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先谈 第18章 chapter 18

回到办公区，两个人立即投入战斗状态。

许翊年坐回电脑前，十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所有与动物实验相关的原始数据、操作日志、环境参数记录，甚至联系实验室调取了部分关键实验阶段的监控录像片段。

一脸技术上必不可能再被挑刺的坚决表情。

陈也柠也没闲着，她手持红色圆珠笔，重新审阅张炜提出的每一条质疑，将其拆解后逐字逐句地剖析，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在书面回应中既精准解答技术问题，又能巧妙化解那些隐含的刁难。她知道，点对点的技术澄清很重要，但不给对方机会玩文字游戏的遣词用句同样重要。

当晚十一点，陈也柠和许翊年两个人凑在同一台电脑屏幕前。

许翊年花了近八个小时的时间，不仅准备了张炜要求的所有证明数据真实性的材料，还额外附上了一份《数据可靠性分析报告》，用更高级的统计方法反向论证了数据的合理性，甚至将几个被张炜暗示为异常的数据点，也单独拎出来做了详细的溯源分析，证明其出现符合生物学上的小概率事件，且对整体结论无影响。

陈也柠看的过程中，仿佛能够听到许翊年手指尖一边在键盘上擦着火星子，一边在内心对着评审委员会发出怒音：就这！我看谁还能挑出意见？！

陈也柠对许翊年提供的部分没有补充，许翊年也一样。

双方的资料整合起来后，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表示确认无误，陈也柠点击发送，将重新提审的邮件发了出去。

提交的当下，陈也柠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立刻进入等待审核结果的状态，头皮有一瞬间发紧，呼和吸都不自觉稍稍拉长了一些。

“不行了。”陈也柠感觉自己快要被接踵而来的压力碾碎，靠在椅背上，对自己说：“我必须得喝一杯了。”

许翊年已经起身准备回工位收拾东西下班，他看了眼突然酒鬼上身的陈也柠，问：“你不是中午刚喝的？”

陈也柠找到原因了：“看来就是中午那杯打开了我的味蕾。”

许翊年：“……”

决定以后，陈也柠视线看向对此似乎没什么兴趣的许翊年，开始试探：“你一会要做什么？”

许翊年答得干脆：“回家睡觉。”

“真~无~聊~”陈也柠拖长了调子，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怂恿的意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一下？”

陈也柠看到许翊年对于她的提议先是有些意外挑眉，接着小皱眉头，最后开口拒绝：“不去。”

陈也柠没意思地扁了扁嘴。

许翊年：“为什么要去酒吧？”

陈也柠反而奇怪许翊年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你没有压力需要释放吗？”

许翊年：“释放压力有很多其他方式。”

陈也柠不关心，她现在就想去酒吧把压力都甩出去。但看许翊年说得认真，陈也柠顺着他的话蛮问：“比如？”

许翊年：“比如做运动，睡觉。”

陈也柠算是听明白了，小耳朵直接闭了起来，敷衍回应他，“行行行，你健康，你自律，你清高，你了不起。”

许翊年：“……”

陈也柠没太大所谓地说：“那我自己一个人去了。”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小镜子开始补妆。

许翊年看着她明显和工作场合用的不是一种色系，分外有野心的大红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收起口红，陈也柠接着拿出眼线笔，流畅地给自己画了个上挑的小恶魔眼线。

许翊年沉默了几秒，在她一顿操作，准备把化妆品收回包里的时候，终于开口：“你去哪家酒吧？”

陈也柠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笑意：“嗯？”

许翊年：“顺路的话，我送你过去。”

陈也柠还以为许翊年改变主意了，“也行。”

……

到达目的地以后，许翊年才发现，准确点说，陈也柠要去的根本不是什么酒吧，而是夜店。

“呜呼~”

利落下车之后，看着夜店门口闪烁的霓虹和熙熙攘攘的年轻人，陈也柠一脸憋坏了的兴奋。

尽管早就知道陈也柠的真面目，许翊年还是有点无语。

“谢啦。”

陈也柠已经完全不在意许翊年陪不陪她一起玩了，眼睛里闪烁着晶光，注意力落在门口简直要看不过来，与此同时，视线也在有意无意，带着好奇又撩拨意味往她这边看的时髦又年轻的帅哥们身上，一心准备天高任鸟飞了。

“……”许翊年：“等等= =。”

翅膀刚张起来的陈也柠疑惑回头看他：“？”

许翊年：“等我，我去找个地方停车……”

陈也柠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许翊年什么意思，体谅地说：“没事，今天一天辛苦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许翊年：“……”

陈也柠：“？”

许翊年言简意赅：“在原地等我。”

陈也柠没懂，善变的男人……

许翊年快速在附近找了个停车位，动作比平时麻利许多。

当他重新走回夜店门口时，陈也柠确实还等在那里，只不过旁边多了个看起来是来找她搭讪的年轻男人，两个人正有说有笑。

许翊年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过去，直接站定在陈也柠身边，声音带着清晰的界限感：“走了。”

“好。”陈也柠应得干脆，跟着许翊年走的同时，也对那男人带着邀请的意思说了声：“走吧。”

见那男人笑容满面跟上脚步，许翊年终于看了他一眼。

仿佛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寒风过境般的压力，男人脚步下意识顿住，赶紧开口说词，向许翊年表明身份：“二位是想要离舞台近一点，还是远一点的位置呢？”

陈也柠：“近一点。”

“好的。现在视野好又近舞台的位置比较紧张，我争取帮你们安排一个能看到舞台正面的位置，好吗。”

陈也柠：“可以。”

男人说完，缴械示好般地看了许翊年一眼，正好被陈也柠捕捉到了。

点完酒以后，陈也柠一脸对周围都是帅哥的环境感到十分满意的表情，独自开朗了一阵后，对表情十分严肃的许翊年说：“许翊年，你别装了。”

许翊年看着她，甚至懒得在震耳的音乐声中提高音量说话，微微动了下眉头就仿佛在问：“什么？”

陈也柠：“你不会以为我会相信你是第一次来夜店玩吧？”

许翊年淡淡回应：“我对这里感到很陌生。”

“你少来！”陈也柠要看不下去许翊年的演技了：“你说你是以前玩太多，现在玩腻了还有可信度。”

许翊年一本正经地对于陈也柠的武断做出摇头表示，身侧突然传来一道清晰有力、带着惊喜的喊声，瞬间穿透了嘈杂的音乐：“老师！”

几个看起来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围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那声“老师”像一道惊雷，把许翊年定在了原地。

他僵硬地转头，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正兴奋地朝他围拢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许老师，真的是你耶！”棕色羊毛卷发女生激动地看着许翊年说。

在许翊年因为这个毫无准备的相遇浑身僵直的同时，陈也柠先是看了看冲着许翊年叫“老师”，男女生人数各半，总共八个人，看起来约莫都是大学生的年轻人们，接着看回许翊年，脸上有很多层疑惑——

老师？

以及……

遇到熟人了？听说对这里感到很陌生？

左半边是一双双热情又充满期待的眼神，右半边是好奇又充满玩味的眼神。

许翊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和许翊年年纪相仿的女生走了上来，站位像是和那些学生们汇合，停下脚步后，同样惊喜地出声道：“翊年？”

陈也柠听着这亲切的叫法，一脸吃瓜地抬了抬眉。

很快，学生们也好，和许翊年年纪相仿的那位女生也好，大家都悄悄地、默契地，将视线从许翊年脸上，移向一旁的陈也柠脸上。

“我是他同事。”陈也柠加快进度，提速自我介绍完，颇感兴趣地看向许翊年，等着他介绍他们是谁，尤其是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生。

却见许翊年像什么老式磁带一样卡住了，半天没声。

不知道可以说到什么程度，于是那女生也没贸然开口自我介绍。

就在时间如此沉默流逝的过程中，陈也柠懂了。

没什么故事的话，就像她一样脱口而出介绍一下就完事了呗，这么困难，说明……

陈也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非常善解人意地对许翊年说：“我去个洗手间。”

许翊年：“没事。”

“没事没事。”陈也柠摆摆手：“我去一下再回来~”

许翊年：“……”

看着陈也柠的身影逐渐远去之后，许翊年把注意力拉回到学生们身上，就听到羊毛卷女孩特别兴奋地手舞足蹈地和身旁朋友介绍：“这就是我一直跟你提到的我的爱师！”

“摩卡吗？！”她的朋友马上惊呼出来。

许翊年心想，还好陈也柠去洗手间了……他的视线看向洗手间方向。

“对！”羊毛卷女孩做了一个帅气的舞蹈动作，说：“我这个就是跟他学的。“

她的朋友眼冒星星望着许翊年，开始心动许愿：“可不可以看下原版~~~”

许翊年的视线再次看向洗手间方向……

“我也一直好想上你的课，但是时间都不刚好。”那女生脸颊红扑扑地说：“不过虽然没机会去线下上你的课，你的每一条视频我还是都有给你点赞的！”

许翊年看着女生纯真又真诚的表情，第N次看向洗手间方向，接着起身，答应她：“那我跳一小段。”

“好耶！”学生们立刻欢呼起来，兴奋地鼓掌表示期待。

和许翊年年纪相仿的女生笑着说：“好好跳，这几位都是我们的意向报名学生。”

都这么说了，许翊年便将卫衣帽子拉起来戴好，帽檐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稍微遮掩了面容。他微微低头，耳朵精准地捕捉着夜店里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节拍。

起初的几个动作还有些刻意的收敛，但很快，身体的肌肉记忆和本能便占据了上风。音乐像是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的肢体。他的肩膀、胸腔、腰胯开始随着鼓点做出清晰而富有层次的律动，脚步移动精准地踩在节拍上，动作幅度逐渐打开，力量与控制力完美结合。

“真的好帅啊。”在学生们一声又一声激动的喝彩声中，许翊年越跳越沉浸，似乎忘了什么……

直到……

他的手臂随着身体划出流畅的弧线，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之后……

许翊年的视线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不远处，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陈也柠。

……

……

许翊年像是被一道闪电当头劈中。

……

所有的动作瞬间僵滞，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猛地冲上头顶。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先是漏跳一拍，随即开始疯狂擂鼓。

就说了吧，对这个地方很陌生。

沁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