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伤成那样,现在掉几滴眼泪有什么用?
连她自己都觉得是鳄鱼的眼泪,跟混蛋没两样,还有什么脸面说爱…。
所以,我真的爱她吗?
这个问题,再次萦绕在唐御冰的心头。
龚沁池没有打扰唐御冰,明白对方需要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于是她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时间?对,时间!
唐御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
她现在很乱。
网上舆论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有人骂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有人说南宫情冉这是罪有应得,甚至还有人恶意揣测这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而此时,真正的始作俑者正躲在幕后,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唐御冰感到一阵烦躁,随手将手机扔在桌子上。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
——
岁月匆匆,转瞬间,时间飞快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唐御冰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眼窝也深深地凹陷进去。
网络上的言论和热搜纷纷扰扰,在她的巧妙运作,成功压了下去。
可南宫情冉依旧没有醒,沉睡在病床之上。
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只有唐御冰。
或许…就是爱吧?
她自己都不敢确定。
南宫家每日都会安排两个忠诚的保镖守在病房门前。
唐御冰跟打卡似的,天天往这跑。
刮风下雨?顶把伞就来。
烈日当头?晒脱层皮也准时到。
可每次都被那俩门神拦在三步开外,态度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抱歉,夫人有令,您不能进去。”
唐御冰很伤心不知道怎么做。
可她这性子,越是不让干的事越较真。
没过几天就让她摸着了规律,每逢周末夜里,这俩保镖总会轮流走开一阵子。
于是,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悄无声息地偷偷潜入病房。
风吹开半扇窗,带着消毒水的味道灌进病房。
唐御冰猫着腰贴墙溜进来时,月光正落在南宫情冉脸上,把那层苍白照得像蒙了层薄雪。
她屏住呼吸走到床边,目光胶着在那双眼紧闭的眼上。
以前总爱带点傲气睨着人的眼,此刻安静得让人心慌。
手指悬在半空半天,才敢轻轻碰了碰南宫情冉的手,那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冻得她眼眶一热。
“情冉,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南宫家拦着我,其实……我也该被拦着。”唐御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凉的手背,她忽然笑了,“当初下手那么狠,现在跑来装深情,可不是混蛋么?”
“但我不是来找你“装深情”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哪怕一眼也好。我不敢奢望你的宽恕,也知道该怎么弥补,可我还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窗外的树影晃了晃,映在南宫情冉脸上,像谁在轻轻眨眼。
唐御冰赶紧凑近些,心脏跳得发紧,可那双眼依旧没睁开。
“我以前总琢磨,对你到底是爱还是愧疚。”她扯了扯嘴角,指尖滑过南宫情冉的指尖,“直到那天龚沁池问我,要是你醒了还讨厌我怎么办……我才发现,比起‘不爱’,我更怕的是‘没机会’。”
她俯下身,额头轻轻抵着南宫情冉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颤:“你知道吗?公司那帮人都说我疯了,放着上亿的项目不管,天天往医院跑。可他们不懂……钱没了能赚,项目黄了能再来,可你要是没了……。”
话说到一半卡住了,喉咙像被堵住,她赶紧别过脸,一滴泪没忍住,砸在南宫情冉手背上,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对不起。”她慌忙用袖子去擦,声音抖得厉害,“我又搞砸了……总是惹你不高兴。”
病房里静得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唐御冰盯着那平稳的波浪线,忽然伸手握住南宫情冉的手腕,指尖贴着她的脉搏。
很轻,却一下下在跳,像在跟她较劲。
“我知道错了,情冉。”她把那只手贴在自己脸上,冰凉的温度让她清醒了些,“以前是我瞎,是我笨,把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还被别人当枪使……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骂我,打我,怎么折腾我都行,只要你睁眼看看我。”
她絮絮叨叨地说,从初遇那晚的月光,说到南宫情冉第一次跟她拌嘴时的样子……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其实我现在还是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爱。但我知道,每天见不到你,我这心就空落落的,想到你可能再也醒不来,我就恨不得替你躺在这里。”
“所以……别睡了好不好?我还有好多事没跟你一起做呢。巴黎的夜景,北海道的雪,我都想和你一起看,还有好多好吃的,我都想跟你一起吃……你睁开眼,我就带你去实现这些愿望,醒来好不好?”
“就当……就当可怜可怜我。”
窗外的星星亮了些,唐御冰忽然感觉到掌心传来一丝极轻的颤动。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南宫情冉的脸,连呼吸都忘了。
可那双眼还是没睁开。
她自嘲地笑了笑,慢慢松开手:“是我太急了……你慢慢来,我等你,多久都等。”
窗外的风轻悄悄吹进来,拂动了几缕发丝。
唐御冰盯着那几缕发丝,盯了半晌,忽然笑了。
“只要你醒过来……。”
可惜…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因为回应她的,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
——
第二个月的月光似乎比往常更凉些,唐御冰攥着衣角躲在楼梯间,盯着走廊尽头保镖换班的身影。
这阵子她摸透了所有规律,连护工换岗的间隙都算得精准,潜入病房的动作熟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每天来陪南宫情冉聊天。
还会为她按摩身体,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唤醒她的意识。
在按摩的过程中,唐御冰喃喃自语地分享着自己的日常琐事和心情变化:
“情冉,最近公司不顺利,很多人都说我疯了整天惦记着一个植物人,还对着植物人自言自语,哼,我当场就回怼过去,关他们屁事!”
这些话听多了,唐御冰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她自嘲地摇摇头,继续按摩着南宫情冉的手腕,
“我感觉自己都快熬成老太婆了,愁得头上白毛又冒出来好几根,现在照镜子都怕被自己吓到,等你醒来后,会不会嫌弃我呢…。”
南宫情冉依然安静地躺着,病房里只有仪器运转的声音。
唐御冰的碎碎念也依然在继续,从生活琐事到工作难题,再到那些数不清的思念,都在这寂静中倾吐出来。
回忆起往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情冉,每次给你按摩,我就想起那天我耍赖让你帮我按,你还捉弄我,笑着调侃我狼狈的事情…。”
“唉,要是能回到那会儿该多好啊,就算你再用力,我也绝对不喊疼,就想多听听你那清脆的笑声。”
“傻不傻啊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唐御冰忍不住轻叹,自嘲地猛摇头。
可叹着叹着,眼泪又掉下来。
唐御冰有些狼狈地抹了抹脸,胡乱地用手背抹着,可那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越擦越多,最后干脆趴在床边,脑袋埋在南宫情冉胳膊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自己对南宫情冉的感情?为什么要伤害她?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要弥补?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抬起头,鼻尖红得像被揉过的草莓,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视线却死死锁着南宫情冉的脸。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无论如何,都该把话说出来,也许这是最后的相处时光了。
“有些话…我真的怕以后没机会说了。”唐御冰深吸一口气:
“情冉,你知道吗?曾经的我,就像个被数字和报表填满的机器,满心满眼只有工作,觉得对着冰冷的电脑屏幕都比跟活人打交道来得踏实,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女孩,更别提谈恋爱这种事。”
“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什么性别限制,什么世俗规矩,统统都是狗屁!在爱情面前,性别根本不是障碍,一切只关乎那个人是不是你。”
“我爱你,真的,我爱你!这几个字,曾像个死死困住我的心结,堵在我心口,让我无法言说。现在,我终于有了答案,也有了勇气。”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情绪愈发激动,
“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每一个夜晚,梦里都有你的身影。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是恨,但后来我才发现,那是因为我恨我自己,恨自己的糊涂,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恨自己把对你的爱变成了伤害。”
唐御冰说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太多了?我只是想把这些话都说出来,让你知道……。”
“我爱你,不单单喜欢。”
“这份爱无关其他,只因为你是你,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醒来睁眼骂我神经病为止。”
话音未落,她俯下身,轻轻地在南宫情冉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却足以让唐御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情感。
她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南宫情冉。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冲动,但是此时此刻,只想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南宫情冉。
她想让南宫情冉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爱着她,永远不会离开她。
就在这个吻落下的一瞬间,感受到南宫情冉的手动了一下。
唐御冰愣住了,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敢自信地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情冉……?”她试探着轻唤。
话音还没落地,那只手又动了!
这次不是蜻蜓点水似的轻颤,是实打实的、带着点力气的蜷缩,指尖甚至刮过她的虎口,像在无声地回应。
“卧槽!”唐御冰激动得快要哭了。
我刚才的吻可能唤醒了沉睡的南宫情冉?
“医生!医生!”她大声呼喊着,急切地叫来了医生。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对南宫情冉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
检查结果表明,南宫情冉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但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醒了过来。
唐御冰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欣喜若狂。
她扑回床边攥住南宫情冉的手,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微凉的皮肤,眼泪无声地砸在床单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嘴角却咧得老大:“情冉……你要醒了是不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南宫情冉躺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对唐御冰来说,就像被按在灌满冰水的噩梦里反复呛咳。
白天强撑着处理完工作就往医院冲,晚上蜷在病床边的折叠椅上,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混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把日子泡得又冷又涩。
疲惫和迷茫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唐御冰的身心。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坚持下去,到底有没有意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执着于让南宫情冉醒来了。
但是,每当她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和南宫情冉曾经度过的美好时光,想起南宫情冉的笑容和温柔。
——
8月15日,夜晚,11点55分。
唐御冰再次像往常一样踏入这间病房。
她走到床边坐下,指尖先碰了碰南宫情冉的手背,确认那点微凉还在,才轻轻把那只手整个包进掌心。
“情冉,”她开口时,声音有点发涩,“你知道吗?明天就是我生日。”
“我啊,从小到大,就没正儿八经过过生日,也从没收到过生日礼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的指节,她忽然低低笑了声,
“因为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而现在,工作又忙得让我无暇顾及这些……,但是今年不一样,因为有你在我身边,这可是第一个有你陪着的生日。”
唐御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已经悄然越过了12点。
日期变成了8月16日。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苦笑一声,轻轻叹息:“本来以为你会醒过来陪我过生日的,没想到你还是没有醒。”
“没事,情冉,我许了愿的,就盼着你睁眼。”忽然抿住唇,像个说错话的孩子似的懊恼起来,“等等……愿望说出来是不是就不灵了?”
“那我……愿意拿我的寿命当赌注,只求你能醒过来……哪怕要折我的寿,只要能换来你睁开双眼,别说等一年两年,就算是五年十年,哪怕穷尽我一生,我都等得起!”
唐御冰俯下身,额头抵着两人交握的手上,
“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一步都不离开,就等着你醒来,陪我过一次生日……,我们一起吃蛋糕,一起吹蜡烛……。”
唐御冰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但她依旧紧紧握住南宫情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你知道吗?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生日礼物是什么,我就想有个人能实实在在地陪在我身边,让我知道,我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自从父母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了,但是,遇到你,就像是上天送给我最特别的生日礼物。”
唐御冰看着南宫情冉,眼中充满了温柔和眷恋。
她俯下身,在南宫情冉耳边轻声说道:“情冉,快点醒过来吧,别再留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了。”
可是这一次回应自己的依旧是仪器的声音。
唐御冰指尖轻轻滑过南宫情冉的手背,那点微凉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倒成了此刻唯一的慰藉。
自己正在经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但也明白,只要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都说忘掉一个人会从声音再到样貌。
睡梦中,唐御冰梦到了南宫情冉醒来对自己说了句生日快乐。
那声音却无比的清晰……。
早晨,窗外的鸟儿用它们清脆的歌声。
迎接着新的一天的到来,唐御冰在病房中守了一整夜,直到黎明的曙光透过窗户,斑驳地洒在病房的地板上。
她缓缓起身,动作带着些许疲惫后的迟缓,理了理那稍显凌乱的衣角。
随后,转过身,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南宫情冉,眼中满是担忧和与不舍。
伴随着病房门的轻轻合上,那声“咔嚓。”的锁门声,仿佛也锁住了彼此的心。
病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窗外鸟儿们不知疲倦的鸣叫声,仿佛是上天在为唐御冰送上的生日祝福。
可这祝福在这清冷的氛围里,却无端添了几分寂寥。
南宫情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庞在晨光中显得如此苍白而脆弱。
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但是,眼角却悄然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水,也像是她对唐御冰无尽的思念和眷恋。
这滴泪水代表了什么?
是她在病痛中的挣扎与痛苦?
还是她对唐御冰深深的感激与爱意?
没有人知道,也无人能够解读。
也许,只有南宫情冉自己才能明白,这滴泪水中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情感。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第3个月。
这一次,唐御冰没能如往常一样来看望南宫情冉。
因工作原因,不得不离开这座城市去出差,可能明年才能回来。
唐御冰对南宫情冉而言,那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唐御冰在的时候南宫情冉能感觉到温暖。
可她走了之后南宫情冉又感觉到了寒冷。
日子一天天熬,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已是寒冷的十二月。
就在这个寂静的冬日里,南宫情冉终于睁开了她那双不知紧闭了多久的眼睛。
她迷茫地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病床上,周围环绕的,是冰冷且陌生的白色墙壁,还有那些闪着寒光的医疗器械。
刹那间,一阵头痛袭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却是一片混沌。
她记得自己曾被人陷害,失去了意识,然后就…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不知道。
南宫情冉咬着牙,试图从这片混乱的记忆中捞出更多线索,可大脑却像是一台出了故障、彻底停止运转的机器,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给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提示。
她艰难地转动着眼珠,环顾四周,这才惊觉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孤零零地躺在这。
南宫情冉心一横,试图挣扎着坐起身来,可身体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虚弱得仿佛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刚撑起一点身子,便又无力地瘫回了床上,只能任由那如影随形的虚弱感,肆意侵蚀着自己的身体。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她再次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
可此时,自己心脏跳得很快,呼吸也有些困难。
身体状况非常不好。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护士走进来。
她看到南宫情冉醒了过来,惊讶地说:“醒了?!你居然醒了?我的天,这可真是活久见的奇迹!”
南宫情冉皱了皱眉,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嘶哑的喘息声。
护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托盘凑过来,脸上的惊讶褪成柔和的笑:“别急别急,刚醒都这样,你躺了太久,身体还很虚弱,过一会儿就好了。”
转身到桌边倒了杯温水,试了试水温才递过来:“来,先抿两口润润喉,慢点喝。”
南宫情冉用还没恢复力气的手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咽着。
温水滑过喉咙,那股干涩的灼痛感顿时缓解了不少,她舒服地眯了眯眼,才发现自己刚才攥着杯子的手都在抖。
看着护士在旁边收拾东西的身影,她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在脑子里打了好几个转,却还是不知道怎么用嘶哑的嗓子说出来。
护士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回头冲她笑了笑,眼里带着点了然:“是不是想问,我是谁?这又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