次出现。

“终究，还是让你得到了。”它的声音无悲无喜，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失落，“既已允诺，便予你档案库阅览之权。”

话音刚落，傅庭声便觉眼前一黑，神识再度被抽离。

空旷的识海内，只余那人影立于浩瀚星图之下。它沉默良久，伸手探入虚空：“没劲，至多予她两成权限，其余……”

人影动作猛然顿住。

“怎么会？！”

象征档案库最高权限的星核，竟然不见了！

——

神识归体，五感复苏。

傅庭声猛地睁开双眼，心口跳动剧烈，呼吸间还带着记忆回溯带来的震颤。她下意识按住胸口，试图平复那翻涌不息的情绪。

薛都疾步冲来，神情焦急：“庭声！你还好么？”

“应该…？”她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坐起身。

神识急速离体再归位，令傅庭声脑中一阵眩晕，再加上无数记忆碎片瞬间涌回，层层叠叠，着实有些吃不消。

薛都见她神志还算清醒，松了口气：“你方才突然晕厥，手里忽红忽白地发着光，怎么唤都唤不醒，我还当是突然走火入魔了。”

手里冒光？

傅庭声低头看向掌心。

先前骇人的“血手印”褪得干干净净，唯有一颗细小的星子嵌在掌纹中，若不细看，还以为是颗别致的蓝色小痣。

她抬头看向壁画，只见那卷原本刻于浮雕正中的竹简，竟也消失无踪了。

“竹简怎么不见了？”

“竹简？”薛都愣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揉了揉眼睛，“哪有什么竹简？”

傅庭声指尖轻触掌心星痕，立刻反应过来。

若非这枚灵标指引，自己怕是也看不到进入档案库的线索。如今，这档案库权限总算搞到手了，至于那份失而复得的记忆，还得回去仔细梳理一番。

“无妨，许是我看错了。”她摇了摇头道，“这地窖咱们也看得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待二人回到小院，暮色已染红半边天。

墙头的藤花开得依旧热烈，带来阵阵醉人的香气。院门半掩，谢非独自伫立廊下，落花如雪铺满他肩头，衬得那神情比平日更添几分孤寂。

傅庭声想起地窖中发现的零碎线索，与廊下身影缓缓重叠，脚步不禁微顿。

“你们可算回来了，”谢非拂去衣襟落花，眸光在二人身上轻轻一转，“后日，便是内门考核。”

薛都诧异：“这么快？”

谢非点点头，语气郑重道：“此次考核与过去不同，不再是寻常的论道比试。新来的裴教习今日宣布了新规矩。”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苦笑：“不论道法，不考修为，只验道侣同心。”

傅庭声也愕然了：“你们合欢宗，还能验这个？！”

谢非自袖中取出一面古拙铜镜，镜面黯淡无光，乍看与寻常铜镜无异。

“此物名为同心鉴，若两人同时注入神识，便可映照出心念契合程度。与后日考核所用之物类似，你们不妨先试试。”说着，他率先凝神注入一缕神识。

铜镜轻颤，表面开始散发灵光。

薛都好奇地凑近，与傅庭声确认过眼神后，也分出一缕神识探入。两股神识于镜中交汇，镜面顿时泛起涟漪，一弯新月虚影浮现，不过须臾又消散了。

“这，坏了吧？”薛都挠头嘀咕。

傅庭声若有所思，深吸一口气，对薛都说道：“换我与你试试。”

谢非眸光微动，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神识注入镜中后，傅庭声感觉似有温润清流淌过灵台，其间还夹杂着薛都微弱的气息。镜中月影再度浮现，与之前不同，这回变成了弦月，凝实稳定，并未消散。

“看来，这镜子没坏。”

谢非轻叩镜背，目光平静地望向两人。

正当三人相顾无言之际，院子另一头忽传来轻微水声。几人这才想起被遗忘在井里的程珞仪，赶紧来到井边，将那还在打瞌睡的家伙捞了上来。

谢非眼尾微挑，目光掠过殷恢所在的厢房，神情微顿。

傅庭声见状心跳漏了半拍，指尖无意识地捏紧袖子。偷藏殷恢的事难道被发现了？

然而谢非并未多言。

程珞仪迷迷糊糊，半是顺从半是茫然地与谢非试了回，结果倒是比薛都稍好些，新月至少出现了两息。

再换傅庭声，铜镜干脆不亮了。

最终，几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颇为尴尬。

谢非轻轻一笑，宽慰似地开口：“别太在意。内门的道侣，也未必像看上去的那般情比金坚。修道之途，本就冷暖自知。”

他的声音缓慢而温和：“考核在即，若想在短期内通过，不如着眼于彼此间的信赖。所谓同心，并非全凭情意深浅，有时更在于能否将生死托付给彼此。”

此话说得十分熨帖。两人一鬼瞬间信心倍增地给自己洗脑，谢非值得他们托付生死！

皆以失败告终。

谢非离开后，承受了整日试炼与折腾的傅庭声身心俱疲，但还是决定先去隔壁寻那罪魁祸首讨个说法 。

“裴长老！”

见院中空无一人，傅庭声径直推开屋门，兴师问罪道：“人家内门考核与你何干？为什么要定这么折磨人的——”

余音戛然而止。

月色如霜，透过窗棂将裴挽的身影照得支离破碎。他立在窗边，身形摇摇欲坠，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自唇间涌出，溅在窗台的白瓷瓶上，宛若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裴挽！”

傅庭声快步上前，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却被他抬手止住。

“谁准你进来的？”他拭去唇边血迹，声音依旧清冷，唯有过分苍白的面容泄露了端倪。

“你……”傅庭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薛都早上的那些话骤然浮现耳边，原本的满腔质问顷刻消散，反倒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家伙。

“伤重至此，为何还要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