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成为电子鱼 第10章 加工厂

温思渊和沈玉京偷偷摸摸的回到了现场，果不其然，巡逻的机器人已经发现了异样，几个倒圆锥的机器人围在老鬼的尸体旁。

孤零零的椅子在圈子外。

温思渊爬上了对街的一个屋顶上，矮下身子，视线贴着屋顶边缘向下看去。

在她身后的沈玉京正大光明地缓步走近，她抬头瞪了一眼他，“能远一点吗？别跟竹竿一样。”

沈玉京弯着眼睛低下头，“我的身份又没有问题，不是吗？”

温思渊没有再理他。

下方的机器人几个相互碰了碰头，其中一个从自己的腹部开了一个小门，圆滚滚的爪子，从中抓出了一个支架。

支架被拿出来之后，就自动展开成了一个担架，它们将躺在地上的老鬼抬了上去，人的脸依旧是朝下的。

由一前一后的两个机器人抬着担架，其他巡逻者仍去巡逻。

沈玉京蹲下.身，在温思渊的耳边说：“其实只有废墟里死人会用最简陋的担架抬走，在中央区就不这样。”

温思渊心想，在外面也不这样，起码在她看见的禁区里，一个人的死去不是被人用冰冷的机器抬走，会有人替他收尸，将尸体火化焚烧，防止被人分食，任何人都值得尊重。

她随口搭话，眼看着那些机械巡逻者走远，她连忙起身，没有转身从楼上下去，而是后撤到天台最边缘，起步奔跑，一个纵身踏在了天台最边缘。

整个身体向下压，双腿发力，直接跃到了对面的楼顶。

“所以呢，你们中央区什么样？”

她刚刚离开的楼顶部是平的，跨越的这个楼上是尖顶的房屋，他刚一踏到房顶，整个人就倾斜着倒在了屋顶上。

温思渊直接伸手就抠在了屋顶上翘起的铁片，远处的巡逻机器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两个都停了下来，到圆锥身体上方的球形脑袋直接转了个方向。

两只眼睛在街道上搜索着，忽然它抬头看向了屋顶，温思渊手上一个用力就要跃到旁边的窗户里。

这时沈玉京在原来的屋子上跳下，他十分悠然的举着双手轻巧落地，又故作无事的拍了拍腿。

那个巡逻者的眼珠子瞬时间就转向了他，检测过后并无异常，沈玉京一副只是路过的模样。

它重新将脑袋抬起来，在周围屋顶上扫视，但是温思渊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她喘着气躲在柱子后面，手上因为铁片边缘已经被划破，她用另一只手捂着手掌心，看向下方的沈玉京，等待他的反应。

她等了半天，小心眼的机器人才看向她，于是温思渊从楼顶上也跳了下来。

沈玉京走近，将她那被铁片划破的手掌心摊开，被温思渊不耐烦地又抽回手。

“人呢？”

温思渊简单的用她收集的干净布条拿出来擦了擦手心，随后也没有进行包扎。这点小伤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沈玉京倒是不停地看了温思渊好几眼，“是你自己没有听我说完话。”

他垂下眼眸，从口袋里掏着什么，随后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盒，玻璃盒里面是闪着点点光芒的液体。

“它们去哪我大概知道，像废墟里面这些人死后都是要被当做养料的，都会统一送进中央区的加工厂。”

沈玉京再次拿起温思渊的手，“摊开。”

温思渊皱着眉看他，辨认了一会确定这个仿生人目前没有对她有什么杀意，这才慢慢的张开五指。

“加工厂万一有几个呢？你不跟上怎么能确定他们去的是哪一个？”

沈玉京打开了那个小玻璃盒，将里面的液体倾倒在温思渊的伤口上，只见那带着星星点点粉蓝光点的液体，就慢慢的覆盖在了温思渊伤口上。

她只觉得手掌心那一块冰冰凉凉的，像是有小动物在舔舐伤口，被铁片划伤的灼热渐渐地散去。

“不用分清，专属于废墟人的火葬场只有一个地方，也就是我说的加工厂。”

沈玉京将那个玻璃盒随手丢在地上，“暂时不要乱动，可以虚握着拳头。”他接着说，“伊甸城对于人类的利用实际上十分的完彻。”

他告诉温思渊，其实除了他们，有些人实在是过于怂之外，在伊甸城内，他们是不允许轻易自杀的。

在废墟区的那些巡逻者就是为了防止有居民受不了生活，痛苦的选择死亡。

他说，因为想要人人幸福、健康快乐的活着，所以他们的生死权利被剥夺。

并且由于他们最多也只是改装了部分身体，有的还是最开始秩序尚未建成时，自己私下进行更改的，但是由于他们已经用身体去力行拥护新时代的思想。

这让他们勉强有一个家。

只是，伊甸城所有居民的身体权和死亡权都已经属于中心，他们的劳动将有大部分都要上交给城中心。

温思渊嗓音艰涩，“那死后呢？”

沈玉京说，在废墟区死亡的人类，他们会被统一送进加工厂，说到这儿他笑了一下。

“不用担心，并不是做成食品，人类的肉并不美味，我们人工智能也不需要使用这种垃圾食品。”

他说，最初一批高层的人物，总有人要更换自己的躯体，废墟区的人虽然器官和身躯的外表都有一些损伤，但是加工厂就是用来做这个事的。

小人物的细胞总是格外的顽强，并不是要将他们的身躯部分原还原的拿过来用，而是提取他们的精华，经过加工和再培养，送去给有需要的人。

沈玉京说：“比如拍卖场，地下交易市，或者是……内区。这些地方都是他们的归宿。”

伊甸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他们认为有需要的人类，就连最外围努力生存的人们也是如此。

温思渊听完之后心中只有怒火，他猛的窜上前一把攥住沈玉京的衣领，同时脚下一钩将他绊倒，她整个人顺势坐在了沈玉京的身上。

直接一拳砸了下去。

“你们还是人吗？”说完她自己也笑了，她气笑着摇摇头，“不，你根本不是人，连仿生人都不能叫，你们就是一群只有编码的铁疙瘩，懂什么是人类吗？懂什么是文明社会吗？”

温思渊说：“别忘了是谁把你们创造出来的，是人类！你们现在这样是在做什么！让一个人生前生后都不得超生吗？”

沈玉京眼睛也不再眨了，眼睛静静看她。其实他们仿生人的呼吸也只是模仿，他伸手拨开温思渊因低头下垂的头发，看见女人凌厉的眼神。

“……你教教我，我会学的。他们做的事，其实和我关系不大。”

温思渊又用好的手给了他一拳，疼的仍然是自己的手，沈玉京默不作声地受了。

见状，温思渊觉得怒火打在了棉花上，一点点良心还觉得自己有些蛮不讲理，她嗤了一声，“你们可真是一群混蛋。”

他俩跟踪机器人们的过程中都没有说话，女人认真起来奔跑的速度很快，她感谢这具身体强悍的体魄，肌肉不至于太过粗壮，一举一动都带着轻盈。

还有那残存在潜意识里的条件反射，能让她极快的适应这个世界。

他们的交流并不妨碍赶路，很快就见到它们抬着担架到了一间大仓库中，门扫描过它们的形态，呼哧一声，气压管道冒出大量气体，门横向打开。

它们抬着老鬼进去了。

温思渊扫了眼周围，这里濒临废墟区和中央区交界处，门口挂着伊甸城官方的牌子，明面上是这些巡逻者的休眠小屋舍，但没人见过尸体也往这儿运。

他们骨子里留下的血性只对着自己人，温思渊看向沈玉京，“没人来过这儿？”

沈玉京淡淡地说：“小孩儿或许来过吧，大人没几个会靠近这种地方，巡逻者虽然外表看起来平平常常，但是腹腔里各种武器都有，没人会冒险。”

他们在外蹲守片刻，就见一辆大型冷冻箱被推了出来，从仓库后巨大的滚轮顺到车上。

温思渊头也不回，伸手在旁边挥挥，拍了拍沈玉京，“检测一下里面。”

她发现，除非必要，沈玉京一般不会开口主动告知，或者帮她做什么，如同高级一点的智能辅佐机器人。

所以她得命令他。

沈玉京看去，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是尸体，满满一整箱。”

那比旧世纪货车车厢还大的箱体，装了满满一箱的“货”。可见这段时间废墟区死了不少人。

温思渊跟上了那箱子的东西，看了眼仓库里没有巡逻者出来，刚刚进去的可能顺便休眠了。

“废墟一般都死这么多人？”

沈玉京眼中闪烁了一会光，“……没有，系统显示，这一个月里数量激增。”

温思渊体力比不上沈玉京，高速奔跑下，接连穿过建筑，让她开始喘着气，有点不辨方向，闷着头就朝前冲。

“死掉的为什么都拿箱子装……”

温思渊正准备再次翻过眼前出现的低矮钉墙，沈玉京从背后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压在怀里，捂住了温思渊的口鼻。

她急促的呼吸被堵在胸腔内闷了个半死，手指甲抠沈玉京的手，也不知道这个仿生人的皮肤用什么材料做的，质量很好。

旁边有一堆在空中浮动，扇着翅膀的球样机器人飞过，提示他们已经进入了中央区。

等那群机械球走后，沈玉京松开了温思渊，她抬脚踹开沈玉京，被人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沈玉京风轻云淡地说：“再转个弯，就到了废墟居民加工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