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之书 第91章 在冥河之上

瑞德沿着旅馆外银色的路前行，那路两边空空荡荡，四周飘满了迷雾。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用石砖堆砌的白门。

瑞德穿过它冰凉的躯壳，随后他站在长满玫瑰的地窖中，手里握着通灵板与项圈，而伏特加别在他的腰上，银色的枪身被阴冷的地窖蒙了一层雾。

“这是凯恩来过的地窖……”

瑞德眯着眼睛，头顶上的漆黑石钟乳遍布，前面的冥河飘满了紫色的雾。

他站在一片由紫鸢尾铺满的花海中间，身后是他原来所见过的两条道路，一条通往死神雕像，而另一条则是凯恩没去过的路，那条路上长满了如鲜血一般的红玫瑰。

“你好。”

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头上长着两对鲜红的犄角，脸带面纱，全身被黑色的裹尸布包裹，嘶哑的声音像是冥河的流淌的水。而最诡异的是他后背有一处古怪的隆起，像是脊柱上长了一个巨大的骨骼——可惜被纱布裹住了。

“你是……”瑞德认出了他的声音。

“我不是他。”男人向他打了一个手势，“过来吧，我送你回上面。这里的墓室就要坍塌了。”

“为什么？”

“这里原本是公爵侍奉死神和封印他的地方，你也知道。”男人用嘶哑的声音讲述，“如今死神被囚，他也复活了，那个墓室便没了存在的意义。”

“是吗？”瑞德跟着他上船，金眸盯着男人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后背，“那你又是什么？你跟威廉公爵、守墓人死摆又有什么关系？”

“嗯……”男人默默地划着船，“要是把威廉公爵比作发光太阳、那死摆先生就是反射他们月亮。而我作为承载他们的天空……或者说是宇宙。”

“你们就不能说简单点吗？”坐在船头的瑞德皱了皱眉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现在的我既在舞台外，又在舞台里。”男人说，“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一个特邀嘉宾，而我恰好饰演了威廉公爵和守墓人死摆的两个角色而已。”

“原来如此。”瑞德皱起眉头，“路西法……为什么你可以变成人类、血族——甚至是魔族？”

“不重要。”路西法划着船，冥河的水在黑色的堤岸边摇晃，“现在作为角色之一的威廉公爵已经没入坟墓了……所以这里由我来保管。不过瑞德，撇开忽然出场的我不谈。对于威廉公爵与死摆先生这两个角色，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他们的关系呢？”

瑞德睁大了眼睛，冥河的紫雾缠绕，四周的堤坝下降，冒出了一大片紫色的鸢尾。

“你可以告诉我吗？”

瑞德在这里没有看见任何贤者之石与触手。

“你听我说。”路西法打了一个响指，“这儿是克洛莫里茨用巫术与贤者之石在他濒死的身体里构造的世界。”

路西法说着，船下的黑色水花飞溅，岸边垂头丧气的白百何忽然支起了身子，用黄色的花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他邀请了一群人，包括我。而我恰好跟那个男人有些私人恩怨，本来我想和他做个了断……可如今的事态超乎了我的想象。”

“超乎想象？指那个男人复活吗？”

“不，现在我倒觉得他活不活和我没关系了。”路西法说，“但是克洛莫里茨恐怕不这么想。”

“什么？”瑞德金眸一颤。

“他本可以放你们离开，但是却迟迟没有行动。”路西法咳嗽了一声，继续说，“他没办法干扰魔族形态下的我。在冥河上，他也无法听到我们的谈话。但魔族形态对我的魔力是一个极大的损耗……我撑不了太久。”

瑞德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你出门之后，已经是午夜了。在舞台里你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你先去停尸间找死摆，拿到灯之后立马回房，千万不要在古堡外围逗留。”路西法被面纱蒙住的眼睛闪过一丝红光，“你回屋后，若有人敲门，不可开，但若没人敲门，你必开一次门，切记。”

船抵住堤坝，鸢尾花的铺满了地下，这里紫色的蕨类植物丛生，上面则是漆黑的石楼梯。

“你走吧。”路西法拍拍他的肩膀，“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

“我们在外面认识吧？”瑞德打量着他的脸，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那天下着雪，他抱着一具尸体，跌跌撞撞地在雪地中爬行。

“呵呵，谁知道呢？”路西法笑了笑，那艘船缓缓落入冥河的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