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胡闹!
宋荷钧本想直接拒绝,却拗不过招阳的请求,耐下性子安抚道:“首先我们要先确认由你来引蛇出洞有没有效果,按咱们的考虑来看,这伙人会选择你下手,无非是想要扰君心以致在朝廷内部引起骚乱,更有甚者是想对江山社稷动手。”
招阳点点头:“是的,如果想要让父皇心思不稳,拿我们子女三个做文章是最合适的。”
“小皇子年龄太小,又不常出宫,自然不太合适,但是,为什么不是从大皇子下手呢?大皇子人在边关,如果大皇子出了什么事故,看起来更合理一些,刺杀公主,即使当下没有反应过来,但后续圣上必定有所动作。”
“我哥哥虽然说是在边关,但近些年边关不起战事,哥哥并不上前线,久居薹州罢了。况且哥哥武艺高强,想要行刺哥哥,并非易事。”招阳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不该说,“况且,我的哥哥,从未有任何继位之心,他只是喜欢从武。哥哥从前说,不管是我还是弟弟继位,他会给我们守好边疆。”
“如此倒是合理。”
招阳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尽快有个了解:“如何逼那些人对我动手呢?”
宋荷钧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有效的方法,垂思片刻,宋荷钧突然问道:“太后娘娘是在城外吗?”
招阳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子转向了自己的祖母:“祖母信佛,便在淮州慈乐庵礼佛,离京城倒是不远,怎么了?”
宋荷钧答道:“如果这些人必须要从你下手的话,就得是一个不得不立刻下手的理由,如今这些人在城里出不去,那就公主出去,如若公主出了城,那么这些人就没有机会了,定然趁公主还在京中刺杀。”
“所以是关太后什么事?”
“不如就说公主为要去探望太后娘娘,归期不定?”
招阳这下懂了:“归期不定,就意味着这些人拿不准我什么时候回来,就会狗急跳墙。”
“是这个意思。”宋荷钧脸上却显现出几分犹豫,“但是此般肯定会有些危险,当真要这么做吗?”
“不用担心,我会让人保护我的。”招阳此时鬼使神差地把手挪到宋荷钧脑袋上,似乎是想摸上去,两人同时顿住了,招阳的手上像捧了一块烫手的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咳。”此刻还是宋荷钧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既然公主有所准备,那就按照您说办就好,到时我也和您一起。”
“......好。”
两人将诱敌之事谈妥,分坐马车两端,刚才尴尬的气氛又卷土重来,两人偶尔对上一眼,也迅速挪开视线。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随着马车停在一处庄子的门口,李虎的声音拯救二人于水火之中:“公子、小姐,到了!”
宋荷钧率先下了马车,也将招阳扶了下来。
似乎已经出了城,周围已经不见密密麻麻的建筑,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两进四合院,灰墙黑瓦,不是京城这边常见的建筑风格,院子不大,但做的很讲究,宋荷钧虽不懂什么风水之术,但是看着这宅子就能感受的到一股心旷神怡的舒适。
“这是哪里?”
招阳却是没有直接回复宋荷钧的问题,只是笑了笑,随即便让宋荷钧跟着自己进来。
宅子内部的设计的设计和外墙保持一致,院内用上了假山流水的造景,显出几分清新雅致来,足以看得出屋主的风度。
招阳直接带着宋荷钧往跨院里走,边走边和宋荷钧解释道:“这是我幼时住的院子。”
“幼时?”这所宅子虽然足够漂亮,即使放在京城内也很出彩,但是若是说是公主幼时的住宿,又显得过于朴素些。
“我父亲在先皇那儿并不受宠,先皇在世四十余年,后面十多年久卧于病榻,皇子们个个都向着皇位看,父亲成亲后连王府都没有,便被那有心之人驱逐出京,这处宅子便是我们当年的居所。”
说着,招阳带着宋荷钧推开了一扇房门,房间不大,除了靠墙的大床外,还摆着两张小一些的床。
“这便是当时我的卧房,这宅子太小了,除了父母亲睡的屋子,带出来的丫鬟小厮还要有住的地方,本来是我自己一个人住,但这地方在山里,小时候我一个人住着害怕,索性就让石竹、银叶陪着我睡,更小些的时候,我们三个睡一张床,再大些便又放了两张床在这里。”
宋荷钧想象出三个小丫头挤在一张床上的样子,不禁就皱起了眉,招阳看在眼里,不禁笑出了声:“你想什么呢?这地方可冷了,我们当时住在一起又暖和又热闹,不知道多开心呢,总是惹得母亲来揪我们三个的耳朵,别净想些可怜事,更何况父亲当时无论如何还是个皇子,虽然宅子小了点,冷了些,但吃穿用度样样不缺。”
宋荷钧看着招阳轻快的模样,心里还是像被人攥了一把,如今想起童年,招阳记起的只有父母亲的爱护,同龄孩子的陪伴,但苦难就是苦难,不会因为遗忘就不存在,想必,先皇后久病不愈也与当时的生活环境有关。
招阳最后带着宋荷钧来到了主卧,比招阳所住的那一间大一些,想必是时常有人打扫,竟像是长期有人住的样子。
“这是我父母亲的房间。”招阳呆呆地盯边上的梳妆台,“母亲还没有等到搬进宫内便离世了,其实我关于所有关于母亲的记忆都发生在这所宅子里,到了后面,母亲身体便越发不好,后来就只能卧床休养了,父亲当时派人找遍了天下名药,即使是境外的医师,也曾为母亲医治,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宋荷钧不知如何出言安慰,最后只拍了拍招阳的肩。
招阳回头笑着对宋荷钧道:“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近日发生的这些事情,让我怀念起了当时和父母亲还有哥哥住在这里的场景了,不知为何,如今住的也暖和了,也不用和石竹、银叶挤一间房间了。偶尔想起往事,最幸福的,居然还是当时住在这里场景,如今母亲也不在了,哥哥也去了边疆,宫里大到一天都逛不完。”
招阳又把宋荷钧带到了后院,后院里空空荡荡:“原来母亲在这里种了很多花,只是如今几乎都搬到宫里了。”
最后,宋荷钧跟着招阳逛了一圈又回到了前院:“今日本是想起了母亲,辛苦你陪我跑这一趟了,今日晚上我做东,请你吃点好吃的。”
“能陪公主回家,是我之幸。”
宋荷钧原本以为招阳要带着自己回京城,谁知坐上马车约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似乎是到了附近的集市上。
“芍药姐姐!”石竹喊道。
柜台后面站着一女子,听见石竹的呼唤赶紧迎了上来:“小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芍药姐姐,你净看着小姐了,我和石竹站这你都不和我们讲话。”银叶见着女子,便噘着嘴挽着女子闹了起来。
这女子长相清丽,虽不算美人,但却长着一双笑眼,很是和善。
“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你等会要是想陪我玩,你就在这住一晚上,等明日我再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这才像话嘛!”
“芍药,现在有包厢吗?就我们这些人。”招阳笑着打断银叶。
“有的有的,我现在就带你们上去。”说着,一行人便上到了二楼最靠里面的一间包厢。
“这地方清净,有什么话不怕人听见。”一行人微服出行,也不讲究什么礼节了,一行人便围城一圈坐。
包厢门被一男子打开,男子是朴实面相,从样子上看,应该是店里的厨子。
“咱们店里的招牌菜,炒一桌。”芍药对着男子交代道,男子听见便准备下楼炒菜去了。
招阳连忙伸手拦着:“炒什么炒一桌,就这么几个人,炒一桌吃的完吗?”招阳有些哭笑不得。
“哎呀,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好好吃一顿,就听我的!”说罢,芍药不等招阳再说话,就赶紧跑到楼下去帮忙去了。见这情景,招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交代石竹等会要多付些钱。
招阳对宋荷钧解释道:“这是芍药,原本是我母亲的侍女,在宅子里住着的时候,与现在的夫君结缘,便没有跟我们回宫,两人如今开了这间酒楼,日子也过的红红火火。”
银叶在一旁插嘴道:“本来我们都不同意芍药姐姐和姐夫在一起,好歹也要嫁个风光霁月的公子,谁想着芍药姐姐看上了一个粗人,还是老爷说姐夫人看着不错,会对姐姐好的。”
石竹补充道:“如今看起来,还是老爷眼光准,要是芍药姐姐和我们回去了,不知是否有现在过的好呢。”
招阳佯怒道:“嗯?说跟着我不好是吧。”
石竹也知招阳不是真的生气,只嘿嘿傻笑。
这里的菜色虽然没有聚宾楼精致,味道却不匡多让,席间芍药也上来和大家一同用餐,吃的是宾主尽欢,走时宋荷钧还记下了位置,等着下次能自己找过来。
走时,银叶还挽着芍药依依不舍,招阳觉得好笑:“要不你在这住几天,过几日我再来接你?”
银叶也不客气,连忙挽着芍药就要和招阳告别,气的招阳只骂银叶没良心。
席上几人今日高兴,都喝了些酒,如今也夜风一吹,脑子都有些发晕,尤其是招阳这样不常喝酒的,更是觉得头重脚轻,石竹一个人拉不动,李虎个子又矮,最后只得是宋荷钧把招阳连拖带抱弄上马车,晚上还是有些冷,石竹从马车上翻出一张被子,和招阳一起捂着便睡了。宋荷钧不方便往两位姑娘边上坐,只好靠着门边坐着,许是今天太高兴,不知不觉便也合上眼睛睡着了。
等马车停下的声音把宋荷钧惊醒,便见到招阳还在睡,只是石竹醒了,石竹将招阳喊醒:“公主,到了。”
招阳起身一看,却是到了公主府,这马夫想必是不知道宋府在哪里,只好把一行人都送到公主府来了。
招阳有些不好意思:“不如就在公主府休息一晚上吧,现在确实有些太晚了,明早我再送你回去。”
宋荷钧本想推辞,但坐了一路的车,酒劲也有些上来了,此时也是疲惫不堪,公主府这么大,暂且休息一下也不碍事,宋荷钧便应下了。
最后,宋荷钧在公主府客房里睡了一晚,第二人早晨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