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妃传 第24章 秘方（下）

卫溪脸上微微松动，露出罕见的似笑非笑问：“你说这些本宫信。”

“主儿！”竦涟据理力争。

卫溪转头反问：“她说的没错，文贤纯皇后甍逝将近十年了，她根本没机会看到文贤纯皇后的厨艺，又何来说她做的酱油就是偷学了呢？文贤纯皇后去逝前根本没留下任何让人偷学的东西呀！”

“这……”竦涟哑口难辨，但事实摆在了眼前，她没有理由给欧阳雪定罪。

宁昭容回过神来问欧阳雪：“之前的枣糕、芙蓉糕这些都是你做的？”

“回昭容娘娘，是我做的。”

宁昭容动容感叹道：“想不到十年过去了，还会有人能做出与文贤纯皇后一样的口味，也难怪本宫和皇上还未忘记文贤纯皇后的手艺，那个味道与当时她做的一模一样。”

欧阳雪却不明白卫溪在说什么，只问了一句：“奴婢愚钝，不知昭容娘娘在说什么。”

“你可知你做的那些点心，与文贤纯皇后别无二致吗？”卫溪问。

“奴婢不知，昭容娘娘这样拿奴婢手艺与与文贤纯皇后相提并论，是奴婢的福气。”

“你倒挺会说话呀！”卫溪渐渐对她感兴趣了。

欧阳雪莞尔一笑时，卫溪大概坐累了要站起来，旁边竦涟连忙上前搀扶，也被卫溪挥下手。她走近欧阳雪身旁，低头打量她问：“能告诉本宫，为何让连嬷嬷顶替你得了这份殊荣？你真不怕你如此好的手艺被别人抢了功劳吗？”

“昭容娘娘，奴婢当时在后厨只是等吃的，看到连嬷嬷因为娘娘您绝食就十分苦恼，奴婢只得上前问一句才知道缘由，又见不得娘娘您一味地不吃饭，奴婢只好斗胆代替连嬷嬷做了新菜式。却不料皇上那日也在娘娘这里一同吃了，可奴婢只是个打扫宫女，人言微轻，实在不敢承受皇上和娘娘的赏赐，一来太突然，二来就算奴婢去领受，皇上与娘娘会质疑奴婢的用心，奴婢只好让连嬷嬷代替领赏，请昭容娘娘明鉴。”欧阳雪一字不差地说着来由，卫溪认真听着。

欧阳雪抬眸，一眼定格在了一只镶了红宝石的镂空手钏，欧阳雪记得这个手钏是她前世当皇后的时候曾经送给了还是侍女的卫溪，她分明记得那时候她为了皇帝子嗣，力荐卫溪做了皇帝宫妃，临别时她送了溪儿一串手钏作为嫁妆。

“事已至此，皇上已经吃上了你做的膳食，以后指定要奉承宫天天送芙蓉糕给皇上。”卫溪低头瞧她，又道：“后厨由你来做，就不必去做打扫活计了。”话音落下，等待她谢恩，好一会儿没听到吱声。

“雪儿，昭容娘娘让你给皇上做点心，还不快谢恩？”竦涟见欧阳雪盯着一个方向发呆，竦涟急了：“雪儿你听到了没有？”

卫溪开始不曾觉得，当听到竦涟提高声音，她才细心端详欧阳雪，发现她盯着自己手腕愣神。卫溪觉得奇怪抬起手腕时，欧阳雪触动地收回目光看向地砖，偶然听到竦涟最后拔高的音量，有一阵茫然。

宁昭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钏，又看向欧阳雪伏在地砖上道：“谢昭容娘娘恩典。”

脑海里泛着一片白光回到旧时的记忆——皇帝来到她宫中，笑着想与她分享前朝事，而她如座针砭，心事重重，赵太后前一刻召见她，要她务必考虑皇帝的子嗣，因为宫中只有她这个皇后诞下嫡子，后宫也有别的宫妃，可是皇帝极少去她们宫中留宿。

无法，她只好把心爱的侍女卫溪推荐给皇帝。

皇帝见到卫溪，转眼淡定地看着她，不知他的神色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的样子。

“皇后你这样做，什么意思？”他看不出情绪地把折扇往梨花桌上一扔，抬手理了理头绪，显得不耐烦。

“皇上，您登基已经五年了，膝下只有臣妾这个嫡子，子嗣凉薄不是好现象，恐招前朝非议。后宫既然没有皇上喜欢的女子为你开枝散叶，不如把臣妾身边的侍女充实后宫，希望她能为皇上开枝散叶诞下龙子，好与我们的综儿作伴。”

皇帝看一眼卫溪审视片刻，卫溪低头不敢抬头，“皇后你确定把她纳入后宫？”

“是。”她承受地点头。

皇帝不相信，又问一句：“你确定是你真心这样考虑？”

“为了后宫、子嗣平等，臣妾是真心考虑的，请皇上以子嗣为重。”

“好，都听皇后你的。”然后转头看卫溪，“你是皇后宫中的，朕不会薄待你，也会给你体面，封你做贵人吧！”

“谢皇上恩典。”卫溪深深福身。

她从床榻上站起来，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红宝石镂空手钏，反穿在卫溪手腕上，语重心长地叮嘱：“卫溪以后好好伺候皇上，他日好好地诞下子嗣为重，不要辜负了本宫对你的期望。”

“是，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旨意。”卫溪福身谢恩。

皇帝突然笑说：“皇后推荐的人，朕瞧着都好，也放心。”最后一句趁她回来重新坐在塌上时，皇帝紧握她的手，好像宣誓着她才是他今生的最爱。

她嘴角浮上笑容，含情脉脉看皇帝。

然而站在她另一侧的大宫女练眉分外眼红地瞧着卫溪和孙皇后。

记忆回到了现实，欧阳雪感叹自己前世的记忆居然有这等的尊贵，伸出双手看着自己时候，才区分出自己此时的身份是欧阳府二小姐，抬头望着一碧晴空只有巴掌大的天空，她深吸一口气，又松口走出去，想起方才一幕幕，她安抚自己：“还好溪儿没有发觉这一点端倪。”

殿内，卫溪看了眼自己的手钏，本仔细琢磨欧阳雪愣神的片刻在想什么时，又被另外一件事压掉了，卫溪觉得这件事必须妥办了，绝不能出差错。

“竦涟，下月便是皇后的千秋岁宴，该准备的礼物都备好了吗？”卫溪回到座位坐下。

“主儿，今早奴婢按您的吩咐从库存那里拿出了白狐玉屏的摆件已经备好了，一会儿奴婢交由梅愫看管呢！”竦涟走上前来倒一杯茶水给卫溪。

卫溪抿一口道：“本宫记得皇帝在文贤纯皇后千秋的时候就送过这个白狐玉屏，现在的皇后那时还是赵修媛的时候，眼巴巴瞧着白狐玉屏看，出来后与本宫说过很喜欢白狐玉屏，盼着皇上也送一屏给她。”她放下杯盏，复又站起道：“她哪里知道这个白狐玉屏只此一件，皇上只送给文贤纯皇后一人，再没有多余的了。”

“那又为何在主儿手上？”

“文贤纯皇后临前转赠与本宫，说这玉屏于她而言已经没任何意义了……”卫溪陷入沉思。

竦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只低声道：“奴婢这就出去办事了。”见卫溪轻而又轻地颔首，竦涟出去了。

刚踏出主殿，便看到欧阳雪背对着她站着发呆，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道：“雪儿，傻站着干什么！”

惊得里面卫溪回过神来，听到外面竦涟的呵斥声，她走到门口听着。

竦涟继续呵斥道：“还不快去干活，皇上亲点晚膳的芙蓉糕，还有娘娘过会儿该吃午膳了，你还不快去准备！”

欧阳雪侧身扭头，这一举动让里面的卫溪看了定格在她转身一瞬间凝住了。

“是，奴婢这就去备食材。”欧阳雪一扫沉重的记忆，小跑着朝后厨方向跑去。

竦涟白了欧阳雪离去的背影，找梅愫交代事情去了。

卫溪一脸暗沉地转身，回味着欧阳雪一转身的瞬间，似乎看到了文贤纯皇后的影子，但下一秒她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才把欧阳雪当成了曾经甍逝的人时，她一扫而光地抛开烦恼，到寝室里歇息片刻。

后厨工作最繁忙了，不同打扫的活计，扫扫地可以歇一会儿，而后厨却无法抽空休息。欧阳雪第一天掌厨忙得不可开交，备食材，择食材，还要做调料，不只给卫溪做膳食，还要想着皇帝的芙蓉糕。午膳做好以后，赶忙着准备晚膳食材，连嬷嬷都觉得这一天是最忙的了，从前不曾这样忙过，从前宁昭容口娇不曾过多食用她做的菜。奉承宫宫女太监的膳食连嬷嬷全包了，帝妃膳食让欧阳雪一个人承包了。

晚膳最后一道红烧狮子头终于做好了，由梅愫端走了，欧阳雪才得以休息，嬷嬷们才得以喘口气，这时候大家又累又饿。

“大伙辛苦了，我特意留了几道菜给大伙尝尝吧。”再怎么累，也不能不吃东西，欧阳雪做完膳食后都留下一点分给了嬷嬷们。

嬷嬷们都馋坏了，吃的狼吞虎咽的。

“红烧狮子头，味真不错！”连嬷嬷边咬一口边赞道。

“这个芙蓉大虾也不错！”

“杏仁豆腐做的绝妙！”

“还有一道炝黄瓜也不赖，给你也尝一口。”嬷嬷给另一个嬷嬷分一点黄瓜，嬷嬷又回赠杏仁豆腐道：“好吃！”

“来，大伙喝几口鸡丝清汤。”连嬷嬷又各分了最后的清汤，嬷嬷们喝了个个赞不绝口。

“雪儿你也吃。”连嬷嬷给了她一碗米饭。

“嗯。”欧阳雪夹了杏仁豆腐就着米饭吃了。

外面突然有人叫道：“雪儿姐姐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