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阈值 第1章 第一章：翘班未遂与天降克星

西历2125年，宁海市超自然现象管制局(SRA)，梦境处理部门（DPD）。

办公室里，处长沈复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堆满了文件卷宗的桌面，假装自己深陷卷宗苦海，非常忙碌。他面前悬浮着几面幽蓝色的光屏，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待处理的梦境事件报告——《编号734梦境，持续性童年美梦，阈值稳定但偏高》、《编号109噩梦，重复性坠落体验，阈值波动剧烈》……

无聊。

沈复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那双桃花眼漫无目的地扫过办公室——几个资深科员正戴着沉浸式头盔，在梦境维生舱旁监测数据，一切井然有序，显得他这个处长……格外多余。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微型终端，距离法定下班时间还有整整一小时零七分钟。

够了。

“老周，”沈复站起身，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行云流水，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科员说道，“这边你盯着点，我有个……呃，非常重要的外勤。”

被称作老周的科员头也没抬，习以为常地应了一声：“明白，处长。‘外勤’顺利。”

沈复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你懂的”的笑容，抬脚就往门口溜。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笔挺的背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潇洒。

然而，他今天注定与“外勤”无缘了。

办公室那扇颇具未来感的感应门无声滑开，一个身影恰好堵在了门口，逆着光，轮廓有些模糊。沈复脚步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谁这么没眼力见？

光线调整，他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然后，沈处长的脚步彻底钉在了原地。

那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穿着管理局标准的新人制服，却硬是穿出了偶像剧打光板的效果。皮肤是冷感的白，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尤其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溪流，眼尾却微微下垂，自带一股无辜又易碎的气质，让人凭空生出几分保护欲。

饶是沈复这种自诩见惯风浪、审美标准高破天际的资深颜狗，心脏也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啧，管制局什么时候招了这么个……尤物？

“你好，”年轻男子开口，声音清朗温和，与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表高度统一，“请问，这里是梦境处理办事处吗？我是今天前来报到的新人，梁惜。”同时，他递上一份电子调令函，笑容腼腆而真诚：“惜别的惜。”

沈复的理智瞬间回笼。梁惜？新人？报到？他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流程——不对啊，没听说最近有新科员分配过来，他这个处长怎么不知道？但他还是接过调令函，目光快速扫过，落款处那个鲜红的“监察办公室”印章，让他心底一沉。

监察办！那群整天没事找事、专门盯着他们这些一线部门挑毛病的家伙？他们塞过来的人？！

沈复脸上那点因颜值而升起的欣赏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领地被侵犯了的不爽。他懒洋洋地撩起眼皮，重新打量起眼前阻止他提早下班的罪魁祸首梁惜，语气带上了惯常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报到？踩着下班的点来报到，你们监察办的规矩……挺别致啊。”

梁惜似乎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刺，依旧是那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认真解释：“抱歉，因为之前在各个中转部门办理转职手续耽搁了一些时间。以后一定不会了。”

以后？沈复眼皮跳了跳。谁跟你谈以后？

他正准备找个借口先把人打发了，继续自己的翘班大业，办公室内骤然响起一阵尖锐急促的警报声！

红色的警示灯在墙壁上疯狂旋转。

“处长！”老周猛地抬起头，语气紧张，“紧急事件！‘星梦’网络节点，编号A-07‘乐园’梦境，发生不明原因阈值飙升，已突破安全临界点，触发一级警报！梦主生命体征开始出现波动！”

所有悠闲的氛围被瞬间击碎。

沈复眼神一凛，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收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像一把瞬间出鞘的利剑。他几步走到中央控制台前，手指在光屏上快速划动，调出详细数据。

“A-07‘乐园’……那个构建了完美家庭幻境的美梦？”他眉头紧锁，“之前阈值一直很稳定，怎么会突然失控？”

“原因不明，梦境能量正在剧烈翻涌，常规唤醒协议失效！强行中断可能对梦主精神造成不可逆损伤！”

情况危急。

沈复啧了一声，今天这班看来是翘不成了。他一边快速操作，调出梦境接入权限，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准备紧急介入。老周，你跟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到有人站到了他身边，距离近得能闻到一股干净的、像是阳光晒过的雪松气息。

是那个新人梁惜。

“沈处长，”梁惜的声音依旧平和，但语速快了些许，“根据《梦境突发事件处理手册》第3章第7条，在处长执行高风险介入任务时，需至少有一名B级以上操作员在现实侧监控。目前办事处符合资质的只有周前辈一人，他需要留守总控。”

沈复动作一顿，侧头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梁惜毫不畏惧，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眼里没有任何怯场，只有纯粹的陈述：“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作为您的副手，进入‘乐园’梦境。”

“你？”沈复差点气笑，“新人，你知道A级梦境失控意味着什么吗？那不是你培训手册上的模拟场景，那是会真正吞噬意识的地方。”

“我知道。”梁惜点头，语气异常坚定，“我的入职测试中，梦境适应性评级为S，精神稳定性为S 。我认为在当前情况下，我是最合适的辅助人选。”

S级？S ？沈复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种评级的新人，按照他和总局那边的关系，怎么会转派到他这里？监察办到底想干什么？

警报声还在持续，像催命的鼓点，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沈复深深地看了梁惜一眼，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是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冷静和执拗。

“行。”沈复扯了下嘴角，像是无奈，又像是认命，“跟上！记住，进去之后，一切听我指挥，要是拖后腿……”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补充，“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些美梦泡泡里。”

“明白。”梁惜从善如流，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浅浅的、堪称“温柔”的笑意。

两人快步走向并排的两个梦境维生舱。躺进去之前，沈复最后看了一眼数据流，A-07梦境的能量波动曲线还在疯狂上窜。

真是……麻烦的一天。

随即舱门闭合，神经接驳线自动连接，意识抽离现实的感觉袭来，像潜入深海的失重。

在彻底进入梦境前，沈复听到耳边传来梁惜最后一句清晰的低语，带着点说不清是关心还是职业习惯的叨叨：“沈处长，根据数据监测，您今天的疲劳值偏高，进入后请务必注意精神防护，不要勉强。”

沈复：“……”

他现在非常确定，这个梁惜，就是他完美摸鱼生涯里的头号克星。

下一刻，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裹挟了他们的意识，现实世界的警报声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走向崩坏的、“完美”世界的喧嚣。

他们的第一次合作，在猝不及防的危机中，仓促又必然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