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在巷口复盘踪迹时,一道圆胖身影慢悠悠从巷口晃过 —— 正是婋焓。
她左手抱着鼓囊囊的布包,右手捏着块热气腾腾的锅魁,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咬下时 “咔嚓” 作响,焦香面渣顺着嘴角往下掉,吃得酣畅淋漓,仿佛多日没沾过热食般。
可就在与曌启攸擦肩而过的刹那,两人目光相撞。
曌启攸不过是职业习惯多扫了她一眼,婋焓却瞬间绷紧了神经,咀嚼动作猛地顿住,空气里像有根无形的弦被骤然拉紧,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下一秒,她猛地将剩余锅魁塞进嘴里,抱紧布包拔腿就跑。
“追!” 曌启攸低喝一声,脚下发力便追了上去。虞荆声反应极快,手腕一翻已摸出腰间飞爪索,扣动机关 “咻” 的一声,带倒刺的爪头精准缠住旁边土坯房的檐角木梁,借势猛地收力,顺着索链腾空而起落在瓦片之上,动作干脆利落,全程不过一呼一吸 —— 两人一接地一占空,瞬间形成合围之势。
婋焓顺手抄起墙边一扁担,将布包袱系在一头扛着跑。听得头顶风声,她突然矮身钻进一处铁匠铺,反手就将烧红的铁砧往门口一推。
曌启攸足底生风,侧身避开铁砧,指尖触到布包系带,却被她猛地回身一扁担扫来,逼得不得不后退半步。
婋焓跳出窗外,刚站稳脚跟,便觉头顶一暗 —— 虞荆声已踩着屋顶瓦片追来,黑影如鹰隼般朝她罩落。
婋焓反应极快,探手往怀中一掏,扬手就朝空中撒去。虞荆声下意识顿住身形,以袍袖遮挡。
“没事吧?” 曌启攸紧随其后,见状立刻上前关切询问。
“... 无事。” 虞荆声抬手抖了抖衣袍,拂去上面的碎渣,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只是些锅魁碎渣。” 她重新凝神望去,婋焓已借着这短暂间隙,掀翻院中柴堆阻碍去路,正往院墙方向奔去。
“继续追,别让她跑了!” 话音未落,两人再度展开追击。
婋焓扛着系着布包的扁担奔得气喘吁吁,深知再这样下去迟早被追上。脑筋一转,她朝着巷尾那道长满青苔的湿滑长急坡跑去 —— 那是缅沙老街出了名的 “溜坡道”。
她一把扯下扁担上的布包揣进怀里,将扁担横在脚下,脚尖往坡边石块上一蹬,借着惯性往坡下冲去。扁担与湿滑青苔摩擦出 “滋啦” 声响,她如离弦之箭般滑出。
曌启攸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脚下却毫不迟疑。青苔湿滑易失势,她并未贸然下坡。纵身上墙,抽出佩刀,每遇壁面凸起便用刀背轻轻一点,“铛铛” 脆响中借力调整身形,如履平地般沿壁而下。
房檐上的虞荆声视野开阔,早已先行绕至坡底。她站在坡口,双手快速交替,将三枚 “流星镖” 换成了带绳索的 “锚爪镖”。
眼看婋焓即将滑至坡底,她手腕一扬,锚爪镖带着破空声飞出,精准缠住坡上一突起石块,绳索在她掌心快速收放,形成一道斜拉的 “绳桥”。
婋焓瞥见前方横亘的绳索,心中暗骂一声,却也当机立断。她猛地将怀中布包朝绳桥甩去,布包带着惯性撞在绳上,“嘭” 的一声将绳索撞得微微下沉。就在这刹那间隙,她弯腰抱住膝盖,身体蜷缩成球状,借着滑行力从绳桥下方滚过。
虞荆声见状,将锚爪镖顺势回收,同时另一只手已摸出 “绊马钉”,朝婋焓落地的方向掷去。
谁知婋焓刚滚下坡底,恰好撞上一辆骡车,赶车人惊得 “吁” 了一声,骡车猛地停下,恰好挡住了钉雨的去路,“笃笃笃” 三声,绊马钉全钉在了骡车木板上。
“真是天助我也!” 婋焓眼睛一亮,捡起包袱翻身爬起,一头就往骡车后躲。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的追逐。
“事情便是如此。” 曌启攸说完,与虞荆声一同颔首致歉,“是我们追缉心切,惊扰了贵店,还望海涵。”
抬眼见婋睿霖的脸色愈发铁青,眼底翻涌着惊怒与担忧交织的复杂情绪,看得曌启攸二人心里发毛。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忐忑,再次补充道:“我们绝非刻意为之,还请婋老板原谅。”
“你是说,锅魁?” 婋睿霖突然开口,目光死死盯着她们,语气沉得像压着惊雷,“确定是锅魁?”
曌启攸二人皆是一愣,面对一场激烈的追逐,不明白她为何独独揪着里面的“锅魁” 。
虞荆声定了定神,肯定点头:“确是锅魁无疑。” 这东西以香酥脆闻名,她也常吃,绝不会认错。
婋睿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了极点。她转身走到桌旁,猛地打开婋焓带回来的布包 —— 里面哪里是什么可疑物品,是一块用于制作胭脂的蜂蜡,只是边缘有明显碰撞痕迹,显然是方才追逐中被撞得变形了。
她盯着蜂蜡看了半晌,声音冷硬如铁:“各位稍等,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言罢,沉下脸快步朝净纹阁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 虞荆声眉头拧成一团,语气里满是困惑,“我们句句属实,难不成哪里说错了?”
“目前来看,暂且无事。” 曌启攸想起什么,侧身拉过褚栖迟,向虞荆声介绍:“这位是褚栖迟,我的伙伴。” 她又看向一旁的重明,顿了顿,斟酌着开口:“这位是 ——”
“是我相好。” 褚栖迟突然抢话,说得干脆利落。
“啊?!” 曌启攸双眼骤睁,眸中满是难以置信,怔怔望着褚栖迟,脱口而出:“你们竟已至此地步?未免太过迅疾!”
重明亦抬眼看向她,眉梢微挑,眸光里带着几分探究,似在静待她的解释。
虞荆声立在一旁,瞧瞧惊了半晌的曌启攸,又看看神色莫名的重明,满脸茫然 —— 不过是一句介绍,何以如此大惊小怪?
褚栖迟望着二人反应,忽地莞尔一笑,道:“‘相好’是相交莫逆的好友。重老板,此言无错吧?”
重明闻言,先是低低 “呵” 了一声,尾音拖得悠长,慢悠悠重复道:“相交莫逆的挚友。”
曌启攸亦跟着念了一遍,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促狭,暗自好笑 —— 这二人,倒是玩起了这般试探的把戏。
恰在此时,净纹阁内突然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似是瓷器碎裂于地,紧接着便是婋睿霖压着怒火、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令你每日勤加修习,你却全当耳旁风!终日偷懒耍滑,只惦记着口腹之欲!如此敷衍了事,这身累赘何时方能卸下?”
“我、我并非有意......” 婋焓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委屈,“且今日天暑难耐,我实在跑不动才绕了路,那锅魁也是... 也是闻着香气难忍才......”
“难忍?” 婋睿霖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失望与震怒,“你看看自己的样子!肥硕臃肿,竟还整日只知饕餮!给你立规矩、控饮食,莫非是害你不成?不过是盼你日后能有自保之力!”
几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婋焓红着眼圈从阁内哭着奔出,跨过阶梯时踉跄了一下,脸上泪痕交错,模样颇为狼狈。
她刚跑出两步,阁内便追出个脸上刺青消了半截的男子,捂着半边脸怒气冲冲地喝道:“这是何意!纹样消至半途便跑,还做不做营生了?我可是付了定金的!”
婋焓的脚步猛地顿住,圆胖的肩头微微颤抖。她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转头时眼底仍泛着红,语气却硬气起来:“做!自然要做!” 说罢,转身咬着唇,再度奔回净纹阁。
只是在门口站定后,她侧过脸,朝屋内扬声道:“无关人等请暂且退去,莫要扰我行事!”
话音刚落,便见婋睿霖黑着脸从阁内走出,途经曌启攸这几个等候 “发落” 的 “疑犯”时,“什么看?有命看当心没命走!”
三人低头噤声,待婋睿霖离开后,才敢抬头。
“这叫什么事儿?”
曌启攸亦是一头雾水,望着净纹阁紧闭的门扇,总觉这修义坊的事端,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褚栖迟眼珠一转,伸手拉住重明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 重明既带她来此,方才在里屋又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定然知晓内情。
“重老板~” 褚栖迟凑到重明身侧,有点撒娇的意味,“你定是知晓前因后果,快与我们说道说道呗。”
重明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她过于亲近的距离,语气带着几分倨傲:“我为何要同你们讲?”
褚栖迟立刻顺着她的话头恭维了几句,还朝她眨了眨眼,模样甚是讨喜。
重明被她哄得嘴角的弧度压了又压,“咳 ——” 故意清了清嗓子,先扫过一脸好奇的曌启攸与虞荆声,才开口:“也不是不能说。”
“听仔细了,我可不再复述第二遍。”
几人立刻敛声屏气,竖耳倾听。
“婋焓,” 重明顿了顿,“并非婋睿霖亲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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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追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