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渊又发呆,段无虞愣住了,这个人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她都这样了还能走神?
不尊重!
这是对她极大的不尊重!
段无虞生气了,哼了一声从绥渊怀里跳开,转过身不看他。
怀里突然空了,绥渊这才回神,奇怪的是心里好像也空落落的,绥渊落目于段无虞的后背,最终停留在那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绥渊鬼使神差的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抬起手隔着老远对着她那细腰比划,随即收回手,心里暗暗想着:好像一只手就能握着吧。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思考些什么,绥渊瞳孔微颤耳根泛红,缓缓吐了口气,这才稍作冷静。
“你是谁。”绥渊的声音很冷,却在段无虞耳中格外好听,若要形容,那便是乍暖还寒时融化的冰雪,冰冷却清透。
段无虞喜欢他的声音,心头小小的怒气应声而散,转过身又笑眯眯的看着他,回答:“我叫段无虞,这个名字可是要在这里留一辈子的。”段无虞伸出纤纤玉手指在绥渊心口。
真是狂妄的小丫头。
绥渊自诩冷清冷心,莫说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就是当初他的师尊都没在他心上留下多少痕迹,到现在他连师尊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反正也不重要。
“无虞,就是那个一世无虞的无虞,你可别记错了。”
小姑娘巧笑倩兮,美目流转,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华,不知为何绥渊竟下意识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这个想法让绥渊心惊。
见绥渊面色如常,段无虞也有些习惯了,不过她依然看着绥渊的冷眸道:“我方才说的你有没有听到?”
“什么?”
小姑娘方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她说的哪句?
“就是要你娶我的那句,还有我要做你妻子的那句,你记起来了吗?”段无虞跺跺脚。
绥渊心一颤,默默移开视线,道了句胡闹。
段无虞不乐意了,“怎么能说是胡闹呢?!人家是认真的!我不管,我就要你娶我!就要就要!”段无虞索性牵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娇哼着继续道:“难不成你是嫌我不够好看配不上你吗?”
绥渊认真端详她的脸,心里默默说了句配。
但他可是绥渊,哪能这么轻易就把心事说出来,再说嫁娶这么大的事情,又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确定的。
“你我不过初见,你为何要嫁给我。”绥渊发问。
当然是为了防止你以后和女主一起搞死我,所以我先下手为强把你抢过来啊。
不过,要是这么说就完蛋了。
“因为我觉得你是天地间最好的,我想和最好的人在一起。”段无虞扬着下巴,似乎颇为得意。
闻言,绥渊垂眸,从未有人说过他是最好的。
总有人觉得他做的不够,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再抬眸的时候,绥渊望着段无虞的眼中多了几分一闪而过的动容。
“此时容后再议,回吧。”绥渊冷冷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段无虞也不逗留,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总能磨的他同意。
绥渊:“……”
他该以为段无虞会借机撒娇再留一会儿呢,那他就能勉为其难让她待在身边了,可她真的走的这么干脆……
绥渊叹了口气,真是越修越回去了。
段无虞蹦蹦跳跳的下了山,到了山脚才发现凝云等人还候在原地呢。
“咦,你们还没走啊。”段无虞走到他们身边。
凝云用奇怪的眼神从上到下看了她一通,方才天上又开始黑云滚滚了,可过了一会儿又散了,连道电光都没有,难道这丫头真的说服老祖宗娶她了?
“你成功了?”凝云问。
段无虞摇摇头,“还没,不过我总会成功的。”
听到没有成功,凝云还是松了口气,要是老祖宗这么容易就被小妖精勾去了,才叫他不敢相信。
果然,老祖宗就是老祖宗,心性高他们不知多少。
等等!
凝云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抽了抽,“你该不会……”
段无虞点点头,“不让他同意人家是不会走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人家啦……”段无虞无视傻眼的凝云等人,笑嘻嘻的顾自离开。
凝云瞧着段无虞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总觉得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没过多久,段无虞暂住万剑仙宗的消息不胫而走,各门各派发来贺礼,凝云随意拆了几封信恨不得撕碎了吃下去,一群幸灾乐祸的,知道段无虞暂时不会去祸害他们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
还说什么正道同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么厉害来个人把祸害接走啊!
凝云正气的头疼,房间的门就被推开,来的是个负责照顾段无虞的女弟子,女弟子欲哭无泪见到凝云就一通哭诉,“掌门!那妖女欺负人!”
凝云升起不好的预感,问:“她怎么你了?”
那女弟子擦了擦眼里道:“妖女昨夜说要喝门前清晨的花露泡的茶,弟子大早上起来就去接,可泡完了她又说要喝普通茶水,弟子又去泡,可泡好了她又说花露茶冷了叫弟子倒掉,可弟子刚倒掉,她又说要喝花露茶,说弟子欺负她,故意不给她茶喝!”女弟子越说越觉得妖女欺负她,哭的更大声了。
这时,又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弟子哭着跑进来,进门就说:“掌门,那妖女说要门口早晨盛开的花瓣泡澡,弟子一大早就去摘花,可那妖女居然说花瓣不够鲜艳配不上她,还把弟子摁在水里欺负!”
听完两个女弟子的哭诉,凝云一拍桌子,大骂一句岂有此理,那妖女如此做派,真当他万剑仙宗好欺负不成!
于是,凝云风风火火的提着剑找上门要段无虞给个说法,段无虞不紧不慢的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消消气,凝云见段无虞罕见的态度良好,气消了不少,但绝不能就此作罢,不然他们万剑仙宗的脸往哪儿搁。
“好喝吗?”段无虞托着下巴笑嘻嘻看着他问道。
凝云没好气的点点头。
“人家的洗澡水当然味道不一般啦。”段无虞捧着脸害羞一笑。
凝云惊的喷了一地,狠狠把杯子砸在桌上,剑指段无虞冷声:“妖女!你别得寸进尺!”
“怎么能叫得寸进尺呢?本来你那女弟子也是拿洗澡水泡茶给我喝的,我给你尝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还以为万剑仙宗的人都有用洗澡水泡茶的怪癖呢。”段无虞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凝云背后的女弟子脸上,女弟子脸色一变,身躯微微颤抖,显然被吓的不轻。
凝云回头瞪了一眼女弟子,深吸了口气,到底是自家弟子,又看向另一个湿漉漉的,问道:“那她呢?她怎么你了?”
段无虞大大方方回答:“她没怎么我啊,但是总是盯着人家看,人家最讨厌被盯着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段无虞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顿时吓的凝云一阵恶寒。
凝云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道:“罢了,她们确实做的不对,但你也欺负过她们了,就算了吧,我再给你换几个。”
“别了,我不要他们照顾,我今天就搬到禁地去,和绥渊一起住去。”段无虞笑着从椅子上坐起来,蹦蹦跳跳就往外走。
一想到段无虞要去打扰老祖宗修炼,凝云就无法容忍,他们老祖宗可是现在修真界最有望飞升的人,哪里能被这妖女耽搁。
“不行,不许去!”凝云拽住段无虞的衣袖子不让他走。
段无虞的好脾气已经从早上开始被慢慢磨没了,这是她现在成为段无虞的,要是换原身早就叫天道劈死那两个女弟子了,哪里还能让他们去凝云面前告黑状,凝云护短也情有可原,但是她要做什么可容不得他人指手画脚。
天空瞬间阴云密布,轰鸣的雷声藏在黑云中时不时发出点动静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凝云背后的女弟子腿都吓软了,搀扶在一起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恐,她们万万不该因为嫉妒段无虞而做那些事,现在已经是肠子都悔青了。
凝云也紧张起来,这段无虞从昨天出现开始脾气都出奇的好,好到让她差点忘了以前段无虞可是因为指甲被弄断了一截就引雷灭了一个宗门的光辉事迹。
“你,你去找老祖宗吧,我,我不管你了。”凝云松开手只得妥协。
但段无虞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天空依然黑沉沉的,没过多久就笼罩了整个万剑仙宗上空,躁动的灵力让好些修为低下的弟子难以适应,纷纷晕厥。
凝云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宗门弟子们都会承受不住的,雷劫可是修士最大的噩梦,若非渡劫需要,没有人会乐意见到暴乱的劫雷,反观段无虞一脸无所谓,反倒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段无虞睁开眼,竟隐隐有了突破的征兆。
这可看的凝云羡慕也不是,气也不是,谁不知道这妖女成天东奔西跑到处祸害人,仗着生来就有的元婴修为从不修炼,凝云敢打包票,但凡这妖女认认真真修炼过一天他都立马让出掌门之位。
可这妖女现在居然要突破了!
想到自己修炼的何其辛苦才踏入化神期,凝云就老脸一红,心酸的想吐口血。
这么年轻的化神境真的存在吗?
凝云眼看着天雷即将落下,心里还在想着到底是渡劫,天道应该不会真的手软,最好能直接劈死这个祸害。
可让凝云傻眼的是,那碗口粗的雷劫越落越小,最后落到段无虞身上的就剩银针那么细,要不是凝云视力好都瞧不见那雷劫,九道针一样的雷劫落了下来,段无虞的修为稳稳升到了化神期,日后怕是更加肆无忌惮。
什么时候他渡劫的时候能有那么细的雷劫,他就得高兴的哭爹喊娘了。
可凝云还是低估了段无虞的矫情程度,劫云慢慢散去,段无虞挠了挠后脑勺,看着凝云嘟囔了句:“怪痒的,你渡劫也这么痒吗?”
“……嗯……吧……”凝云欲哭无泪,他渡劫的时候都快死过去了。
段无虞耸耸肩,一边走一边说:“什么嘛,修仙也没什么难的呀。”
这下凝云彻底站不住,呕出一口老血向后栽倒,两眼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另一头,冷着脸磨磨蹭蹭的洞府门口徘徊的绥渊注意到不远处笼罩宗门的劫云,也看到碗口大的劫雷越下越细,心里还颇觉怪异,那无情的天道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见劫云消散,绥渊打算回去继续打坐,就听身后传来小姑娘熟悉的声音,绥渊眼中一亮但还是忍住没转过去,装没听见一样继续走,直到段无虞从剑上跳下去,拉住他的袖子,他方才停下脚步。
“何事。”绥渊转身凝视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蛋,眼底有了些许笑意。
“绥渊,我渡劫了,是不是很厉害?”小姑娘眼眸亮的很,绥渊看着她的眼眸略微出神,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星河烂漫。
看着小丫头的发顶,他手有点痒,指尖捻了捻还是垂了下去,只微微颔首,不温不火的道了句:“不错,继续努力。”
段无虞眨巴眨巴眼,她好像也没怎么努力呀。
不过既然得到绥渊的夸奖不好好占个便宜怎么能行呢。
段无虞眼底划过狡黠的笑,嘴角勾起快几步跑到绥渊前面拦住他,笑道:“那你就奖励奖励我,把我娶了吧。”
小姑娘双眼含笑,抬着头看他,可他低头看去,在小姑娘眼里看不到一点爱意,也不知这丫头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让自己娶她。
小丫头来历不明又暗藏坏心,照理说他该直接把人废掉或是丢到山下去,可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甚至自己压根没有这么做的打算,甚至想跟她更亲近一点,想来想去绥渊只有一个解释。
这丫头,怕是媚住他了。
虽然心里自嘲自己的定力居然连一个小丫头都防不住,但不知为何绥渊没有丝毫的不悦,反倒是觉得小丫头这样看着他会让他心生欢喜。
只得再次感叹这丫头媚功了得,连他都中了招。
绥渊想了想说:“你还小。”
可不是还小吗?
他都多大了,她才多大呀。
虽然修仙之人不在乎年龄,但绥渊总觉得在这丫头面前他老的不像话。
绥渊转身偷偷摸摸自己的脸,应该不显老吧。
段无虞不知道绥渊的心理活动,不过他对绥渊的回答很不满意,她挺直腰板靠的更近,甚至绥渊都能感受到那压过来的绵软,不服气一样瞪着杏眼看他,目光灼灼:“人家哪里小了?人家哪里都不小!”
绥渊被段无虞的举动惊到,连忙扭头用袖子遮住口鼻轻轻咳了几声,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才低低抱怨了一句:“胡闹。”
但段无虞分明看到他耳朵红了,嘴角笑意更浓,真好玩,绥渊真是个有趣的人。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在等我?”段无虞主动揭过,另起话头。
“没有。”绥渊回答的很果断。
分明就有,还不承认。
她可是大老远就看到他在门口徘徊,还时不时往山脚张望,那叫一个望眼欲穿,哪有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
不过段无虞没有揭穿他,既然他说没有就没有吧,她心里清楚就行了。
段无虞低下头偷笑,以为绥渊不知道,绥渊也不知道她笑什么,但也不问只静静看着。
两个人之间莫名达到了和谐的沉默。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再等等……”
“现在好了吗?”
“还没……”
“现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