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在慈玉宫被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卿雪也有她的苦恼,若说她从小就有明壹在她身边伺候,后来添了晏青,总也就一大一小两位。
出门就带这两个,偶有几位普通小侍那也是情况需要,但卿雪还是喜欢轻装上阵,现在凤茯苓这个小尾巴是甩不掉了。
卿雪拧着眉心,本来有些心烦意乱,余光瞥到远处越来越近的影子时。
她眼睛噔一下就亮了,声音清越:“哥哥!”
猛地给眼前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凤璎珞伸手把人接住,就听怀中女孩炮语连珠地问他:“哥哥我好些时候没见到你了,小雪好想你!”
“小雪。”少年把卿雪放稳,怜惜地看着她小脸憔悴的模样,眸中的心疼做不了假。
“看看这是什么,哥哥给小雪准备的?”
凤璎珞从身后拿出一只木簪,木簪在卿雪面前晃着,纹理流畅自然,色泽亮丽宛如红玉,卿雪蓦地就被吸引了。
这副木簪比卿雪见过的所有簪子样式都要特殊。亦是卿雪熟知的鸾鸟纹,但尾羽以雪花点缀,像是在标识这件物品是属于她的一样。
“哥哥?”卿雪在看到这只簪子后从喉咙里克制不住地出声。“是你自己雕的吗?”
说完,卿雪不管不顾地拉开凤璎珞的手掌,在看到斑驳错杂的细小伤口时,她都要气哭了。
“哥哥你怎么可以伤害到自己!这种事情,你就交给那些能工巧匠去做不就好了,他们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哪儿轮到你呀!哥哥真的是!你气死我!”
卿雪小心疼惜地托着凤璎珞的手,回头叫晏青去拿些可以擦拭的伤药来。
整个人气鼓鼓的不想跟凤璎珞讲话,哥哥他怎么会认为一只簪子比他的双手还重要!卿雪咬着牙。
“小雪别生气了,好不好。”凤璎珞眼底满是无奈,见卿雪情绪如此之大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了,顺从地跟着卿雪坐到院中央的石凳上。方才卿雪猛然拉开他的手,这是凤璎珞没想到的。
他抿唇笑着用另一只手摸着卿雪的发丝,而被卿雪抓住的那只手掌心摊开给她看,道:“好小雪,你再看看?哥哥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没事的。”
“还有小雪,你看看哥哥做的簪子?哥哥做了好久,要是小雪不喜欢……”
凤璎珞垂眸,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又近在咫尺抒于胸腔,薄唇轻启。
“哥哥再给你做新的,直到小雪喜欢为止。”
听到这话,卿雪原本还有些缓和的神情瞬间怒目圆睁,一把把凤璎珞拉着半蹲下来和他平视,不顾少年错愕的神色,即气急又无可奈何的大声说道:“哥哥!”
卿雪簪子抱怀里,说什么也不放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发上的金钗都松散了一些,直视着凤璎珞的眼睛,眼里全是倔强:“就这个!我很喜欢!哥哥不许再做了!”
说完,卿雪狠狠瞪了一眼凤璎珞身后的小侍,凶恶地说道:“你给我把我哥哥看好了!要是我哥哥再弄着这些玩意伤到自己,我唯你是问!”
那小侍也是看着卿雪长大的人儿了,哪能不清楚他们兄妹的情谊,当下连连应是,但他是能拦住四殿下的人吗?
凤璎珞无奈地也向卿雪认错:“下次技术会好的,不会伤到自己。”
“这簪子就这么重要?!”
“比亲妹妹都重要?!连我的话都不管用吗?哥哥?”卿雪宛如晴天霹雳,说话时都带上了颤意,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簪子非做不可。
“自然是小雪最重要,簪子……是想送给小雪,让小雪高兴的。”凤璎珞脸上染上茫然之色,墨色的乌发衬得他的面孔都白上几分。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落:“小雪戴着好看……”
卿雪欲哭无泪,她把凤璎珞的手抬起来,小心不碰到他受伤的地方,但是目光又忍不住在伤痕上流连,叹道:“那你先给我带上吧,毕竟是哥哥的心意。”
卿雪低着脑袋,眼底郁色一片,要把给哥哥提这个意见的人给剁了。
凤璎珞低垂着眼眸,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插入女孩的发间,雪凤木簪在卿雪满头珠翠的映衬下其实并不打眼,却独有一番清泠温润在。
“好看。”
头顶凤璎珞的声音传下来,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满心欢喜,卿雪把涌上喉咙的苦涩咽下去,大方展示给凤璎珞看后,抬首扬起一抹笑。
“哥哥,我还要跟你说一下鹿台书院的事情!”这个消息她最想说给凤璎珞听,因为本就是因他而起。
“我马上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学了!这样和哥哥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
卿雪眯着眼笑着,额间的碎发给她打下一片阴影,浑身的阴翳也散开了去。
“嗯好。”
卿雪看着面前跟她生动说话的凤璎珞,手里还是珍重地捧着他的手。那双因为给她做簪子而伤到的手,卿雪看着上面深浅不一的痕迹,已经处理过了。
用着太医院里上好的祛疤膏,相信后面也不会留痕迹,但是在卿雪心里却深深地划了一道痕。
凤璎珞见卿雪直盯着他,那担心的神色,凤璎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明他来之前就早早处理过,小心地不想被妹妹发现的,但是簪子一做出来就忍不住马上拿给小雪看,还是被发现了。
凤璎珞下意识蜷缩手指,却被卿雪深深握住。
他们都是彼此珍视的家人,言不明说不透,只能表现在行动里。
后来卿雪连着好几天观察凤璎珞,她能看到的地方,哥哥就不允许有半点伤害自己的苗头。
凤璎珞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接受妹妹的审查。只希望妹妹能放心。
去年年前卿雪跟凤朝歌提了要男女同学,年底又给三皇兄要了名额。这时三月中旬,雄心壮志的卿雪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去书院了。其实是晏青帮她收拾的,卿雪看了一眼觉得差不多了,心里有点小激动。
她属于是凤朝歌专门给她开小灶,全皇宫只有她有这个待遇,老师都是专门的一对一辅导,如果她去鹿台书院学习,那么她的这些课程会更加自由一些。
在出发前,她要去重华宫把自己最近的一篇练习拿去给夫子们批改完。卿雪抬头看了眼面前高高的门扉,她比起刚来时小婴儿的模样相比,现在已经是个萝卜头了。
她又要重新开始和大家一起上学了,好事是没有了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卿雪旁若无人的想着,结果迎面就撞上来人。
“啊!”
“啊!!!”
此起彼伏的两声哎声,明显后面一声更为情绪大些。
“没长眼啊,什么狗奴——”说话声音的主人一身红白相称的锦袍,细长的明红缎带把黑发高高束起,洁白的耳廓骨在鬓角落发的遮掩间露出。他身上挂着不少金饰,此时一手撑地,一手扶住身上人。
原本拿在手中的棕白折扇被主人松手落地,扇上系着的金红流苏也散乱开了。
一声“五哥”打断了他的施法,凤无乐被动消音中,他睁开有些泛红的双眼看向身上人。而卿雪坐在他身上笑眯眯地望着,像是很期待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凤卿雪你没长眼啊!路那么宽都能撞上本皇子。”凤无乐脸吃痛地皱成一团,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骂道。
卿雪看他这样也慌了,也没管他说的话,忙牵他起来。到底没能说出那句,我是走神了,但是你长眼了你能和我撞上?我又不是高速上开半挂的。
“凤无乐你摔到哪了?严重吗?”
现在初春,气温有时还有些凉,衣服却没有像冬天那样裹着厚厚的袄子。卿雪真担心这位皇宫里的第二位小祖宗磕着碰着哪了。
第一小祖宗卿雪在此,毋庸置疑。
卿雪把凤无乐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只看见了凤无乐手掌处的擦伤。他身上倒是无碍,还是衣服穿得多,比卿雪裹得都厚。
那一处红痕卿雪看着觉得刺眼,拉着凤无乐就要去找太医,这位小祖宗金贵着呢。
却发现凤无乐扯着人不动,卿雪无奈回头看他,却发现人竟然还有些委屈的说道:“你刚一开始还叫我五哥呢,怎么又叫我名字……”
卿雪呵呵一笑,还不是为了帮你口上积德,那声“狗奴才”要是真说出来了,有他好果子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