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玄始终守在时锦身侧,见他眉宇间的波澜渐渐平复,才轻手为他掖好被角。才揉着因为长时间弯腰附身照顾时锦而酸疼的腰,缓缓站起身。
恰在此时,殿门随着“砰”的一声被猛地推开,宇文诩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萧承玄眸光微沉,语气不悦“舅舅如今见了朕,连礼都懒得行了吗?”
宇文诩似是这才想起,他这外甥如今已是这渊国最尊贵的人。
可纵是如此,萧承玄始终是他的外甥 。他敷衍地略一躬身,不等萧承玄发话,便径直挺直了腰板。目光阴鸷地剜向床上安睡的时锦:“皇帝陛下,现在我可以开口讲话了吗?”
“舅舅想说便说。”萧承玄语气淡冷淡,“反正向来只有舅舅训斥朕的道理,朕何时能做了舅舅的主。”
“萧承玄!”宇文诩怒吼出声,扬手便想像往常一样,替姐姐掌掴这不服管教的外甥。
萧承玄却抬手攥住了宇文诩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舅舅,掌掴天子是何罪?”
宇文诩也觉出不妥,猛地抽回手“好,你如今大了,我不打你,可你为何要做出这样有损你威严的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那贱奴抱走?难不成你要学你父皇一样,对一个卑贱之人着迷?”
萧承玄抬眸迎上宇文诩的视线“舅舅不是早已知道朕心悦时锦,倒是舅舅明明知道朕的心意,为何还要当众折辱他?”
“朕已经妥协,将他从最前排换到最角落观礼,舅舅为何还要咄咄咄逼人,当众羞辱他?”
“我咄咄逼人?”宇文诩气极反笑,“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他是什么人?你真的了解过吗?我敢保证你若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你会比我更厌恶这恶毒的贱人,再不会愿意看他一眼。”
“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你该早早与这阉奴划清界限,娶个宇文家的后代,稳固你的皇权,稳固宇文家的荣耀,让你母亲安心。”
“时锦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不需要舅舅提醒。”萧承玄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况且母亲根本不在乎朕能不能让她安心,她从来没有主动从栖凤阁出来主动见朕,朕每次去找她,她也以各种理由不见朕。”
“甚至朕的登基大殿,她都不愿出现。她根本就是视朕为她的一生的污点,若不是朕对她的家族还有用,她根本不会让朕出生。”
“啪!”一声脆响,宇文诩终究将巴掌落在了萧承玄脸上。他气的双唇颤抖“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母亲,没人比她更爱你,更想宠爱你!”
萧承玄抬手碰了下脸颊上瞬间青紫而肿起的伤痕,语气淡淡:“舅舅出完气了吗?出完了便走吧,时锦还要休息。”
宇文诩脸色阴沉的可怕,强忍着怒气一字一顿说道:“萧—承—玄,你若再敢说你母亲一句坏话,我能把你扶上位,就能把你再踹下去。”
萧承玄淡淡应道:“朕当然相信舅舅有这个本事。”
眼见萧承玄依旧执迷不悟,宇文诩在袖中暗暗握拳,极力忍住再给萧承玄一巴掌的冲动。
打不得,打不得……
他默念无数次打不得,才终于将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他在长姐面前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承玄,刚刚怎么能又动手打他?他竟有几分懊悔。
当年家族遭难,是长姐背着他躲避追杀,也是长姐用沿街乞讨换来的一块块干馒头将他救活。
长姐走前唯一的心愿便是承玄能平平安安长大,而他居然打了承玄。
宇文诩不再逼萧承玄,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匆匆离去。
送走宇文诩,萧承玄重又坐回床榻边,将昏迷的时锦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仿佛这样,他才能汲取些力量,继续与那些反对他爱时锦的人做斗争。
“他们都不让朕靠近你,说你是吞吃路人心脏的狐妖,可朕不觉得。”
“他们知道的都是流言里的你,从未见过真正你的。若他们见过真正的你,就该懂你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我心悦哥哥很久很久……哥哥也会心悦我的,对吗?”
时锦眉又蹙起,在梦里极力挣扎,他与萧潜的梦想还未实现,这江山尚未稳固,朝中奸佞尚未除完,天下百姓还不能安居乐业,他尚未用他如草芥一般的性命向几万无辜之人赎罪。
他不能死,这条性命还有用。
他迫使自己睁开沉重的眼,却不太能看的清。
他幼时从牢狱里出来时伤了眼睛,如今又病着,只能隐隐看出眼前模糊的萧承玄。
当一滴温热的水滴从萧承的脸上滴落到他的手背上。时锦下意识的伸手抚摸萧承玄的后背,安慰他:“太子殿下不哭,奴……奴为您做个小木剑玩。”
太子殿下向来倔强不轻易将脆弱的一面表露在人前,这眼泪连萧潜和皇后娘娘都没见过,只时锦见过。
但当时锦费力的抬起他伤重的手却摸到了突兀的五爪龙纹,才反应过来萧承玄早已不是需要他安慰的小孩子。
时锦慌忙离开了萧承玄的怀抱,匆忙从床榻上下来,顾不得磕的剧痛的膝盖,调整好跪姿向萧承玄见礼。
“奴僭越,请陛下责罚。”
萧承玄侧着头藏起青紫的脸颊才将时锦扶起“没关系,哥哥。你我之间无需在乎尊卑。”
“不可,奴是罪奴出身,与陛下之间天差地别,不可乱了礼数……”
眼见时锦又要说些尊卑有序的话,萧承玄只能无奈扶额,他的父皇把时锦调教的太过彻底。
若是放平常萧承玄大概会和时锦再争论一番,引导他放下那些尊卑礼数。可今日他刚刚与舅舅吵了一架,外加在时锦床边守了太久,他有些困倦,也不想让时锦看见他脸上的伤,便什么也没说,将时锦强行扶到床上后便转身离开。
时锦却忽然起身,焦急地喊道:“陛下!您之前说,若奴愿意侍奉您,您便留奴性命,不让奴殉葬,这话如今还作数吗?”
此刻萧承玄甚至以为自己是太过疲劳,出现了幻听。他带着极度的喜悦匆匆转身,声音有些发颤“哥哥……你再说一遍?我有些没听清。”
时锦谦卑的再次跪下将头深深埋在地上朝萧承玄行了大礼,全然没看见萧承玄带伤的脸上流露出的笑容“奴愿意侍奉陛下,求陛下饶奴不死。”
他不是爱我,他只是怕死。
萧承玄痛恨自己如此清醒,很轻易的从时锦的嘴里明白了真相。他们之间,从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方才高涨的情绪,瞬间降到冰点。
刚刚面对宇文诩,他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和时锦是有未来的,可现在他摸着脸颊上的伤忽然迷茫,他真的能捂热时锦的心吗?
萧承玄为自己这一刻的怀疑感到害怕,匆匆留下一个好字,便逃也似的离开时锦眼前。
萧承玄刚走,时锦便从床下隔层里摸索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来。
瓷瓶里正扑腾着一双透明翅膀的是一只驯化过的飞虫,会自动循着特殊气味去往另一个人身边传信,是暗卫营里用来传讯的手段。
时锦打开瓶塞将飞虫放飞,不久后便有一道黑影从窗外悄悄翻进来。
来人迫不及待地掀起兜帽,正是时锦的徒弟时宜。
此刻他得了师父召唤,特意换下总管的蟒袍,又换回从前的衣服,兴冲冲地赶来,双手紧紧抱着时锦的胳膊“师父寻我何事?可是要我助您逃出皇宫?”
时锦轻轻摇头,时宜脸上的笑容便隐了去,抱着时锦胳膊的手也松了去。
他为自己刚刚萌生师父可能会和他一起出宫,从此浪迹天涯的想法而感到可笑。他这师父忠心的很,也贪慕虚荣的很,萧潜对他非打即骂,他都不愿意走,如今有了个爱慕他的新帝,更是荣华富贵尽在眼前,又怎么可能改变心意离开这皇宫。
时锦出声才打断时宜的沉思“今日叫你来,是有个任务安排给你。”
呵,师父,你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你已经失去暗卫的指挥权,沦为皇帝养在金丝笼里的小鸟,而我早已代替你掌握了暗卫。
但时宜没说出来,他想摸清时锦的计划所以只是如曾经一般乖巧地回答:“师父有何时,尽管吩咐,徒儿一点给师父办的好好的。”
时锦不疑有他,开口说出来任务“除掉礼部尚书林大人。”
这个暗杀对象在时宜的意料之中,师父果然还是放心不下科举舞弊案。
时宜在心里冷笑,面上却做出为难状“徒儿近来被调到御前侍奉,日日待在新帝眼前,恐怕无法行动。再加上如今新帝登基,整个渊国的势力都被大清洗。暗卫营也不例外,指挥权早已被新帝收回,徒儿手下早已无人可用,师父的任务,徒儿实在无能为力。”
“那便我去,你负责拖住陛下。”
以往先帝在时最头疼朝中大臣盘根错节的关系,若想处置一个人总得想各种理由。
而让时锦出手可以省掉许多麻烦。
只需一个命冷,时锦便会趁着夜色潜入,一刀毙命,若是有人质疑,便把过错尽数推给时锦,罚时锦去牢房里受一番刑罚便好。反正时锦总是很听话,会主动将所有的罪全都认下。
如今萧潜死了,时锦做事风格却还是承袭以前。时宜无法脱身,其他暗卫指挥不动,那他便亲自去,况且他向来珍视其他暗卫的性命,却觉得自己的性命可有可无,能自己出手便自己出手。
“好。”时宜爽快应了心里有了让师父被新帝厌弃的毒计。
他要把师父拉下来,拉到与他平齐,甚至不如他,只能在他脚下卑微求他爱他。
有没有人理理我呀,这章反反复复的改居然写了一周 捂脸
大家理理我吧,理理我我会更有动力更新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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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说一下设定,全文无丑攻无丑受,是美受帅攻。先帝萧潜36岁,时锦26岁,新帝萧承玄19岁,宇文诩28岁,时宜20岁,陆轻风28岁。(暂定)
还有大家觉得萧承玄喊时锦哥哥更带感,还是喊老师更带感呢[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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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