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这家甜品店已经到了第三个年头,张诗意见过不少可以称得上“好看”的顾客,但眼前此等靓丽的风景,却还是头一回。
手撑住点餐台用力下压,她猛然站直身子,将脸颊的碎发撩至耳后,再抬手整理头上外调的帽子,“先生不好意思,今天的甜品卖完了。您看您有什么想吃的,我明天可以为您预留一份。”
“没事,我改天来早点。”
“——好!”
男人转身拎着西服走出店外,门口再次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
黑色小轿车已经驶离店铺的可视范围,张诗意的视线仍然聚焦门外,脑海中正在上演追夫的108种方法。
从店里出来后,吴纾径直往别墅走去。
走在通往别墅大门的路上,离得很远的吴纾也注意到了二楼窗户透露出来的光亮,明暗任意切换,不同于寻常稳定的光源,偌大的别墅俨然成为鬼魂的出生地。
打开门进入家中,昏暗的一楼让人摸不着方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吴纾依靠记忆找到了电源的开关。
“啪——”,灯光瞬间充斥整个一楼。与此同时,二楼诡异的灯光也紧跟着消灭。
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疑似诡异灯光制造者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手臂交叠搭在栏杆上,垂首望向楼下的人。
吴纾将手上的甜品盒提至脸颊旁,抬头对上柴昭明的视线,“给你带了甜品,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她将甜品放到身旁的桌子子上。
“我不挑。”
“朋友做的,味道不错。我刚刚看你房间里的灯光好像出问题了,要找人修修吗?”
“不用,我怕维修师傅进去后被吓死了。”
“......你少说一句话,世界上可以多活一人。”
“巧了,我也这么认为。”柴昭明离开栏杆,走向一楼,“我明天不去律所,请一天假。”
他来到桌子前拆开桌子上的甜品,轻抿了一口,带有肯定意味地点头。
“为什么?”吴纾双手撑在桌子上,注视他吃东西的动作。
“私事。”
“如果上面要开了你,我可拦不住。”
“别担心,他们不会。”
他哪里来的自信?纵使吴纾在律所待了四年,她也不敢保证下一秒会不会被裁员。
罢了,“为了感谢你今天帮我争取到机会,今晚我来下厨。”
“你会?”柴昭明把叉子放在一旁,抬头看向她。
“我记得我刚来这里的那天晚上吃夜宵还被你撞见了。”
柴昭明不予否认。
晚饭后,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吴纾依靠在床边,一边回复聊天软件中的最新消息,一边计划着明天与李旭骅的见面。
只是站在院子门外,也不难发现院子里一大片凋零的栀子花。
按照郑澜的说辞,李旭骅每日早晨出门,直至半夜才会回家。想要见到本人,只能选择早晨和凌晨。显然,吴纾选择了前者。
“叮咚。”她摁响门铃。
片刻,出来迎接她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腰间裹着白色的围裙,手中还握着未来得及放下的扫帚。
“请问您是?”
“阿姨你好,我是律师,我姓吴。方便问问郑澜女士在家吗?”
“律师?太太她这几天出门比较早,一刻钟前出去了。”
“那李旭骅先生在家吗?”
“您找先生有什么事吗?”
“涉及当事人**,我只能和本人说,麻烦您了。”
“那行你等着,我去和先生说。”
别墅大门第二次开启,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工作包,想必这位就是李旭骅。
“李先生您好,我叫吴纾,一名律师。”隔着院子大门,吴纾向李旭骅介绍自己的身份呢。
“律师?我不记得我委托了律师。”李旭骅视线在吴纾身上上下移动,进行粗略打量。
“您的妻子,郑澜女士委托我,关于她和您的离婚事项。”
“离婚?!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李旭骅甩手赶人,“是不是你用你们的行业话术套路我的妻子?为了钱,你们这些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李先生!委托证明我可以出具,但具体的内容,我想和您约个地方谈谈,不会耽误您太多的时间。”
“谈什么谈!你知道我一分钟值多少钱吗?还这里和我扯一些虚无的东西!”他回头对着里面的保姆,拉扯嗓子,“以后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来告诉我。”
他将院子大门打开,来势汹汹,迫使吴纾侧身让步。
“李先生,您这段时间都没有和您妻子好好聊过吗?”吴纾小碎步努力跟上他的步频,作最后的争取。
“......你最好别告诉我,是郑澜主动来找的你。”李旭骅的脚步放缓,回头警告吴纾。
“是,但我并没有直接起诉,我想争取一下调解。”
“她怎么敢?!我哪里对她不好了?我哪怕再忙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倒好,还反过来想要和我离婚!”李旭骅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快。
“李先生,我认为你们的婚姻还有补救的地步,麻烦您给我一点时间。”吴纾握紧挎包肩带,重新适应走路的速度。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来干涉我们的婚姻!”说完,开门坐进路旁的一辆车里,汽车还未来得及预热,油门一踩,飞出去几十里。
混杂着汽油味的车尾气迎面扑来,滚烫的烟气却能将吴纾冻结成冰。视野中汽车逐渐消失,只留吴纾站在原地独自惆怅。
计划被无情的打乱,吴纾选择先回律所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顶着短暂混乱的大脑走进办公室,反观四周,只有吴纾和柴昭明的工位是空着。
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吴纾,“吴律,今天怎么这么晚?咦,小柴今天又没来?”
“见了对方当事人,耽误点时间。”她将肩上的包转移到手上,“柴昭明今天请假。”
“你可得约束一下他,长期请假可不行。”办公室里一位资深的老律师发话。
“知道了。”吴纾来到办公桌旁,顺势将包放到办公桌的一侧。
几轮对话下来,同事们没有在吴纾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倒吸一口凉气,转而专注各自手上的工作,不再去打扰吴纾。
她坐在座椅上翻阅之前和郑澜的沟通记录,心想:也许郑澜才是破局的关键。
指尖飞速敲动键盘,五分钟后,一条信息送达对方,她决定再找郑澜谈谈。在郑澜回复之前,她的委托暂告一段落。
吴纾急忙给电量告急的手机续上电,暂且搁置在一旁,随即从旁边的文件夹抽出一沓文件,准备进入下一个工作任务。
彼时,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吴纾猛然抬起脑袋:刚刚大家是不是想要和我接着聊天来着?我们聊到哪了?
努力探头希望引起附近同事的注意,怎想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想必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吴纾果断放弃纠结。
这天,吴纾工作到很晚才回到别墅,直到睡前,她都没有收到郑澜的消息。此后好几天,郑澜依旧没有动静。期间,吴纾通过电话和邮件都无法联系到她。就连安排柴昭明帮忙联系,得到的也是联系无能的结果。
难道失踪当事人名册中又要增添一人!吴纾光是想想就扶额长叹。
经过五天的等待,吴纾决定带上柴昭明亲自上门,两人提上电脑准备出外勤。
这时,手机的振动吸引住吴纾的注意,是郑澜发来信息:吴律师,明天下午,我会来律所。
她停下脚步,依照郑澜信息里的时间约好明天的接待室,再切出去编辑信息回复郑澜。还没等她发送出去,关门声先一步响起。吴纾抬头一看,柴昭明去哪里了?
不妙!他不会又想翘班!吴纾急忙飞奔出去。
“站住!”她小跑至大门处,一手抓住柴昭明的肩头,迫使对方刹住脚步回头查看情况。
眼前的人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热气,“你......你走这么快......想干什么?又要请假?”
“不是你说要跑外勤?”柴昭明弹弹肩膀上的灰尘。
“你难道没发现我没有跟上?”
“我以为你腿太短,走太慢了,想着先出来再等你。”
“......郑澜回我了,她明天会来律所,今天我们不用去。”
“回去吧。”
“你看起来很失望?”
“不能提前下班,是挺失望的,吴律师。”
“......”
第二天下午,两人提前来到接待室等候。
指针来到三点钟方向,比指针还准时的,还有开门的撞击声。
受到强烈推力的门像脱缰的野马,合页飞速旋转,发狠似的撞在地吸上。
尖锐的鞋跟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地面,郑澜缓步走向吴纾,脚步极致隐忍。
“郑女士下午好。”吴纾率先站起身来,示意郑澜就坐。
“啪——”,数张照片从郑澜的手中甩出,天女散花般旋转飘落至地板,“吴律师,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地板上的照片凌乱无序,唯一的相同点怕是照片上熟悉的人和陌生的姿势。
“郑女士,这些是?”
“这些是什么,吴律师不应该比我更加清楚?”郑澜眼眶颤动,鲜红的血丝占据一半眼白。
吴纾低头凝视地面上的散落的照片,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悄然握拳,指甲因为用力过度刺破掌心,血液染红指尖。
“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和我老公偷情,被人拍下了还能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