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阈值 第4章 第四章：无尽楼梯与秩序银芒

在这个被称作“后梦境时代”的世界，人类的潜意识不再是秘密花园。三十年前，“集体梦境显现现象”首次爆发，部分人的强烈梦境开始影响现实，扭曲物理法则。为应对此危机，超自然管理局（SRA）应运而生。其中，各地区的梦境处理办（DPD）便是冲在最前线的尖刀，负责处理各类因梦境失控引发的异常事件，维护现实与梦境之间那道脆弱的边界。

距离上次“乐园”梦境事件已过去两天。沈复关于“幻痛”的试探如同石沉大海，梁惜的表现完美无瑕，依旧是那个效率惊人，态度温和，且对处长关怀备至的模范科员。

但沈复心中的疑云并未散去，他清楚地记得梁惜那一刻细微的僵硬。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此刻，宁海市DPD的处长沈复，正烦躁地揉着眉心。距离他上次成功翘班，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十二小时。而阻碍他享受人生的最大障碍——监察办特派员梁惜，正站在他的办公桌前，递上一份报告。

沈复必须微微仰头，才能看清梁惜的表情。这家伙，明明拥有着一张超越了性别、堪称瑰丽的脸庞，皮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瓷器，五官精致得如同古画中走出的谪仙，偏偏身高却硬是比他高了半个头，让沈处长的气场无端端矮了一截。尤其是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无辜下垂的眼，此刻正认真地看着他，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更添几分易碎感。

“沈处长，这是您上周外勤的规范化报告补充说明，需要您签字确认。”梁惜的声音温和，带着他特有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恭敬。他穿着合身的DPD制服，身姿挺拔如修竹，低头看沈复时，那种美丽几乎带着点不真实的眩目。

沈复啧了一声，压下心头那点因颜值而起的波动，接过电子板，潦草地签上名字。他正准备找个借口开溜，办公室内那该死的，代表最高紧急等级的连续三声蜂鸣警报，再次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计划。

“处长！”技术骨干周志和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带着凝重，“城西旧居民区，出现高强度未登记梦境力场！判定为B 级恶性蔓延型噩梦——‘无尽楼梯’变体！已有三名先遣探查员失联，生命体征下降中！”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冻结。

沈复脸上的懒散瞬间褪去，眼神锐利如刀。他几步跨到控制台前，看着光屏上那栋被不祥暗红色能量场覆盖的七层居民楼模型。

“又是这鬼东西？”行动组副组长秦薇快步走来，她短发利落，眉眼间带着飒爽与不满，“这几个月第几起了？‘无尽楼梯’就像梦境世界的癌细胞！”

“抱怨留到事后，”沈复打断她，迅速分析着力场数据，“扩张速度？”

“每分钟百分之零点五！预计三小时内完全吞噬整栋楼！”一名技术员汇报。

时间紧迫！恶性蔓延型噩梦一旦彻底成型，将极难根除，并可能成为永久性的“梦境污染区”。

“老周，立刻建立外部隔离力场，疏散周边居民！秦薇，准备第二介入梯队！”沈复语速极快地下令。

“沈处长，”梁惜的声音再次插入，他不知何时已站在维生舱旁，手中光屏显示着快速分析结果。紧急状态下，他脸上那种易碎的美丽被一种极致的冷静所取代，仿佛冰雪雕琢的战士，“根据力场特征，此噩梦精神污染性极强，认知扭曲是其主要攻击方式。强攻介入风险过高，可能步前三位同事后尘，甚至刺激其加速扩张。”

“那你有什么高见？”秦薇挑眉，作为沈复的老部下，她对这位空降的背景成谜又长得过分好看的特派员始终抱有一定的戒心。

梁惜看向沈复，眼神是进入工作状态后的绝对冷静，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精准的计算：“我需要一个精神抗性极高的‘锚点’，在我解析并尝试‘解构’梦境核心时，为我抵挡认知扭曲。暴力破解会伤及梦主和失联者，必须精准切除病灶。”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要沈复做他的盾。

沈复看着梁惜。这个美丽得不像话、比他高的年轻人，此刻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信服的、与平日温和叨叨截然不同的气场。DPD的职责是守护，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中的公民。

“认知扭曲是我的强项。”沈复没有犹豫，直接走向维生舱，“老周，外部交给你。秦薇，做好强攻准备，如果我们失败……不惜代价遏制扩散！”

“明白！”秦薇重重点头。

躺入维生舱前，沈复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就绪的梁惜。对方也正看着他，目光交汇，在那张极具欺骗性的美丽面孔上，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坚定。梁惜低声透过通讯频道说：“沈处长，请完全信任我。无论在里面看到什么，记住我是梁惜。”

沈复扯了扯嘴角：“别废话，开工。”

舱门闭合，意识抽离。

眩晕过后，是令人窒息的重复与昏暗。

沈复发现自己站在一段无尽的楼梯上，上下皆是无休止旋转的阶梯。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铁锈和绝望的霉味。昏黄的壁灯接触不良地闪烁，将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

几乎瞬间，无形的低语便试图钻入脑海，诱人沉沦。沈复精神壁垒轰然展开，将污染牢牢隔绝。他看向身边的梁惜。

即使在这样诡异的环境里，梁惜的存在依然醒目。他闭目感知时，静谧的侧脸线条流畅优美，长睫如蝶翼般轻阖。片刻后他睁眼，眸清似水，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结构复杂，多层空间折叠。失联者信号分散。跟我来，注意阶梯的‘欺骗性’。”

他率先向上走去，步伐稳定。沈复紧随其后，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探照灯扫视四周。他们仿佛在绕圈子，但梁惜总能找到空间的“接缝”，用某种奇特的方式“打开”新的路径。

在找到一个蜷缩在角落、喃喃自语“永远走不出去”的失联探查员后，梁惜蹲下为其进行精神疏导。沈复则像一座礁石，屹立在平台入口，将所有汹涌的扭曲恶意挡在身后。

“稳住，它在恐惧。”梁惜的声音带着安抚。他高效地唤醒了三名失联者，过程中展现出的专业与冷静，与他那张美丽柔和的脸庞形成了奇异的反差魅力。

但随着深入，环境愈发恶劣。墙壁渗出暗红粘液，阶梯湿滑如内脏，血腥与怨恨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沈复的精神消耗巨大，汗湿额角。

终于，梁惜“打开”最后一道门户，景象骤变。

他们身处一个被无形墙壁封锁的“天台”。中央蜷缩着颤抖的梦主——一个少年。而他周围，盘旋着由无数恐惧与绝望凝聚的、哀嚎着的黑色雾状人脸。

“核心守卫，它吸收了所有被困者的恐惧。”梁惜眼神凝重，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

“直接轰散？”沈复提议，掌心能量涌动。

“会伤及梦主和精神碎片。”梁惜否决了，他上前一步，将沈复护在身后，面对着那可怖的黑雾，声音决绝，“这次，换我。沈处长，请相信我。”

不等沈复回应，梁惜闭眼，再睁眼时，那双总是清澈或冷静的美丽眸子中，竟泛起一层诡异的、冰冷的银芒！

他抬手，指尖轻点自己太阳穴。

一股庞大、冰冷、充满绝对“秩序”与“解析”意味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这股力量精准地切入黑雾，如同手术刀肢解病灶，哀嚎的黑雾在银芒下迅速崩解、消散！

沈复瞳孔骤缩，心中巨震。这力量……远超常规精神力范畴！这是……规则层面的操控？！

银芒映照下，梁惜那张瑰丽的脸庞透出非人的冷漠与威严，平日里柔和的面部线条此刻显得锐利而神圣，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在此刻淋漓尽致。

“幻痛”……幸存者……你到底是谁？

黑雾净尽，露出核心处瑟瑟发抖的少年。梁惜眼中银芒褪去，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丽此刻染上了易碎的脆弱感。但他仍强撑着上前，用恢复了温和的嗓音，低声引导着梦主。

梦境开始崩塌。

意识回归前，沈复的目光死死锁在梁惜那既脆弱又挺直的背影上。那份美丽之下隐藏的力量与秘密，像磁石般吸引着他，也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有些答案，他必须立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