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太阳 第70章 葵花房

模拟生态系统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温室，漂亮得像沈成器在小时候看过的课本里有关地球文明的彩绘插画。

“种花吗？”沈成器的手指轻轻抚摸温室的玻璃门，靠着玻璃门的一侧生长着一排他不认识的绿色植物，区别于人造花叶的塑料感，这些植物的绿是脆生生的，充满蓬勃的生命力。

关河推开门，让沈成器走进温室：“五月鸢尾号上留存有地球纪年时代70%的植物种子，以及30%的动物受精卵，为了验证这些种子的保存状况，我在五月鸢尾号启动后就进行了播种。实事求是地讲，大部分都生长得很缓慢，所以你看这里面绝大多数地方都还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

沈成器站在温室的小径中间，两旁新冒出来的绿芽儿不过他的脚踝高，却嫩生生的：“那你种的花怎么样了？”

关河笑了一下，领着沈成器拐了个弯，继续往前走：“因为太想今天给你看，所以我用了一些催熟手段，幸好没有搞砸，这些花很好地开了。”

这座玻璃温室很大，面积约莫跟贝尔格莱中心区的大型商场相当，关河要给沈成器看的花在温室的尽头，足足种了有半亩地。

“闭上眼睛吧。”关河走到沈成器身边，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一只手牵着他继续往前，“这个花房现在还很不成样子，前面那一段你就不必看了，只看最后就好。”

沈成器觉得这时候的关河竟然少见的幼稚，像是男孩要炫耀心爱的玩具，却发现玩具的外壳沾了泥巴，于是让对面的人闭上了眼睛。

但沈成器很乖地闭上了眼睛，关河掌心的热度让他觉得安心，甚至还能分神去想关河要给他看的是什么花。

或许是鸢尾，关河对鸢尾是偏爱的，在禁区里就种下了一片鸢尾。只是关河在那里把鸢尾当成墓碑，倘若此刻关河给沈成器看的还是一片鸢尾花，沈成器想了想，他依然会喜欢的。

也有可能是玫瑰，象征着爱情的花，也是沈成器想送给关河的花。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找到消失的太阳，沈成器想要给关河建一座玫瑰庄园，里面种满他和关河第一次见面时，关河送他的坦尼克玫瑰。

“到了。”关河松开手，语气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你可以慢慢睁开眼睛。”

沈成器睁开了眼睛，没想到会看见一大片绵延的金色葵花。花盘明亮灿烂，花瓣是比油彩还要鲜亮的金黄色。这样大的一片花田，好像盛满了温暖的阳光。

“向日葵。”关河站在沈成器身旁，“一种花序会随着太阳转动的花。五月鸢尾号上最多的种子不是鸢尾，而是这种葵花。这种花的隐喻太好了，人类总是会喜欢这样的巧合，相信跟着这种花，也许就能真的找到太阳。”

沈成器站在向日葵花前，除了好看，他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向日葵比一般的花要高一些，花茎粗壮，昂扬的花盘带着抖擞的精神气，花瓣却又看起来柔软温柔。

“非常漂亮。”沈成器说，“我好像看到了太阳。”

关河拉着沈成器坐到地上，他将沈成器搂在怀里，伸手揉了揉沈成器的头发：“这是送给你的花。我不知道这一批催熟过的葵花能不能结子，如果可以的话，等到葵花成熟，你还能端着花盘吃瓜子。”

沈成器躺在关河怀里，看着大片灿烂的向日葵，听着关河在他耳边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变成了柔软的、絮絮的云朵，轻盈得能飘起来。

“为什么要在今天送我花呢？”

沈成器抓着关河的手指，仰面看着关河。

关河低下头吻了沈成器的嘴唇，很轻柔的一个吻：“因为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

“纪念日？”沈成器歪着头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今天究竟是哪里特别。他睁大了眼睛，看向关河。

那模样看起来实在无辜又可口，像是香甜的牛奶糖。

关河不说话，他搂住沈成器的腰，将沈成器整个人抱了起来，同时单手脱下外套，铺在地上。

然后他俯身而下，将沈成器放在柔软的草地上，半跪着看向沈成器。

沈成器脸色绯红，眼睛湿漉漉的。他不敢直视关河，眼睫下垂，比刚冒头的树芽还要温驯无害。在这时候，只敢小声的、无措的叫着关河的名字：“……关河。”

带着压抑的、细微的喘息声：“关河——”

关河将身体压了下来，上半身与沈成器紧密相贴。他听到胸膛里激烈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青草香，当然还有沈成器的味道。

他的手指穿过沈成器的手指，两个人十指相扣，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玻璃温室的温度调节系统肯定出了问题，他们在灿烂的向日葵花田里，觉得燥热而潮湿。

有花瓣落到沈成器的唇瓣上，沈成器轻喘着伸出舌头，笨拙地想要拂开花瓣。但他慢了一步，关河有些凶的迅速咬住了他的舌尖，连带着那瓣花一起深吻。

沈成器不知所措地向关河靠近。

空气湿热黏腻，他的身体和他的心脏一样敏感、颤栗。沈成器只看得见关河漆黑的眼睛，身后那一片金黄色的葵花像被晕染开的水彩，变成模糊的、摇晃的背景颜色——他只看得见关河漆黑的眼睛。

他陷落在关河的眼睛里。

……

关河一粒一粒地给沈成器系好衬衫的扣子。

沈成器软软地靠在关河怀里，眼角潮红，还有泪痕。这玻璃温室的温度调节系统还在失衡，他觉得热而湿，却不想离开。

“季知秋提起你生日的时候，我才想起这件事。”关河搂着沈成器，声音低沉黯哑，“我看到你很难过，这确实是一件难过的事情，我想，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一直以来，都是沈成器在走向关河，他赤忱而无保留的将一颗真心捧到关河面前，哪怕知道这是一块不会融化的坚冰，也义无反顾地捂着。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不是在这个糟糕透了的时代，我就可以用很多漂亮的花样来哄你追你，让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多么珍视你。”关河轻轻地捏了一下沈成器的耳垂，“但我们在一个依靠科技文明苟延残喘的末世里，谈爱情真是一件奢侈品。”

“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每天拿命在赌的穷光蛋，要怎么去爱人呢？”关河摇了摇头，“我很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在你和新太阳联邦之间找到一个最佳平衡点。我每天都在想，我为你做得太少了。连你生日这件事，如果不是季知秋提醒，我都很难想起来人是要过‘生日’的。”

沈成器从来就不觉得关河给他的太少：“不，我从来不过生日。”

“嗯。”像是猜到沈成器会这样说，关河点了点头，下巴枕到沈成器的肩膀上，“如果生日的意义是铭记、是祝福，是纪念一个人一生中最特别的一天，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是生理学意义上出生的那一天呢？如果你有更值得纪念的日子，完全就可以不需要再庆祝那个‘生日’。”

沈成器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关河把今天划成了最值得纪念的日子：“……那是今天吗？为什么是今天，因为今天我们做了——”

“当然不是。”关河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们今天做的这件事，恐怕在以后还会经常做。‘性’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因为有了爱，所以‘性’才会有特殊意义。但‘性’本质只是一种生物本能，我们如果用‘性’去标记爱，会显得本末倒置。”

沈成器若有所思地点头，但还是不明白：“那今天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今天是我十三年后离开禁区，再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天。”

关河看着沈成器：“在下江区的红樽坊，我等到了物联网编号β176的那个智能技工。那天下雨了，我撑伞送他回家，请他收留了我一晚，他没有拒绝。”

虽然他不记得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曾经和他在霍华德公学里有过短暂的缘分，也不知道这个来自禁区的男人身上背负着的苦与厄，却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去到贝尔格莱中心区，又走到新太阳联邦之外。

后来他们相爱了。

沈成器想到这里愣了一下：“原来已经过去了一年？”

“是的，一年了。”关河说，“其实也只是恰好。我想你肯定不愿意过生日，可我也想给你一个能够被铭记和祝福的日子。你的人生里一定有很多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但让我选，我总是想挑一个跟我有关的一天。”

沈成器抬起头，亲了一下关河的下巴：“这是最好的一天。”

从这一天起，沈成器枯燥乏味的生活又有了新的意义、新的希望。他逐步走出了自我建构的牢笼，重新认识了自己，重新认识了身边的朋友，也重新认识了新太阳联邦。

“谢谢你，关河。”沈成器搂住关河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颊。

关河的手掌很温柔地抚过沈成器的后脑：“我们之间是不需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说谢谢的。”

他抓住沈成器的手，往沈成器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我希望未来每一年的今天，都能和你一起度过。这是我母亲的戒指，我想送给你，沈成器先生，你愿意接受吗？”

沈成器在这一刻觉得鼻子有些酸，他点了点头，主动吻向关河。

戒指内壁刻了一枝鸢尾花，是关河母亲最喜欢的花。以母亲的名义，这是关河能给出的最珍贵的承诺。

他总说自己不会爱人，或许关河确实不是一个懂得爱情技巧的聪明人，甚至关老板在给出真心时也吝啬得很——但唯一的好处是，他要是爱一个人，就会认真而尽责地给出他能给的一切。

虽然没写什么 但还是要写点什么

天灵灵 地灵灵 千万不要和谐我 我真的没写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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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葵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