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闻道 第15章 回家

仍是调酒师带路，一行四人经由电梯去往地下三层。与此前不同的是，地下三层的按钮并不在明面上，调酒师在梯控输入密码并验证虹膜后，电梯才载着他们去往潮也的地下三层。

说是三层，也不知到底是多少。

电梯打开，仿佛进入的不是什么酒吧密室，而是私家宅院。明夷抬头看去，挑空很高。穹顶的灯具模拟着日照，空气也并没有地下的潮湿闷坏之感，应是设有多处通风换气的设备一刻不停地工作。

行走其间，与地面无异。

在地下建造这么个东西，可是一翻不小的话费。

一行人来到会客厅，羽仪一脸新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装修风格与实验室不同，也与衍真观想去甚远，甚至也不是时下流行的风格。

是历史课本上会提到的西方古典宫廷风格，极尽奢华。

阿空看了羽仪一眼，见她虽好奇打量，却没有独自离开的意思，也不曾上手触碰这里的物什。

看起来教养很不错。

“坐。”阿空示意明夷入座，“明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赵家三少，也是潮也背后的老板。”

调酒师，不，现在应该称他为赵三少了。

他朝明夷微微颔首，伸出手来，眉眼之间也没了此前那畏畏缩缩不着调的样子：“明哥叫我赵三便好。”

明夷的目光在阿空和赵三之间来回逡巡了几遍，手上却没有动，急得阿空眉毛鼻子都快揉在一起了，直给他使眼色。

大哥，愣着干嘛，握手啊，这可是真大腿！

明夷自然没有错过阿空这番颜艺表演，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赵三少，伸手同他轻握：“没想到三少雅兴如此高，天天守着自家吧台调酒。”

明夷这番话不算客气，赵三闻言也不由愣了一下。

他看了眼阿空，阿空双手虚握，当即摆出一付求饶的样子来。

赵三摸了摸鼻子：“明哥说笑了，我一个闲散人员，又不像家里两个哥哥要在公司上班，自然想怎么玩便怎么玩。调酒也只是个爱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明哥，咱不是来说正事儿的吗？先把正事儿说了呗。”阿空见缝插针，力主为赵三解围，将话头生生截断。

明夷见状，便也不再多扯别的，单刀直入：“这事儿的确是人为，就是冲着你们实验室里的东西去的。来人用的是修道者的术法，你们可是得罪了什么道观里的高人？”

阿空和赵三对视一眼，眼底虽有诧异却并不显得震惊，似乎对此不算意外。

旋即，赵三将目光转向明夷，清了清嗓子，道：“咳，我是听说啊……听说这修行者也不一定都是在道观里拜了师承的。明哥为何认为是道观里的高人所为？”

在蒙市，提到道观，众人想到的一定少不了衍真观，而所谓道观中的高人……明夷虽未明说，但任谁听了这几个字都会想到衍真观的青崖仙师。

但羽仪是个例外，她没出过衍真观，也自然不清楚衍真观在外面的地位。她知道她的师父青崖很厉害，却并不认为青崖的厉害程度是独一无二的。

是以明夷这番话说出来，羽仪在旁听了却毫无反应。

明夷瞥了一眼阿空，见对方同样面露疑惑，方道：“阿空和我打交道这么多年，想必对我的手段来历也所猜测。我只能说，对方是同道中人，且实力远在我之上。”

明夷不知青崖和k1集团到底有什么交情，但既然阿空找到他，便说明k1和青崖之间并非铁板一块。赤霞留下的现场太过昭彰，无法解释成其他原因的爆炸，明夷只好兵行险招，将怀疑的矛头引向青崖。

至于青崖会怎么说，就只好赌一赌人性了。

毕竟知道赤霞存在的人并不多，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相不相信有这么个人的存在都是两说。

话罢，明夷又道：“我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去了现场。也许他也察觉到了我的气息，说不好我得躲上一阵了。”

明夷朝羽仪招招手：“跟我走？”

羽仪点点头，朝阿空和赵三挥挥手：“再见，我还会来找你们玩的。”

赵三闻言色变：“小祖宗，你可……”不知为何，他话头一顿，似乎有些艰难道：“可千万得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准备准备。”

阿空一路将二人送出潮也：“放心吧明哥，你先避避风头，这件事如果再有情况我再联系你。之前说好的款已经给你汇过去了，你带来的信息应该很有用。”

别过阿空，明夷去旁边的停车场找到自己的摩托，朝着羽仪扬了扬头：“坐过没？上来。”

羽仪瞪大了双眼：“师兄，你居然有这个！你之前都是带着我一路飞檐走壁的，我还以为你平时也是这样。”

“我又不是傻子，放着省力省时的东西不用，天天在城市里爬墙。之前是带你下山要避开监控没办法走大道，后来去我师父那儿也用不上它。但平时在城里，这玩意儿最好使。你……”

明夷话音未落，羽仪已经一脸兴奋地爬上了摩托：“太好了！我一直想体验一下这个，可是他们说危险，不让。我们去哪儿啊？”

明夷见状，压了压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笑意，跨坐在摩托上，把头盔扣在羽仪头上：“扣好，抓紧，做稳。我们回家。”

头盔有点大，明夷显然没来得及准备属于羽仪的头盔，而是把自己的那个按在了羽仪头上。见羽仪扣好头盔，明夷一拧把手，摩托登时便如离弦之箭般充了出去。

徒留下羽仪从头盔里传来的瓮声瓮气地惊呼：“师兄，你为什么不带啊啊啊啊————————！”

明夷终于压不住嘴角的笑意，难得畅快地笑了出来：“你没带过，让你体验一下！”

“这样不会违规吗——？”

“没关系，他们追不上我！”

摩托载着两人在城市的车流罅隙中穿梭，一路惊起无数叫骂和鸣笛，明夷却觉得心中莫名的畅快，他以前很少在白日人多的场合这般肆无忌惮，总是习惯于把自己掩入低调的平凡之中，今日不过后座上多了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却让他少年心性大发，像个寻求刺激的年轻纨绔一般，横冲直撞地炫技，张扬又高调。

明夷一路疾驰，他没把羽仪送回衍真观，而是回了自己家。

他有一种预感，羽仪若是回到衍真观，大概便再也出不来了。而在此之前，赤霞和她应当再见上一面。

只是这一面，比明夷预想中来得还要快。

明夷刚把摩托停进自己的车位里，他的智能腕呼机上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智能锁开启提示——管理员密码开锁。”

他这个家，自从搬进来后就只设置过这一个密码，而这个密码也只有两个人知道。

他自己，和师父赤霞。

但在此之前，赤霞从未来过。

另一边，赤霞带着老妇人打开了明夷家的大门。

“这是你那徒弟的家？怎么选了这里？”

“他执意追寻，已经踏入了因果，既然选择了趟这趟浑水，我也没什么需要避着他的理由了。”赤霞踏入屋内，未曾仔细打量屋内的陈设，她径直朝种着桃花树的室内庭院走去。

老妇人关上门，跟着赤霞走入室内庭院，看着这在高楼中打造的庭院，不由感慨道：“这地方好啊，得花不少钱吧。”

“是吧，听他说起过，他挣的那些钱大头都投在这里了。我原本以为，他已经找到了在这个城市生活的方式，与我不同，也不必与我相同。”

赤霞蹲下身，看着小盆里刚移植不久的幼苗，大约是经历过缺水干枯的断枝，此刻却在这精心打造的温室中重新发芽，长出了娇嫩的新枝。

“所以那些陈年旧事找上门来时，我才刻意避着他，觉得这不是他该走的路。但也许我错了，也许从很多年前，我把他带回来时开始，就注定了他永远不会置身事外。”

“他小时候就不是个置身事外的性子，我还以为这些年他早就被磨平了棱角，没想到遇到大事，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没变。”老妇人轻笑一声，摇摇头。

“或许吧。”赤霞垂头，有些默然。

两人尚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大门处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赤霞透过庭院的玻璃朝门口看去，只见明夷打开门，带着一位粉发小姑娘走了进来。

“巧啊。”赤霞歪了歪头，语气轻快地朝明夷打了个招呼。

明夷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提了气却没开口。

反倒是他身边那个粉发小姑娘只看了赤霞一眼，连鞋也不换，就欢快地跑了过来。

“仙女师叔！好久不见！”

赤霞这才发现，这一头粉毛的小丫头，竟然是羽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