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富惠今年五十好几了,马上退休的年纪,却硬是让这个半大的小孩子吓出一身的汗。
他捏着电话柄,颤颤巍巍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还……还有什么事啊?!”
田院长的脸此刻都要皱成一朵小苦瓜了。
姜雪遥:“麻烦您告诉吴宇老师一声,我们明天见。”
田富惠擦了把汗:“……知道了。”
姜雪遥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挂了?”
“好……”田富惠有气无力的,“……挂吧。”
“欺软怕硬。”姜雪遥摇了摇头,她挂了电话,看向张多鱼,“明天早上能来接我吗?”
张多鱼点头:“那个小仙姑……”
姜雪遥:“嗯?”
张多鱼:“是长江学者。”
姜雪遥:“哦。”
姜雪遥回想着刚才田富惠的态度,十分认可地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6。”
“要不说他们活该呢,”张多鱼也笑了,“看来田院长也知道吴宇的事,但凡他们对苏念的态度有刚才一半好,起码重视起来,这场惨案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也不算冤枉田富惠。”姜雪遥耸了耸肩,“蛇鼠一窝。”
“明天打算怎么办?”张多鱼问道。
“容我想想,”姜雪遥看着车外的烧烤摊,说,“先来两根烤串吧,饿晕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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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普医大心内科。
鸟儿在枝头树梢雀跃地跳着,一大清早,查完房的吴宇推开办公室门,就见一个小姑娘背着手,浏览着墙上的锦旗。
吴宇攥拳,轻咳一声,他放下听诊器,朝姜雪遥走过去。
“你就是姜雪遥吧?”吴宇笑眯眯的看着姜雪遥,面上带着些许谨慎的笑。
闻声,姜雪遥转过身,见是一个与她身高相差无几的中年男人。
男人带着一副银丝半框眼镜,镜片颜色微深,在室内看也泛着些许蓝光。
姜雪遥迅速看了眼吴宇的面相,男人面色拘谨,窄肩蛇腰,瘦长脸,双腮无肉,看面相这确实是个刻薄奸诈的人。
“哦,吴宇老师。”姜雪遥挑眉,她笑了笑,乖巧地点头,“是我。”
“诶,久等了,刚查完房回来。”吴宇说着,给姜雪遥拉了把椅子,“快坐吧同学。”
姜雪遥点头谢过,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率先开口道:“听说吴宇老师最近很忙,为了文章的事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
吴宇办公室里又陆续进来四五位医生,他们见姜雪遥坐在那里,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一屋子的人心照不宣地低头工作,大家都仿佛没看见姜雪遥一样,工作的工作,看书的看书,办公室里只有写字的声音和敲击键盘的声音在此起彼伏,却始终没人说话,安静的有些异常。
“这有什么的,”吴宇笑笑,他干笑两声,故作轻松道,“听田院长说,这次是姜同学点名希望我来帮忙的。”
他抬眼,定睛看着姜雪遥:“不知道是什么科研项目,一定要我来指导呢?”
吴宇眼神中带着浓重的谨慎与怀疑,姜雪遥看着,歪歪头,笑的很天真:“看来吴老师是知道我是个草包了。”
姜雪遥看着吴宇,二人相视一笑。
她当然知道吴宇在怕什么,医院里她会算命的本事早就传开了,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姜雪遥点名要吴宇指导学习,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来者不善吗。
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姜雪遥语气十分真诚:“我其实没什么项目,就听说吴宇老师科研能力出众,想跟着学习学习。”
那语气就像一个寻常的大学生,只是来求助老师帮忙指导的。
吴宇点点头,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姜雪遥。
“我记得我没给本科生上过课啊,同学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吴宇又问。
“啊……”姜雪遥笑笑,自然道,“前几天我看了长江学者的表彰大会,您是咱们学校唯一一位评上的老师,我觉得很厉害,所以才特地来请教您。”
姜雪遥说着,从包里拿出张多鱼早就准备好的资料给吴宇看。
她是什么也不懂,不过好在有张多鱼。
对姜雪遥列举出的问题吴宇都为她逐一解答,期间有几个护士进来找吴宇处理一些患者的问题,吴宇也都照做,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中午,吴宇给姜雪遥定了科室的工作餐,二人坐在一起吃饭。
姜雪遥一早便注意到吴宇颈间挂了个红坠子,她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个挂坠看着好熟悉啊。”
她指了指,问吴宇:“吴老师也信这些吗?”
“啊,多少迷信点。”吴宇并没有把坠子给姜雪遥看,而是很忌惮的拉了拉领口,“吃饭吧。”
“老师,我只是觉得你的坠子有点眼熟,那里面是有一道符吗?”
姜雪遥的谎话张口就来:“好像是我写的。”
“你写的?”吴宇看了她一眼,扒拉了两口饭,笑道,“别开玩笑了,这是我媳妇在道观里求的。”
“哦?”姜雪遥挑眉,反而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她喃喃自语道,“那没准真是我写的。”
见姜雪遥没再追问,反而这么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吴宇反倒起了疑心。
“你还在道观里写符?”吴宇问。
“是啊,怎么了?”姜雪遥点点头,表情很是纯良。
“哪个道观?”吴宇眯了眯眼。
“……嗯,那可多了。”姜雪遥看了看吴宇颈间的坠子,说,“不过你那个肯定是我写的。”
说着,她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又拿出笔画了一道符。
她递给吴宇:“老师你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吴宇接过来,把坠子也摘了下来,他打开坠子抽出里面的符,对比着姜雪遥的画的仔细看了半天,而后惊讶道:“还真是一模一样!”
姜雪遥笑笑,她面色不动,从容道:“我就说是我写的吧。”
其实吴宇坠子里的那道符压根和姜雪遥没关系,只是这年头真有本事的道士不多,姜雪遥瞥了眼吴宇那坠子的符尾,就将那道符猜的**不离十了。
姜雪遥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想消除吴宇心中的芥蒂罢了。
“这就是缘分吧。”见吴宇巴巴地看着自己,姜雪遥耸耸肩,反而没了下文。
“咳,那我这符……”吴宇干笑两声,他仍旧有点怀疑姜雪遥,毕竟这事也太巧了。
可他又不死心,毕竟自从苏念死了之后,吴宇总是莫名其妙的害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就觉得紧张,近日来更是夜里连觉都睡不踏实。
而姜雪遥又是出了名的能掐会算,听说其他科室的大夫从姜雪遥那里买了符,值夜班时都轻松了不少。
“其实我是会算一点的,”姜雪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吴宇,在他犹豫不决时恰到好处地点拨道。
“之前的季局长,田院长都找过我,季局因为我算的灵,还认我做了干女儿,这事你知道吧?”
姜雪遥盖上了盒饭的盖子,轻飘飘地看了吴宇一眼:“不过我不是随便算的。”
“啊我确实听过,那我这个是……”吴宇抬了抬手中的符纸,不明白姜雪遥的意思。
“我要收钱的。”姜雪遥侧头朝吴宇捻了捻手指,眯眼笑道,“有点贵哦。”
“嗐,原来是收钱,好说!”原本还有些许犹豫的吴宇瞬间豁然开朗了。
要是不收他的钱,他反而要犯嘀咕呢,吴宇原本就害怕姜雪遥是苏念一家派来的,会别有意图的害他。
不过既然收钱了,那便是……
吴宇想着,摇摇头,莫名地笑了。为自己的刚刚的谨慎,也感慨自己的运气是真不错。
商人重利,吴宇一早就听说姜雪遥会算卦且收费不低,不过对他而言,是好事。
一次性多花点钱,把苏念那个小鬼彻底弄死,他的日子就清净了。
吴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笑着看着姜雪遥,诚恳道:“那姜同学你订个价,然后帮我看看这个符?”
姜雪遥淡淡笑了下,没做声,反倒是把收款码拿了出来。
吴宇欣然领会了她的意思,十分豪爽地打了一万五。
明码标价不好听,这就是让他自己领悟的意思了,不过好在他有钱。
微信入账了一笔上万元的巨款,姜雪遥满意地点点头,说:“你戴的这个符其实挺好的,但就是没什么作用。”
吴宇点头,认真地听着。
“你这个符叫平安符,只能保你平安顺遂,但没有辟邪的作用。”
“医院里面阴气重,尤其像你这种年龄大的,身体一弱,那些小鬼小煞的就开始在你身边兴风作浪了。”
吴宇点头,十分认同姜雪遥的话。
姜雪遥说着,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老师,你是不是最近睡觉不太踏实啊?”
吴宇点头:“诶是啊,真让你说准了,最近我晚上睡觉总觉得心慌难受,噩梦连连啊,经常睡着睡着就突然惊醒,然后一摸,头上身上全是是冷汗……”
姜雪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呵呵……
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能睡得香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