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的意识刚从混沌中浮起,指尖便感知到一片温热的触感。
无需睁眼,他已从那紧紧攥住的握法中知晓了触感来源。
长睫如蝶翼般轻颤,他悄然掀开一线目光——果然,紧紧握着他的手的是萧承玄。
病中苍白的唇瓣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不自觉地弯起柔和的弧度。
萧承玄胸前还缠着层层沾血的纱布,却固执地用双手将时锦的手拢在掌心,十指紧紧相扣。不知守了多久,他终是抵不住疲惫,伏在榻边沉沉睡去。
见那人睡得正沉,时锦才大胆睁开双眼,轻轻抽出一只手,温柔地抚过萧承玄脑后的发丝。
“你啊……”他低声轻叹,气息微弱,“为何自讨苦吃偏偏要喜欢我这样的人呢?”
萧承玄并未听见这番低语,却似有所感,察觉到手中紧攥之物消失便猛然惊醒。
“哥哥——!”
“都给朕滚开!都不许靠近他!朕看谁敢动他!”
他猛然抬头,脸上是看仇敌般的凶狠模样,待目光触及榻上安然无恙的时锦,脸上紧绷的惊惶才倏然褪去,化作一片如释重负的温柔。
既已被察觉,时锦便不再动作,指尖悄悄缩回衾被中。
萧承玄却急切地倾身,重新握住他的双手,目光灼灼地仔细端详:“哥哥,你可好些了?还有哪里痛吗?无需像从前一样隐藏伤痛,无论病痛在哪里,我都会治好你。”
时锦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凝在舌尖,终是难以吐露。
他犹豫再三,望着萧承玄盛满深情的眼眸,将已到唇边的话一字字咽回腹中。
最后,只化作一句全然不同的、裹挟着私心的试探:“你是……?”
他强迫自己用迷茫的眼神望向这个自幼相伴的人。
这两个字几乎耗尽他全部气力,负罪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压得他几乎窒息。
世人说得对,我果然是个心思深沉的恶人,竟妄想用失忆来逃避应得的惩罚。
萧承玄怔在原地,久久不语。这沉默让时锦越发觉得自己荒唐可笑。
正当他想要卸掉伪装,拆开谎言,开口收回方才的问话时。
萧承玄先是面露担忧:“哥哥是伤到哪里了?可是那群人没轻没重伤到了你的头部。”
萧承玄将时锦拦腰抱起,便要去寻太医:“宣御医来太慢了,我抱哥哥去找太医院看看。”
时锦一想到这皇宫几万人都要看着他被堂堂帝王抱着满宫的跑,便觉羞涩,复又觉得不合规矩。
“不必不必,你快将我放下来。”
萧承玄乖乖听话将时锦放下,像只小狗一样乖乖站立一旁,等待时锦继续开口。
若是平常时锦便要将不合规矩三字直白的说出,可今日他只寻了个借口。
“我无碍,无需去寻太医,只是有些东西记不起来了。”
对着萧承玄说谎,让时锦有些心虚,说完便低下头不再看萧承玄。
萧承玄却忽然笑了。
他激动地将时锦拥入怀中,让时锦深深埋在他的胸前。
“哥哥什么都不记得了?”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如此近的距离感受,能感受到萧承玄跳动的心跳,时锦脸颊泛红,在萧承玄怀中艰难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鼻音,“嗯”。
半分心虚,半分与眼前人情投意合的妄想。
“太好了。”萧承玄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少年般的纯粹天性,又在时锦看过来时,强压下上扬的唇角。
他将时锦从怀中松开,激动地握住时锦的双手,语气诚恳:“你是朕的皇后。”
时锦闻言心中一惊,头埋的越低,他应该反驳,此刻却因失忆的谎言无法开口,只能躲避不回应。
萧承玄见时锦低头不语,便双手圈住时锦的肩膀,强迫时锦抬头与他对视,语气更加真挚:“你是朕的皇后。”
时锦开始偏头躲闪。
萧承玄便又上前一步,吻了吻时锦的脸颊“莫要再躲,哥哥往右躲我便亲右边,哥哥往左躲,我便亲左边,哥哥越躲我越亲,便全当哥哥在找由头奖励我。”
说罢得寸进尺的将时锦揽在怀里,抱的紧紧的在时锦耳侧一字一顿重复道:“你是朕的皇后。”
“朕的第一个皇后,也是最后一个皇后,更是唯一的皇后。”
萧承玄的强势禁锢让时锦无法逃脱,无法装作听不见,他为何从前不知道他看着长大的很孩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时锦只是想回应三分萧承玄的执着的爱意,却没想到萧承玄给了他三百分的爱意,一开口就直接将时锦放在皇后的位子上。
若是从前,时锦已要开始说教,说些他身带罪孽不配与萧承玄为妻,更不可能为后,再教导萧承玄应当以国事、以百姓为先。
可他如今暂且装作失忆,想反驳竟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只能任由萧承玄又亲又抱,无法反抗。
也许这样也挺好,他耳侧微微泛红,是的,这样也挺好。他完全放松下来,闭着眼,不去想其他,只是专心感受有个人爱他爱到骨子里。
萧承玄见时锦初听他一番皇后的言论时,眼中的茫然,以及接下来似乎认下了这身份,闭着双眼任由他将他揽在怀里。
萧承玄心中大喜,动作极轻的引导时锦躺倒在床榻上,舒展开身体,而后虔诚的吻上时锦颤动的睫毛,在时锦好看的眉眼上留下深深一吻。
“我是大渊国的新帝,你是我的男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你十九岁时便说要嫁给我,于是我十九岁登基便立你为后。”
“我们相处融洽,共同治理这个国家,得天下人夸赞……”
萧承玄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其中大部分都是他编造虚构的内容。
手中动作不停,不知何时已将时锦与他的衣物拆了个遍。
时锦清楚的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是萧承玄用谎言为他编造的美梦,可此刻他清醒的沉沦进进了这场梦,陷进这张床里。
暂且抛去那些身份地位、愧疚与仇恨编制的枷锁,用身体感受着萧承玄的犬齿的锐利,舌尖的温度。
放任自己接纳萧承玄的一切,也放纵自己从坚硬的外壳里溢出一丝上不得台面的声响。
直到萧承玄将这个谎言引向更远的未来。
“哥哥,等你伤好些,等大渊国再稳定些,你我便归隐山林做一对深山里的神仙眷侣如何?”他隐隐约约觉得大渊国隐藏着秘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哥哥知道的秘密,他要在这个秘密被揭开前带时锦走。
时锦受惊,猛地睁开双眼,将萧承玄推开,翻身下床跪在了地上。
他受不起,也无法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用一句谎言骗得这天下的主人弃掉江山百姓与他归隐。
“陛下,不可……”
不可什么?
萧承玄依旧坐在床榻上无声的看着他,时锦周身带着刚刚欢愉的青紫,一时不知以何身份说出这后半句。
最终他闭着双眼,咬牙的露出令他屈辱的残缺身体。
“陛下,我不仅是个男子,还是个残缺的男子。纵使您哄我,可我也知这样的身体无论如何不可能为后,更不可能与陛下一同出宫归隐。”
“陛下值得更好的。”
时锦说完又低下了头,萧潜说过他的身体是他有罪的证据,是他身份低贱的证明。
此刻暴露在萧承玄眼前,让他羞愧的抬不起头。
他不敢看萧承玄,怕他眼里也是厌恶。
可萧承玄却急切地从床榻上下来,脸上只有心疼。
时锦感觉到身前一阵冲击,他又被萧承玄抱在了怀里。
他甚至能脖颈上温热的水珠,帝王为他落了泪。
“没有更好的了,哥哥便是最好的。”
“哥哥的身体不丑,我倒觉得秀气的很可爱。”
“哥哥也不必有愧,是我说了慌。”萧承玄的声音没有一丝的哭腔,依旧维持着他的帝王威严,可他的眼泪却于时锦瞧不见的地方流的更加汹涌地滴落在时锦的皮肤上。
“是我说了慌,哥哥不是我的皇后,可这不怪哥哥,怪我。”
“怪我无能。”
“我不能早生几年,为哥哥免去身体上的酷刑致使哥哥残缺。”
“我懦弱无能,受制于先皇,不能将哥哥从先皇的鞭打下救出,使哥哥身心上遭先皇迫害多年。”
“我嫉妒成性,知道哥哥还念着先皇竟发疯伤了哥哥,使哥哥重病。”
“我愚钝蠢笨,即使登基为帝,却还是受制于人,连按自己心意将哥哥封为皇后都做不到。”
任时锦如何想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发展,萧承玄一番剖心自白,不但将时锦的自厌情绪全部散去,还让时锦开始安慰起了他。
“不是的,这些都不怪你,你不必将这许多不幸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萧承玄悄悄将脸上泪痕用内力烘烤干,才又与时锦对视,“哥哥,你等等,等我三年,不,一年。我一定能亲政,正式封你为后。”
时锦看着萧承玄真挚的眼神,眼前人眼里心里真的只有他一个。
他没有再拒绝,而是回应了萧承玄,“我会帮你的。”
纵使一副残躯,他也要让这幅残躯燃烧出所有的光亮,为萧承玄照亮前路。
终于放假了,三次的事情也解决了,我也终于把这章补完了。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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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原计划萧同学和时宝还得虐恋几次,but我写着写着虐恋一不小心全跳过了。。。。。怎么直接纯爱成这个样子了,后面把虐补上,大家会打我吗[捂脸偷看]我再看看吧,也可能就这么让他俩甜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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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