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偷溜进来,拓印在地板的毛毯上。
床上的一道身影,睡得并不安生,祁游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只感觉头痛欲裂,昨晚参加的是布莱迪在纽约长岛一个庄园的晚宴,要不是他知道布莱迪一向一手操办自己的晚宴,他都以为自己喝到了假酒。
祁游眼睛还没办法适应光亮,他撩起被子遮住头,翻了个身,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醉撞到哪了,腰间隐隐作痛。
他没在意,这种酸痛还能忍受,他双腿夹着被子,往前蹭了蹭,脚背传来的触感有些奇怪,不是被子的质地。
“Darling,早上这么乱蹭,可不太好哦。”
陌生的声音在祁游耳边乍现,祁游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俊容。
五官深邃,明明极具西方特色的长相,但又说着流利的中文。
祁游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不着一物,他把被子全裹到自己身上,坐起身来,这才发现,旁边的人穿着黑色丝绸浴袍,只是深V的浴袍裸露出健硕的身材。
祁游松了一口气,移开眼,大早上的,花孔雀开什么屏。
“谁让你来我房间的,给我滚出去。”祁游毫不客气,他虽然性取向在圈内透明,但片叶不沾身,顶多只是嘴上调戏两句,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明目张胆来爬床。
身侧的人站起身,重新整理了一下浴袍,丝毫没有因为祁游的话语有任何生气,甚至笑着道:“Darling,在别人的房间,让别人滚,可不是礼貌的小孩该说的话。”
“谁是你darling,你说话怎么这么,这么这么!”祁游感觉自己脸烧着了似的,话都说的有点不利索,他从来没见过说话如此轻佻的人,比他更甚。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祁游想威胁些什么,但又想到这是面前的这个人的房间,而且他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能威胁的。
他话锋一转:“你找人给我拿一套衣服来,我手机没电了。”床边连一件他昨日穿的衣服都没有,总不至于他这么饥不择食,在门口就对人不轨吧。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正在床边打电话叫助理送衣服过来的人,脸蛋不错,身材也不错,但一看就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从下到上,仔细地观察,最后停在了一张一闭的薄唇上,“身高179,腰围66,臀围…”
助理在电话另一头还没听完自家老板的报的尺码,就听见另一个男声,有些生气地吼道:“什么179,老子明明180.6,不是179!”
“反正就大概这个尺码,也给我送一套来我房间。”任知砚挑了挑眉,继续说道。
感觉好像自己吃了不得了的瓜的助理,感觉背后凉飕飕,刚刚是个男人的声音吧,老板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个杀人灭口吧。
房间里,听到自己被说矮了的祁游气得气不打一处来,本想站起来跟他理论,但奈何还得披着被子护身,最后只是盘腿坐着气势汹汹。
“帮我把手机充电。”祁游嚅了嚅嘴,使唤起人来毫不客气。祁游以为他会生气或者会假装听不到,但没想到他就这么听着他话,帮他手机拿去充电。
“Ewan,我的名字。”祁游听到他的自我介绍,感觉这个英文名好像耳熟,奈何头脑还有点迟钝,一下子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嗯。”而后祁游“哼”了一声,撇开脸,也没打算向对方介绍自己,反正以后也不会见上面,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对他来说,早上起床发现身边躺了个陌生男人,跟奇耻大辱也没什么区别。
手机充上电后,自动开机,消息弹窗叮叮当当,祁游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水声淅淅沥沥,热水的雾气沾满了玻璃,但是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身影。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祁游把被子一掀,伸手去够着床头柜的手机,消息弹窗和电话大多来自两个人,一个是布莱迪,一个是季迟熙。
他划走那个备注为季迟熙的,直接给布莱迪打了个电话过去,他起身拿了件庄园配备的浴袍披在身上,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小少爷,**一刻值千金,你都赚了多少千金了。”
“闭嘴!”
听到不耐烦的声音,布莱迪意识到这家伙是真有点生气了,“怎么了?谁惹到我们可爱的Chiel了,昨晚那个人不合你心意?我听服务生说那可是你自己喝醉酒指明要的。”
这种宴会,结束之后的鱼水之欢属实正常,有人想要**一度,有人想要名义利益,一拍即合。
听着布莱迪的话,昨晚断断续续的片段浮现出来,昨晚他没仔细问酒的品类,随便拿着就喝,喝到后面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晕乎,就想着回房间休息,他找了个服务生扶着他。
回去的路上,他好像看到了季迟熙的身影,就用中文叫唤了几声,侍从听不懂中文,但以为那是他要找的人,就让他先靠在栏杆上,自己去找那个人。
后来头真的太晕了,他靠坐在地板上有些昏睡了过去,只感觉又有人来搀着他往前走,他以为是先前走的那个服务生,就借着力跟他走了。
祁游给自己脑袋来了一下,真是蠢。
“喂喂喂!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Chiel,不要装作信号不好不回我,我庄园的信号,我可是知道的。”
被预判了想法的祁游,只能装作无所谓道:“你说昨晚那个人,一般吧,没啥感觉。”
“嗯,是我不够努力,没让darling有个愉快的夜晚。”
“欧吼,我说—”布莱迪还没说,就被挂断了电话。
祁游刚刚电话打着打着,就对着窗口趴在了床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人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了。不知道被听去了多少。
但祁游也没什么好心虚的,他确实没啥感觉,除了腰有点微酸胀,实话实说罢了。
“你别叫我darling,我有名字,Chiel。”任知砚的眼神像盯准猎物的黑豹,嘴上噙着笑,但祁游感觉自己完全被看透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微弱地反抗着。
好在这时候门的铃铛响了,助理Wendy在门口把衣服递给自家老板,提醒道:“下午您还有一个约,是跟熙和的季总。”
任知砚颔首。
Wendy没敢往房间里乱看,只是又问道:“那个,您需要改时间吗。”
“不用,我换个衣服就能走。”说着,门就被关上了。
祁游看着任知砚拿了两套衣服走进来,一套递给了他,他等着任知砚往更衣室走去,自己快速地穿上贴身衣物,套上西装裤,随意地扣上衬衣,拿上外套和手机,正要往门口走。
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身放下了个东西,一番操作,然后潇洒离开。
开门时,和门口正在等待的Wendy打了个照面,他点头示意了一下,直接快步转身离开。
没注意到身后Wendy僵化的表情,这不是熙和季总的弟弟吗,怎么两家谈合作谈到床上来了。
Wendy的思绪忍不住发散,但很快就被换好衣服出来的任知砚打断。
她敏锐地发现自家老板心情好像不错,任知砚整理袖口的时候,她还发现原本的私人订制的腕表换成了一支稍显廉价的绿水鬼。
任知砚还在继续整理着袖口,Wendy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积极赞美道:“老板,您什么时候买的新表,可真好看。”
任之砚满意了,放下了整理的手,“朋友送我的礼物,我也觉得很好看。”
祁游在车上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尖,忍不住坏笑地想到,不知道Ewan换完衣服出来,看到他留下的嫖资会是什么表情。
一想到让Ewan那样的人吃瘪,他坐在后排更是忍不住的心情大好,捧腹大笑。
助理在前排接了个电话,提醒道:“祁总,季总找你。”
祁游收起笑,接过助理那里的手机,以为会因为一晚上没接电话,被教育一顿。
“阿游,出什么事了吗?”饱含关心的话,让祁游噤了声。
没被理会的人叹了口气道:“要是不舒服的话,让司机先送你回家休息,下午的会我来主持就好。”
“我没事,我会准时到的。”挂了电话之后,祁游又一阵懊恼,本来说好的继续端着架子折腾季迟熙一段时间的,结果就因为几句没用的关心话,自己就这么被哄好了。
祁游真是觉得自己像个没原则的小狗,被抛弃了这么久,现在因为一根骨头,又开始摇尾巴。
熙和集团在曼哈顿的金融街区,几年前祁游的父亲季柏卿想一出是一出,希望把熙和集团扩宽至海外市场,他在华尔街包了一栋楼,吸引足了眼光,但奈何能力有限,那几年的集团财报,单拎出来,都能发现,对曼城子公司的投入数额惊人,收益率却逐年递减,甚至负增长。
集团的董事会对季柏卿极其不满,去年,季柏卿让在英国读书的季迟熙一毕业即刻赶往美国子公司,美名其曰让他锻炼一下,为日后继承公司做铺垫,前段时间还让祁游也跟着过来。
祁游嗤之以鼻,这个老东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到公司楼下,祁游先回自己办公室冲了个澡,整理了一下着装,才坐上电梯去找季迟熙。
顶层一阵楼都是总裁办公室,秘书办的人都认识他,他一路畅通无阻。
打开办公室的门,季迟熙坐在办公桌前,带着眼镜,看祁游走了进来,扬起一个微笑道:“来了,想你还没吃饭,我让秘书给你在食堂打包了一份上来。”
祁游没说话,但还是乖顺地拿起饭盒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哦,都是他喜欢吃的,季迟熙又在收买他。
吃完没多久,Tracy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季总,曼奇尼的任总到会议室了。”
季迟熙点了点头,起身走向会议室,本来是想让祁游慢慢吃完再过来,但见他三下五除二处理完,擦了个嘴,跟上了季迟熙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