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喧嚣 第4章 今天在车上说的是……你爱我，是不是？

酒醒后，已经到了第二天。或许前一天喝的太过尽兴，脑子酸痛。许衡摸了摸手机，打开消息划了划。再然后起身洗漱，肚子有些饿了。餐厅桌上有一瓶电解质水和一瓶水溶酸，旁边的果盘放着香蕉和葡萄，再往前是早餐。

这么多，不过得亏饿了也能吃进肚中。粤东的天气真是奇怪，前一天还是炎热的夏天，今天却在室内都能感到寒冷。他不禁哆嗦了一下。吃完饭，他选择了那瓶柠檬味的水溶酸，又吃了几粒葡萄和根香蕉，这些都是解酒的。

莫迟还蛮细心。

中午的饭局设在市中心最高端的会所。许衡换乘了商务迈巴赫，带着CTO抵达。包间内，红木圆桌，淮扬菜精致，气氛礼貌而克制。

以江知娴为首的江氏医疗团队坐在对面。很快，江氏那位资深的李工推了推眼镜，语气谦和却带着审视：

“许总，构想令人惊叹。但脑电信号的信噪比是天然瓶颈，靠算法做早期诊断，临床风险我们不得不慎之又慎。”

问题尖锐，桌面上空气微凝。

许衡没有立刻回答。他优雅地用热毛巾净了手，动作不疾不徐。随后，他端起茶杯，向李工的方向微微致意，笑容温文尔雅。

“李工，您提的这一点非常关键，感谢您的严谨。”

他声音温和，如春风拂面，瞬间松弛了紧绷的气氛。

“正因存在瓶颈，才更需要有人去打破它。我们团队过去三年所有的努力，其实就是围绕一件事——”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回李工身上，语气谦逊而坚定，“如何将您提到的‘风险’，通过技术和诚意，转化为患者家属能够握在手中的希望。”

他没有否定对方，而是接过了对方的担忧，并赋予其更崇高的意义。

“至于信噪比，”他微微一笑，仿佛在分享一个有趣的发现，“在我们最新的模型里，它已经不再是拦路的墙，而是成了指引我们方向的罗盘。后续资料里会有详细数据，届时再请李工您这样的前辈不吝指教。”

他不仅化解了攻击，还反过来给对方戴了一顶“前辈”的高帽，将对抗巧妙转化为合作邀约。

李工怔住，所有后续的质疑都被这番滴水不漏的回应堵在了喉间，只能下意识地点头回应。

江知娴眼底的激赏几乎要溢出来，她适时举杯为李工解围，声音清越：“听许总一席话，真是豁然开朗。看来我们今天的议题，是如何共同拥抱这份希望了。”

许衡从容举杯回应，笑容依旧温和得体。

“是江总和各位给了我们分享的机会。”

他语气谦和，但举杯时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早已将整个局势尽握掌中。

不过，江知娴画风一转“不知对许总你个人而言，是连接一个健康的大脑以创造超人更有成就感，还是修复一个生病的大脑，让凡人回归完整，更让你着迷？”

“江总，健康的大脑是未来的星辰大海，而生病的大脑，是当下亟待渡过的忘川。我的团队仰望星辰，而我个人，或许更无法背对那些在忘川中挣扎的渡船。”

他没有给出直接答案，但这个充满诗意的隐喻，本身就是一个更复杂、也更真实的答案。它隐约指向了他内心深处不愿示人的角落。”

……

饭局结束已是下午，他直接让司机把CTO到公司后，再把他送回家。

生意谈成，他疲惫的靠在红木沙发上休息。

等醒来，天空暮色。

他想到了什么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睁开眼。抓起车钥匙，下班高峰期路上并不畅通，到了莫迟的学校。

看了看手上的江诗丹顿，竟然花费了一两个小时。七点半

要八点才下晚自习，许衡挑了挑眉。拉开车窗望了望，夜已经深了。

今天的天气是极冷的，一夜变天。光打开窗这一会时间就有冷风吹进，许衡又把窗给拉上，开始看报。

八点多时，他给莫迟打了个电话。

“喂？”

“喂，我是许衡”许衡温和的开口后，等着他的回答。

“……怎么了”对面好像愣了下。

“我在你们学校大门口这里等你，你下课了吗？”许衡不慌不忙的解释。

“我…我下课了，你在哪里？在学校大门口，我快到了。”对面的声音有些激动。

“好，那你过来。”随后挂断电话。

天气凉，许衡就没有下车而是等着莫迟主动来找自己。

挂了电话，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莫迟兴高采烈像个孩子似的，随后又好像看到自己的劳斯莱斯强压表情，然后走了过来。

莫迟坐到他的副驾，系好安全带问“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许衡随意答道。

少年人的心跳很快，车内的两个人都能很清晰的听到。

“怎么心跳的这么快？”一个红绿灯路口，许衡转过头问他。

“很快吗？”莫迟强装镇定的回答，随后又转移话题“那我的车停在那里怎么办？”

莫迟日常通勤放在许衡那里的车只有一辆。

“明早我送你？”许衡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沉思片刻回答道。

“太早了时间”莫迟皱着眉说“而且你送完我再回去，很麻烦。”

“不着急，我可以回去再补个觉，晚一点去公司。”许衡看到他如此担忧，笑了笑说。

莫迟看着他的眼神，确认他是认真的。随后说“好”

绿灯亮起，许衡边开车边说“不说谢谢什么？”

莫迟顿了顿说“谢谢……亲爱的，我爱你”

车行驶的很快，许衡没有听清后半句。愣了半晌说“你说谢谢什么？”

莫迟咳了两声说“我说谢谢你。”

“哼”许衡轻嗤一声，不是很满意。

莫迟也没做过多解释，一路无话。车外是冰冷喧嚣的城市夜景，车内却暖意融融，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安静。许衡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氛，与莫迟因为奔跑而带来的、属于夜晚的清冽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私密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领域。

许衡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去书房或浴室。他有些脱力地靠在玄关的墙上，微微仰头，闭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一天的商务周旋与傍晚的等待，似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很少示人的沙哑：“莫迟，我有点累。”

莫迟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捏了一下。他立刻上前，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探许衡的额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肌肤的瞬间，许衡却忽然睁开了眼，准确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攥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视线相撞。许衡的眼中没有了商场上的精明与算计，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倦意的渴望。

"别动"他松开莫迟，声音很低“就这样子……待一会儿。”

随后用双手揽过莫迟，搂住莫迟的腰。用额头抵住莫迟的眉眼。轻出声，语气听不懂情绪“今天在车上说的是……你爱我，是不是？”

他不给莫迟否认的机会，便再次封住了他的唇。等结束了这个吻后，莫迟抱着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后，搂着许衡的腰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的嗯了声。

……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终于止息。

“抱你去清理?”他的声音带着饱餐后的慵懒和满足。

许衡连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嗯”，像一只被顺毛抚摸后发出呼噜声的猫。

莫迟小心翼翼地抱起他，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冲散了疲惫。在这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无声的亲密与安宁在空气中流淌。

被重新放回干净的床上时，许衡几乎是立刻就被浓重的睡意捕获。在他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感觉到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从身后贴了上来，将他紧密地圈在其中。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莫迟用气声，在他耳边再次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爱你。”

这一次，许衡没有反驳，也没有嘲讽。他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极其轻微地，在那个环抱着他的手臂上，蹭了蹭。

像是一个无声的回应，又像是一个安心的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