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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志 第99章 朱鬼柳

作者:张景贤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0-08-15 04:40:58 来源:文学城

路克看了一眼下了车后,朝朱鬼柳方向不动声色隐晦瞥去目光的理间深秀。不知为什么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妙,总觉得有什么在未来,会惊天动地的报复已经悄然在行进的设计中。

而他本来只要差一点就能够阻止--如果不是朱鬼柳,非要老是这样,让人心烦的话!

只没过一会,路克就服侍理间深秀到一楼的房间,打算用些夜食,再吩咐一些事情。

而陆知雅因为这次没虎臣可以替换,朱鬼柳又指望不上,只得在四周继续护卫。

当朱鬼柳急冲冲地跑进路克地房门大开的房间时,她似乎没想到理间深秀也在里面。

本来朱鬼柳敲门以后是直接想进去的,但见到理间后却是脚一缩,只不过她似乎有什么急事,欠身行了个礼后,也顾不上说别的,就直朝路克问到,“大使,大使在哪里?”

路克不知是真的听不清楚,还是怎的,只是疑惑,“啊?”。

朱鬼柳想尽快解决自己的事情,所以犹豫了一下,才想明白该怎么说,“Fiang大使,i国的西国大使在哪里啊?”。

这下路克听明白了,不知为什么听到她那不甚标准的Fiang发音,他竟有些意外的悸动,像是见到了家里多年不见的可爱妹妹那样,令人不自觉地想为她规避所有风险。

所以他语气缓了缓,“在华国所有国里,西国大使只有我一个人,一切事务由我全权负责。怎么了?”。

他强耐下心绪,看了一眼在一旁端坐如松的理间深秀,如是冷淡地说。

朱鬼柳有些看出看出他们不便,因为路克好像想让自己赶快离开,不要打扰他们似的,但想了想,她还是硬着头皮道,“我需要电脑开个视频会议,很紧急......”。

朱鬼柳睁着的大眼睛在门后一片昏沉的西国雕饰布景下显得了很是亮眼,却堆了一些瑟缩,忐忑地看着他们,似乎怕被拒绝似的,手都搅了起来。

路克还担心事情即将谈到尾声的理间深秀会不满朱鬼柳的打扰--毕竟那些不是她可以听的,纵然她其实很有可能什么都听不懂。却没料理间深秀却看了路克一眼,又看了下不远处空置着的电脑,微微点了点头。

路克明白了意思,立即起身,对门外将一切看的一清二楚的朱鬼柳伸手指了一下,“那边的电脑可以用”。

然后路克惊讶地发现,本来不能将谈话继续进行下去后,以往都会离开的理间深秀却并没有离开,仍然坐在原处,所以他也只好坐下陪着。

朱鬼柳看着他们靠的如此近的距离,似乎有些不愿在这里开视频会议,但好像再提什么要求也挺冒犯的了--心想着反正这次的会议还有几十号警察也在,到时候决定也是会公布的,并不算是什么机密。

所以朱鬼柳只好紧走两步,到桌位上坐下--原来是郭斯嘉受陆秋原之请,回警局讨论对于安秀禾的处理决定。

因为安国志在莫城七局待了三十多年之久,至少在资历上比他们都老得多得多,所以对于安秀禾是不太好处理的。可这件事情的恶劣影响太大了,如果包庇轻放的话也不太好--刘凤瑶是把处置权给他们了,可这处置不好,也很容易滋生其他的问题的。

陆秋原一人处理不来,代理的警司也不行,只好叫了郭斯嘉回来,而郭斯嘉也不知道朱鬼柳的心意--安国志的确兢兢业业三十多年没有升职,尤其是一项待人并不苛刻的朱鬼柳在这件事情上也并没任何表示,所以这让本来想严肃处理的郭斯嘉也拿捏不准她的态度,只好打电话给突然说回不来的朱鬼柳,叫她开视频会议。

其实这也可以等到明天下午,朱鬼柳换班后,再等郭斯嘉下班,他们也可以再开的,反正这件事情已经拖了有点久了,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但郭斯嘉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朱鬼柳只今天没有回来,却就是想见她,所以才极力如此提议,只为了心中的那一点安心。

电脑打开后,朱鬼柳以一种极缓慢的姿势才完成了视频会议的连接,看上去很不熟悉。

那头郭斯嘉的声音凑近传了过来,“怎样,能听到吗?”

朱鬼柳被这寂静里突然爆的一声响吓了一跳,调小了声音后,然后皱了眉头看了郭斯嘉一眼,郭斯嘉挠了挠头笑了--因为郭斯嘉知道朱鬼柳并不是真的生气的。

别人没看过她的眼,所以不爱和她说话。且总觉得她是那种永远眼睛半眯,漫不经心的人,一下子就没了兴趣。但其实只要你认真看她的眼--虽然她也不允许别人一直看她的眼就是了,你就会知道,她其实是那种眼睛很有感情的人。

高兴时你可以看到那里面的几分笑意,严肃时你可以看到那里面的几丝凝重的肃穆,一点也不同于她以往你认为的模样。

郭斯嘉被朱鬼柳“瞪”完之后,仍是一脸厚脸皮不知所谓的样子坐回了座位,不知为什么,甚至感觉他心情好像好了很多似的。然后,他才给朱鬼柳讲明现在的基本情况。

陆秋原他们是觉得将安秀禾免职就够了,再加上存留档案的记过,未来她都不能进政府或者教师等相关机构工作--这样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也已经算很严重的惩罚了。

而那三个执行官是和朱鬼柳同一期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朱鬼柳的性格,还是一种站边的维护,一致认为应当按照部队和警局的纪律处理,把她送上军事法庭接受裁决--毕竟出了这样大的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所有人其实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所以事情到现在还悬而未决。而这件事某种程度上朱鬼柳算是有绝对主导权的:因为她是安秀禾不作为删除求救警讯的直接“受害者”,不论是什么案件,受害者总是为大,所以征求她的意见也很重要。

安国志在女儿被关的日子以来,并没有求情,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做着自己每天该做的事。这倒是赢得了更多的赞赏,只不过却不包括朱鬼柳。

“我发的那条警讯是红色一级警讯,绿色一级通报的标志,严格说起来,陆秋原局长都没有丝毫地处理这种特级警讯权利,她为什么敢?这只能证明不是法律意识淡薄,那就是她的胆子太大了--可一个政府的机构人员法律意识淡薄并不可能”。

朱鬼柳的眉眼冷峻起来。

“而且我听说她事后还想拿走警讯室的监控录像吧?玩忽职守和故意杀人是不同的,虽然她的本意可能不是如此,但她造成的事实已是如此;她不是小孩了,必须自己承担责任……”

三言两语,朱鬼柳就已经有些直接地奠下了她言语里的大意。而早先跟着郭斯嘉一样转为警察的一个兵将就不满起来了。

那人在警局里也还算有些资历,对符合华国大众审美的安秀禾也很有想娶之为妻的想法,虽然还未成功,但却不影响他的维护。

“你就是这样吗?总是这么自私,只关心自己的前途?这件事要是不关你的事,你会这么说吗?平时什么话也不说,怎么今天话就这么多起来了?”

大概是就算最轻的惩罚,也会让安秀禾这一辈子都无法堂堂正正地继续在华国司法部范围内工作。这势必也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发展,所以那人才如此毫无顾忌地冲口而出这些话来,令朱鬼柳的眉心皱得更深重了。

“是,我只关心我自己情感,所以也只会做有关司法公正的事……但要不是这件事及时控制,如果被拿出去做文章,你以为莫城七局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她胆敢那样做,我怎么能不怀疑她被收买?”。

朱鬼柳冷哼了一句,向后的靠背椅靠去,眼里不可抑制地泄了一点嘲讽。

“当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死的人不是你,所以你不在意,而如果现在不是关系到她,你平日里会这么随便地为别人出头吗?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所以别把自己的位置摆得那么高尚——有那精力你为什么不帮那些死去的人找到答案、平反冤屈?”。

朱鬼柳的话到最后有些低沉地凝重,又因为话讲的太快,有些气喘,反而眉头皱得更用力了些。

朱鬼柳以为理间他们不会这么无聊听自己的话,所以语速也并不极速,但也有点激动起来。

特别是那人听了这话,“不知悔改”地还不满道,“那安警长这么兢兢业业地工作三十多年,早就应该提拔升职的,他为什么没有?这不就是你们所谓的官场黑幕吗!自己是无用至极的人,却把有用的人榨干……”

朱鬼柳一听这话几乎把其他人都骂进去了,火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她坐在椅子端正的坐姿一下有些颤抖,“你所谓的未来岳丈他做了什么事情自己知道,所以他才不敢也没那资格抱不平--而你,你别把别人都当傻子,你追安秀禾的事以为没人知道,很聪明吗?别多想了,只是没人那么无聊到去拆穿你而已……”。

朱鬼柳冷笑一声,声音很是像西国神话里刻薄公正的大祭司,让一直低低翻译她说话的路克,和听到话意思的理间深秀都不由地愣了一下。

事实上,不止路克和理间愣了,视频那头,陆秋原他们也愣了。

郭斯嘉不由喃喃,“我还真不知道,安警长他……”,朱鬼柳眯了下要看他,郭斯嘉知道如果不是有别人在的话,她肯定会努着嘴,眼神哀怨地看他说,“你太不厚道了,拆我台啊!”。

所以郭斯嘉回神一下,就自顾自地赶那些呆楞的人,然后对着朱鬼柳,也说给他们听似的。

“好了好了,那朱警司的意见采集就到这里了,接下来就由我们继续就可以了。朱警司你去休息吧!”,郭斯嘉蓦地一笑,微欠身关闭了视频。

这个举动很合朱鬼柳的心意,因为她此生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事情办完了,想直接走,却又不能直接走的尴尬。

通常她也不是不会说、不能说,但她就是不想那么说,又很懒得,多亏郭斯嘉说了这个话,她可以不用继续再说什么。

朱鬼柳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正想直接回大使馆仆人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的房间。

然而却在看到仍旧坐在那巍然不动很久的路克和理间深秀时,想伸懒腰的动作却只得停了下来。

她近似亦步亦趋地走近他们,他们也在这刻意暗沉的灯光中抬头看她。

朱鬼柳可能自己都并没有发现她的脸刚刚那么肆意的脸,现在动作却是那么拘谨,似乎在害怕的他们似的,两下对比起来有多么可笑。

朱鬼柳细声细气地迟缓着,“谢谢你们让我用电脑……”。

她还在想怎么尽快说完这一句话后就告辞回房。

路克却是打断了她,“抱歉,我和王子并不是同级,你不能同时感谢……”,路克说这话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毕竟西国的尊卑分明,他要是这么坦然接受朱鬼柳对理间深秀的道谢,往小了说没什么事,往大了说就像是别人朝理间跪拜时,他却跟着受礼了那般的无状,所以他才会如此说。

路克话一出口看朱鬼柳脸色一变,就知道他不该那样说了,而且他有感觉,他那句话一出口,似乎将朱鬼柳对他的最后一丝耐性或者说可能都给湮灭了。

他也不知道,可能是他太敏感了,才会这样一直对她吹毛求疵可他只是想为她好,怕她在理间面前失礼。

但刚刚那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对了,他有些懊悔,可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但话却很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路克想稍微解释一下,但朱鬼柳真的很是认认真真地分别给理间深秀和他道谢。

而路克看着朱鬼柳不知那是不是赌气的模样,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如果没有什么吩咐的话,那我先退下了”,似乎被路克这样的计较的态度给“提醒”了似的。

朱鬼柳突然开窍了,很有礼貌地向理间深秀请示。

路克知道,这很符合理间深秀对下属的要求,在某种意义上她已经过关了。只要她继续这样下去,那么她就会和理间深秀手下的所有人一样,泯灭在理间深秀对这世界宏大的印象里面……

可这样保全她的代价,却是以自己是个坏人的形象--路克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理间于是挥了挥手,含笑让朱鬼柳下去了。

而就在路克以为理间要继续他们之前未谈完的话题,要强打精神应对时。理间深秀却是摆了摆手,说是下次再谈,然后就独自悠悠然上了无论身到何处都独属于皇族的第二层去了。

只剩路克一个人熄了灯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想起朱鬼柳眉眼高低地说那句“是,我只关心我自己情感,所以也只会做有关司法公正的事……”时的样子。

无论如何,她会找到答案的吧!路克的身子往后一瘫,无力地叹了口气。

朱鬼柳从来不睡午觉有很多原因。不过主要是因为她从小被娇惯贪玩,不睡午觉也没人强迫,到后来却也是觉得浪费时间的原因所致。

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她的事务繁忙了起来,身体很是劳累--但即使她很困也还是不会睡,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白天睡了,那么晚上铁定是睡不着的。

再有一点,就是她很忌讳在外面走了半天,沾染了那么多东西后,再回到干净的床上休息--这不就代表着无论在哪,最后都是没有一块真正意义上清净的地方可以让疲惫的她休息了吗?所以除非她能每天都换一次床单,不然她永远都不会去她的床上睡一次午觉的。

朱鬼柳当然说到做到,真的从不睡午觉的。当然这也导致了她晚上一般到了睡觉的点,也就困了。

就像今天这样,她早就困了,可还是得拖着,跟着理间深秀他们的步调,直到现在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才能勉强撑着困意洗漱。只是纵使洗漱这件事情对朱鬼柳来说,也是件蛮神圣的事,只不过崇尚快捷的她也一向很快解决。

但这次的事情大概真的不巧,她刚想拿起花洒洗头,正巧就听见手机微弱的警报声响起--朱鬼柳手机的声音向来很弱--但她认得那是她给理间深秀装的手机警报器的声音,不过那声音不很清晰,所以朱鬼柳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而后她的目光接触到那红色的标志,确定真的是理间深秀发给的求救信号后,朱鬼柳愣了一瞬,然后大脑才开始运作起来似的,她急忙抓了件衣服套上,并且一刻不停地就根据手机传送来的地理位置跑了过去。

朱鬼柳是不曾到i国来过的,今天深夜前来大使馆,也不清楚地形,只隐约觉得好像和在她们国的大使馆相同。

朱鬼柳从一层的客房冲了出来,此时已是深夜两点,大使馆主府是很少有人能待的,路克也去了隔壁远处的大使办公楼休息,而陆知雅的身份没比朱鬼柳和郭斯嘉那般高,所以也被安排在大使馆主府三里半径外保护。

是以朱鬼柳这么一冲出来,边移动边奇怪着,理间深秀怎么会被掳走?按理来说重重保护,如果有问题早就可以知道的啊!

只是时间紧迫,手机上的图标一直在动,她来不及、也顾不上去叫人什么的,就径直朝大使馆正对面的密林里跑去。

今夜的天空,星星有些稀疏,但夜色还算亮眼,月光也很慷慨地铺撒微华。

朱鬼柳脚蹬着拖鞋,穿着一条浴裙,乌黑的头发披撒,浑身沾染着一路奔跑的水珠、汗液和植物的气息,模样很是狼狈。

朱鬼柳在穿越大使前一小片长满嵩草的空地后,就在深夜更深露重的林间穿梭,又急又累,气喘不已。

朱鬼柳抬头看月亮,发现月明星稀下的不远处有一条林间石径小路,而理间深秀的位置似乎就在那条路的不知名顶端位置。

带着几分诧异,总觉得如果是绑匪的话,怎么可能现在会一点都不移动,还呆在那么善于解救的位置呢?

朱鬼柳只突然产生过一丝怀疑,但却立刻毫不犹豫地朝小径冲了上去,狂奔到尽头才发现--那个号称陷入危险的理间深秀,正披着外衣,如树般深沉,无风无昀地施施然站在那里--站在那条可以从大使馆路口环大使馆散步一圈的林间小道。

朱鬼柳敢肯定,要是站在那里朝她笑的人是郭斯嘉,她肯定冲过去给他一个拳头,然后掉头就走。

可那人不是,所以朱鬼柳只得强忍下怒气,和掉头就走的强烈**,也没有过去,只远远地看他。本想说什么却被欺骗的感觉充斥,却发现发现胸口堵着,满脑子都是火根本不想说什么。

而理间深秀顿了一下,然后朝朱鬼柳走来。

他那不同于华国的深邃面容,大概是因为皇室几百年来的基因工程的效果,很是显得一番异世之美,竟像神者般高贵。

食色,性也。

朱鬼柳无法说出他那别样的感觉,但却下意识抵触自己可能会这种贪图美色的危险,不敢看他如华般灼灼的眉眼。她微微缩起身子,竟然不知不觉忘记了生气--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漂亮的人总是有这样轻易取得谅解的能力吧!朱鬼柳心想,不由地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的不坚定意志。

“你很好”,理间深秀走到朱鬼柳面前,修长的身影遮挡住云月,淡然一句,似乎将他这设计的一切一句带过。

“在华国那些官员里,我最欣赏的就是你,可你总是最不识抬举……”,理间深秀似乎开玩笑似的一句,然后收敛,又似自责,“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你一点,也不是为了指责,怎么就那么难呢?”。

听了理间深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朱鬼柳总算后知后觉地知道了--他这是,为了之前两次“爽约”他的吃饭谈话而不悦地报复吧?

这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只是朱鬼柳看着理间深秀一副,你再说有事的就真的危险了的面容,讷讷不敢言喻。只是沉默了半晌,却还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问他要那件披风,说是怕冷。

理间深秀也是隐约知道她的洁癖的,他可不认为她会因为自己身上皇族的血统,就觉得自己披过的披风高贵才想披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也没想解给她的原因--当然理间深秀没想承认其中一个隐藏的深层原因,可能是他被冒犯后的冷眼旁观--但看着她现在狼狈模样,所有的气不禁都消散开了。

于是,当朱鬼柳系上那长的多得多的披风时,那笨拙的样子让理间深秀都不免笑了一下,然后他掩唇咳了一声,率先走在了前头。

朱鬼柳的国际语学了也没多久,还是靠不停地抄写才有此水平。

所以当理间深秀问她话的时候,朱鬼柳一时不察,没有听清,还是理间重复了一遍,才算明白他在问自己刚刚才剪了头发是吗。

朱鬼柳的下颌一下子就紧了起来,声音也生硬了,“对,我自己剪的,怎么了?”。

朱鬼柳的本来是极其不耐烦答的,但却隐约有些紧张起来。

理间深秀回头很是看了她一眼,轻淡地笑道,“没什么,这样是挺清爽的啊”。

只是不知道那清爽是形容她的头发,还是形容她这个人。

朱鬼柳倒是未觉,听他如此回答,反而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要嘲笑我自己剪头发的事……”。

朱鬼柳言而未尽,实在是因为这又是一个有些难以启齿的原因。

朱鬼柳爱洁到了一定的程度,固定时间就要打扫房间,或者打理自己。比如她的住处是两天打扫一次,卫生间因为洗完澡又洗衣服的缘故,有节能起来的水,是每天都打扫的。而她也是每两个星期剪一次指甲,如果觉得麻烦了,也会不定时修剪头发--这是因为她实在是接受不了别人帮她剪的缘故。

她也曾经因此被人嘲笑过没品,所以被理间深秀一问,才如此有些尖锐起来。

理间深秀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说话。

朱鬼柳于是默默地跟着,突发冒出一个想法,决定试探一下,或许还可以解释以往的不妥之举。

“我向来很是小气又敏感的,却又粗心大意又固执,有的时候,也总是做很多后悔的事--即使当时清楚却还就那样做了,所以说……”。

朱鬼柳的陈情,就是最主要的就是为了接下去说那一句“如果以往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就算了吧”。

没想到理间深秀轻巧地一句“哦,怎么说?”就把她的思维给彻底打乱了。

朱鬼柳看着理间深秀偏头,看着自己疑惑的浓眉俊眼,实在说不出她说那个不是为了和他谈心交换秘密的来着。

但她说不出口,所以只犹豫了一下,但她瞬间又为自己这犹豫感到不耐,所以不知不觉一下子就说了。

“我曾经救过一个逃婚的女孩。为了帮她逃离盘查,我用贿赂的方式买通了海关……那是我刚好都没有亲人在世的时候,呵,我没有朋友,所以把她当成朋友,早餐也分给她,下雨了雨伞也留给她,也买生日礼物,虽然她都没有记得过我的生日--可到头来,她却因为我无意中不是对她的冷漠一瞥,而忘了那么多年我点滴的付出......”。

朱鬼柳仍是走着,似乎有些似有若无的悲凉,眼神却是失去焦距地望向前方。

理间深秀和她平行的步子停了一下,看了她的侧颜一眼,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听了下去。

“到头来,她却说我是那种司法败类”,朱鬼柳的喉头动了一下,摇了摇头,从回忆里恢复了过来,眼神又流露出一贯的冷淡,看了理间一眼。

“所以我才决定无论对谁都要公正才是,所以才老是这样莫名其妙……”。

“那你后悔救她吗?”,理间深秀想了想问道。

朱鬼柳愣了一下,停下转过身看他一笑,“我不后悔救她。但我现在想来,是我自己太感情用而已。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老是担心我不能一个人生活,但我那样的自以为,是应该更让他们担心了,毕竟我就这样被一个朋友影响了”,朱鬼柳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继续朝前走去。

朱鬼柳刚刚修剪过的发尾卷起了翘翘的一些,长长却并不白皙手指揪着披风的一角,裸露在外的半截手指钲蓝戒指上鸽子红闪着血般的耀华。

怔得他不由地闪了一下眼,然后就听到她低低沉似自言自语地说,“虽然现在我并不讨厌她,也没什么感觉……但我这辈子还是不会和她说话的”。

理间深秀微微一笑,自己也不知道是笑她幼稚还是固执,只是声音清越地响起,“还好,这不算自私吧,只能算人性的一种……”

朱鬼柳却很反骨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一向和别人言论不同也不喜欢和人说话的她,这次却很是想反驳他。

“我想那种算自私吧!我不知道,但我就是这样想的。打个比方好了,你不觉得这有点不公平吗?我除了我的语言不想学习新的语言,也没有很强烈的渴求想和你说话,可是却为了要听明白你的的话,所以我要去学国际语......”

“那么,按照这种自私的想法--单凭这点来说,为什么不是你去学华语?就因为你的工作,身份比我重要,还是因为你日理万机?”。

朱鬼柳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眼神仍是淡淡,只是并没有多看他,而且唇角一抿,等着他的回答。

其实理间深秀不回答也没关系的,因为朱鬼柳是那种性子,既然知道事情都是这样了,再说也没意思,而且她似乎也忘了,他们如今的身份上并不是一个男人与女人的身份,而是类似上下级的关系。

如果是男人要追女人的话,那这么做自然是被人唾弃,可要是涉及工作,那一切都不能以这样的标准再来评判。

正没意思,朱鬼柳缩手紧了紧披风,两只手抓着披风交握胸前。

理间深秀似乎一下子被她左手和右手上的戒指给吸引了,不由启唇微笑,“你的戒指很漂亮,能告诉我从哪里来的吗?”。

朱鬼柳这次倒是没给理间深秀很多的观察时间,好像是突然找到了和他正确相处的方式,也不急不躁,也没有很想走的感觉,但她也不想回答,就很坦然地摇了摇头,“抱歉……”,一副并不想继续谈下去的样子。

理间深秀理解了她不想说的意思,轻笑着点头,也没勉强,至于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清楚了。

而后,他们从大使馆入口这头回到大使馆主楼的一路上,朱鬼柳不想老是他问她答,就没话找话问了一句。

“这次是有什么事吗,以往无论多晚不是都会回去的吗?”。

理间深秀看了她一眼,总不能说出是因为她才特意如此的吧,所以也是一笑讷言--这在朱鬼柳的眼里就有些“一报还一报的意味了”,不就她刚刚没回答他的问题了吗!

她还没怪他这么大半夜的,搞了这么一出事假装被掳走,来考验她的事呢!,刺激得她本来的睡意一下子都没有了!

朱鬼柳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散步,不喜欢和人吃饭,也不喜欢和人唠话。

不过理间不是老想找她做谈话了解吗?既然这样,那她今天可得陪他好好唠一唠,让他知道有时候太过接近下属,并不是一个能让工作更加融洽的方式--就看她待会说的那些话,他能顶得住吗?

谁料,就在朱鬼柳磨拳擦掌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时,理间深秀又非常无辜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今天好像听你对着陆队长喊别人的名字啊!陆队长的华国名不是三个不同的吗?你今天怎么叫他两个叠音的名啊?”。

理间深秀说的很是巧妙,他知道如果他直说名字,那么朱鬼柳肯定知道了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心里会反感他通过路克一直“监视”她一举一动。而这样换种方式,假装不甚明白地说,不得不说,大大降低了他被反将一军的风险,成功地让朱鬼柳认真思考应对起来了。

其实在朱鬼柳这里的理由很是简单。

即使她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和人亲近,但其实她的内心还是偏向很柔软的情绪的。所以虽然她外表对陆知雅很疏远,额外也没交流,但她在刚开始发现他那么文雅的名字和刚猛的外形那么不搭后,朱鬼柳就在脑海中脑补他从小长大的时候,被父母宠爱,或是被女朋友喊雅雅开玩笑的时候。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想着,他的形象也就鲜活了起来,朱鬼柳内心倒是对他亲近了许多,但也还是理智,所以才在不清醒的时候说出了那些话。

只是,朱鬼柳总不能将这样不成理由的理由解释给理间深秀听吧?而且听上去还怪难为情的,她就那样当众喊了陆知雅“雅雅”。

可朱鬼柳也不想编什么借口,总觉得这样是把别人当做了社交中的一个案例分析应对,是一件很不尊重人的事,所以她仍是说了句抱歉,只不过这次她却加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样说了”。

理间深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不过又是一个连珠炮的问题来了。

“那我倒是很好奇,在电梯里面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呢?”。

朱鬼柳奇怪地看了眼他,理间深秀就笑了,眼睛弯弯,“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别人社交,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但那时候你也算是代表我的人,你那样做,说不是我的意思有些牵强,所以总该给我个解释吧?”。

理间深秀的声音有些带着鼻音,很是近地在朱鬼柳的耳旁响起,声线有些迷人的特性,大概是被这嗓音迷惑了。

朱鬼柳不自觉地低头,微不可察地退后了一点,“嗯……那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把理间深秀搞晕了,但他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只是稍微有些对她感到有些不满--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地,竟然问他这个以神学为统治的国家线王子相不相信神!

虽然他自己内心是并不相信的,但他却不能那样说,还那样做地表现出来。所以他只是很恰当地露出疑惑,配合地紧接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朱鬼柳走在那突然因为地势而狭窄起来的小径前头,摇摇晃晃地走在一旁的矮砖的护栏上,边走边近乎自言自语地。

“我们能闻到香味,听到风声,是因为我们有那样的感官去告知它们;而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我们视觉看不到的人,听觉上听不到的世界和我们平行……甚至有可能你看一座山,那座山其实也在看你,和你说话了,只是你没有那样波段的感官可以去感知它们而已……所以”。

朱鬼柳似乎终于维持不了平衡,从矮砖上跳了下来,看他。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感受到她身上对我的恶意和不洁气息才这样做的,你相信吗?”。

而理间深秀果然如她最初所以想的,要被她给难堪才是。

因为理间深秀果真成功地因为要相信神,还是相信朱鬼柳地“半科学”的伪神论挣扎中暂时闭了嘴陷入思索。

只不过才又没过几秒,也看到了那女人“不小心”关电梯门,故意撞伤朱鬼柳的理间深秀又问了,“她怎么不洁了?”。

朱鬼柳吸了一口气,“她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然后才发现好像自己这样说有歧义,继而想说又不想说似的。

但终了,她还是说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人与人的相交是会沾染上对方的味道的——她的味道太杂了,我觉得很不舒服……”。

朱鬼柳唇一抿,没有继续说下去,理间深秀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阵默然,朱鬼柳下意识地想说还是回去吧!

但又想起理间吃饭谈话一般的两个多小时,加上她曾经单方面爽约过的两次约谈的愧疚惶恐,她就不好意思主动开口了。只能忍着疲惫的快要掉下来的眼皮,强大精神,压下因困倦而易怒冲动的思维模式,继续又陪着理间深秀,大半夜地在大使馆的森林小径里晒着月光散步。

慢慢走到一处拐角的时候,朱鬼柳突然被月光下草丛里的草绳吓了一跳,顿时惊得一下子精神了,整个人也不见之前萎靡的状态。

理间深秀看了一眼她额头上突然跃动的青筋,和她极力捏住的拳头,像抓住了什么似的,不禁好笑道,“你怕蛇啊?”。

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的朱鬼柳却丝毫没有觉得羞耻的地方,目光直直地看他,眨了眨眼睛,眼里带着一点笑意,犹如细碎的星辰一般。

“是的。所以,如果你喜欢养蛇的话,那么余生,如果想说话的话,我们都只能视频通话了”。

朱鬼柳一本正经严肃地讲着这不知真假的话,但理间深秀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一愣后,笑的更开了--因为他发现,这种一本正经在搞笑的说话,才是她正确的打开方式吧!

只不过这也太慢热太难攻了吧?他心里暗道一句,然后看向她。

“你这也太绝对了吧!据我所知,养蛇的爱好者,都会提前将蛇的毒牙先拔掉的,所以没有什么的”。

朱鬼柳抬头,掂量着说,“可它也是大自然养的”。

朱鬼柳一笑,端的是无限风华,当然这只是在理间深秀的眼中。因为--光是大自然养的,这一句,还真就奇妙,无论待会他说什么,都会落了下乘。

所以,“那你相信神吗?”,他换了个话题,用原先她让他尴尬的问题反问。

这道题如果她说信吧,那么对她这种华国普遍无神论下成长的人还真是讽刺。可她如果说没有的话,刚刚她又用她所谓比别人多延伸的感官向他解释了她在电梯里的“作为”,证明了那半科学的伪神论。

还,真是个难题啊!

朱鬼柳啧了一声,额上已经有些汗流了出来--实在是她太缺乏锻炼了,她脸色有些弱,但却还是认真地回答了。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以我们现有感知的为基础,那么我们理解的全世界都是荒谬;会不会有种可能,人与人的世界历史,换种角度去理解,会是像电梯一样,一层一层地世界上下平行,只不过那些逝去的人我们下一层或上一层不同的天空而已,说不定,等我真的可以破开天空,或者死去,就可以上升或沉落去到他们的世界,直到他们在那个世界再次死去,然后周而复始……”

理间深秀皱着眉听到这里,不由地打断,“你这简直是谬论”。

朱鬼柳也皱着眉反驳,“你和所有人一样用同样的感官去认知,建立了那样的准则,自然认为其他人是错的;我不是想说我有多特殊,只是,这也是我的理解”。

理间深秀纵然有很多可以反驳,但却以为她是惶恐,所以没再多说,这倒给朱鬼柳误解,以为他算默认,是以感觉自己对他还平添了几分亲近。

她其实是那种天性简单,又爱和人亲密的人,只不过是一向不懂得如何与人交流,又很容易被别人她感知的情绪而不喜才敬而远之而已。

就像今天见理间深秀,一向多疑的她竟是轻信了,话也多了起来,“看,其实这样子的话,山林很草木都有知觉的话,那一个人是根本没有**可言的,只不过也不孤单就是了”。

“所以你是说,大多数你在发呆,其实是在和它们对话吗?”,理间深秀好笑道,语气里并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

这点颇得朱鬼柳的心意,所以朱鬼柳也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其实我也和其他人一样没什么两样;只是有的时候,又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那些,所以有的时候看到月亮我也会向她祈求,虽然那基本上只是一句平日里的希望语,比如说希望明天别太热之类的,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意义,但总觉得有1%的不确定性有可能是真的”。

理间深秀听后,忍不住想说一句,“你这是太闲得慌吧!”,可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如果他这样说了的话,那么她可能表面上不会反驳什么,但却会冷场许多,之后就不会多说什么了--朱鬼柳或许想让人真诚对她,可她的敏感性情却不允许这样,反而是用她那种对不想伤及别人的话不作为的态度就可以了。

理间深秀以后还想和她继续友好的交流的话,所以只能用她对付别人的方法对她了。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那条林间小径的尽头,到了大使馆的后门,朱鬼柳也已经是很精疲力尽了。

她解下刚刚问理间要的披风递给理间深秀,就要从后门推门而入。

孰知,理间深秀却是堂堂正正地傲然,也没说什么,就直说他得从前门进--言下之意他是皇族,怎么能从后门而入呢!

朱鬼柳刚想说这南北前后之分还不是人定的吗?所以这后门也算不得后门的,但她想了想刚刚理间深秀很温润倾听她说话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又想起自己保护他的职责,就收回推门的手,率先走在了大使馆侧边的花丛满布的路径上。

天色仍是月明,大概两三点了吧,理间深秀猜测道,暗自还在脑海中描绘朱鬼柳戴着两个戒指的修长手指模样。

他目光随意一瞥,无意中看到披风上的一处血迹,然后吃了一惊,抬头看向前方的人。

月光近乎银色,有些妨碍视线,理间深秀看了一会才看清,只着一件浴裙的朱鬼柳,连底裤也没穿的,就那么摇摇晃晃地在前面走着,腿间还有点点血迹。

本来他应该大怒,她把那污秽的血液沾染上他的披风的。

可他只要那么一想,似乎就能看到她看到自己发送的警报消息后,急匆匆地冲出来的样子,且他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刚刚她不是很想和他散步,但却可能因为害怕自己而留了下来,还硬着头皮要自己的披风的情感波动。

她两条瘦得极其不符合西国审美的腿在薄薄的浴裙里晃荡,理间深秀看着那腿之间的空隙,一股火倏地窜了上来,令他头皮发麻起来,只得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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