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言清歌 第26章 旧事

翠屏被素茶训的有点委屈，她低头道：“我只是心疼小姐这样被老太太糟蹋。”

素茶听了也觉得眼角发酸，她虽然知道自家小姐有办法不嫁，但是老太太的这一做法对自家小姐未免太过分了些，她问林挽卿道：“老太太当真不顾林府脸面要这样的至小姐于死地么？”

“老太太想我死也不是想了一次两次了，大抵老太爷去世时她也恨不得我随着老太爷去了。”

林挽卿淡淡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这时我身上还有三年的孝期，老太太再怎么恨我也不会在这两年将我嫁到史家去的，现在顶多只是与史家做一个约定，顺便让全城的人知道史家嫡孙侧室已经订了我罢了。”

“那小姐.....”翠屏本想开口问什么的，但瞅到院门外似乎有人应便停了口，她起身去看，见是芜院的两个使粗的婆子刚要进来，翠屏心里呼出一口气，心想这两个婆子手里还提着食盒看样子像是刚从府里大厨房那边回来，定是没有听到她们主仆的对话的了。

两个婆子提着食盒进来院子，看见翠屏在门口这边，而林挽卿就在院里秋千上坐着，两个婆子今日得了府里大厨房的好脸便想向林挽卿邀功，其中一婆子笑眯眯的问翠屏道：“翠屏姑娘，小姐现在说话方便么？老奴们有几句请安的话与小姐说。”

翠屏正想回拒这两个婆子的请求，素茶却过来道：“两位妈妈，小姐让你们过去回话。”

两个婆子给林挽卿请了安，又将在厨房遇到的事跟林挽卿回了话，无非就是如今大厨房的人对芜院人格外的殷勤，芜院要的东西就挑好的给，给双倍，连带着吴姨娘那里送去的东西也是好的之类的话；

林挽卿听了只是一笑，她吩咐素茶道：“天气炎热，也给两位妈妈盏酸梅汤喝罢。”

两个婆子听了心下欢喜连忙道谢，她们下人虽也有酸梅汤喝，但是主子的东西总是比她们的东西好的。

翠屏从屋里搬来一张小几并连一套茶碗，素茶接过两个婆子手里的食盒放在院里石桌上将里面的几碟点心和银壶盛的酸梅汤拿出来放在翠屏搬来的小几上，两个食盒共装了六七碟点心和一壶酸梅汤。素茶给两个婆子一人倒了一茶碗的酸梅汤喝了，林挽卿还赏了两碟点心给她们便打发她们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林挽卿看着小几上摆的点心并没有什么胃口，只饮了两口酸梅汤，余的都尽给素茶和翠屏了。

“等会子怕太阳大了热得很，我们及早过吴姨娘那里去罢”林挽卿从坐着的秋千上起来，将怀里的黑猫递给素茶又道：“放这家伙去院里逛逛，不然过几日该抱不动它了。”

林挽卿过来吴姨娘院子时吴姨娘正坐在院里在绣架上绣着什么，连林挽卿什么时候进来院里都没有注意。

“娘亲是在绣什么？怎么院里都没有人伺候，栎哥儿又去哪儿玩去了？”

吴姨娘被林挽卿吓了一跳，见是林挽卿便温柔笑道：“也没绣什么，闲着无事绣来玩的，院里没有什么事所以人我都打发出去歇着去了，你弟弟也让乳娘哄着睡会，不然等会又要闹了。”

吴姨娘见林挽卿来便让人来收了绣架，她携了林挽卿进了自己院里的小厅坐了，两个丫鬟上了茶摆了点心。厅里就素茶翠屏两个丫鬟伺候着。

“怎么这早时候就过来了，还有一个多时辰才摆得午饭呢”

“想来跟娘亲说说话便这时就过来了，娘亲不会嫌女儿烦罢？”虽是撒娇的话但林挽卿的语气却是清淡。

吴姨娘叹了口气道：“怎么会嫌弃呢？只怕府里的人多想，府里小姐跟姨娘日日的在一起说话成什么体统。”

林挽卿只是一笑，便不再说什么了。正巧林怀栎睡醒了让乳娘带着来找吴姨娘，到厅里时看见林挽卿也在便挣了乳娘的手小跑去拉了拉林挽卿的手糯糯的喊道：“五姐姐安好。”

林挽卿温柔的笑着把林怀栎抱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又拿了两块点心给他，林怀栎现在才四岁，在前世时她与她这个胞弟接触的甚少，她记得那时她出嫁前一天才与这个胞弟说了第一句话，此后至她死再也没有见过她这个胞弟了。

林怀栎拿了点心又想让吴姨娘尝便从林挽卿膝上顺着滑跳下来跑到吴姨娘那里去了，林挽卿看着林怀栎正笨拙的喂吴姨娘点心心想到：前世虽然吴姨娘把林怀栎保护得很好，但是林怀栎到底还是在林家陨落了。

“按府里规矩，栎弟明年就该请读书启蒙的师傅了。”

“是呢，也不知老爷他可有物色。”吴姨娘脸上挂上一丝愁容，虽然林佑宗近来对她十分亲热，但却从来都没有提过林怀栎的读书启蒙问题。

林挽卿看吴姨娘这样便桃了其他的话来讲，母女闲话了至午饭时才歇，饭厅里摆上了饭，林挽卿才净了手上桌，吴姨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对林挽卿道：“听说新帝选秀的事定了，想是九月便要初选了，太太膝下并无嫡女，府上也就你和你四姐姐合适，也不知道......”

“娘亲想想便知道我是去不了的。”林挽卿打断吴姨娘的话道。

“其实去不了还好，你嫁得近了还能回来与我说说话。”吴姨娘看了看正在专心吃饭的林挽卿，像是在询问林挽卿的意思。

林挽卿并没有答吴姨娘的话，只给坐在她傍边的林怀栎夹菜喂饭，她抬头对吴姨娘道：“娘亲先用饭吧，菜冷了就失了味了。”

吴姨娘见女儿这般态度只得按住了话头，这桌饭她食而无味。

饭毕，林挽卿涑了口，母女二人又移到小厅坐了，林怀栎也被乳母带去午觉去了。

林挽卿知道吴姨娘心里有些委屈，但有些话她不得不说，她道：“我不知道何氏具体跟娘亲说了什么，我猜大抵不过是把史家要来定亲的事添油加醋的跟您说了，您也信了，想着早打发我出去也是好的便全然不顾史家适不适合女儿嫁，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委屈什么的么？”

吴姨娘吃了一惊，没到林挽卿一语便道破她所想的，平时她与林廷轩的妻子何氏来往不算亲密，但私下何氏也会来找她说说话闲聊什么的，一般府里的人都不会注意到，但自己女儿却知道何来找过自己，还猜出了何氏与她闲聊的话。

林挽卿看着吴姨娘一脸吃惊的表情道:“我知道我不讨姨娘的喜欢，这几年姨娘一定后悔我病的那年您下的药量太少让我挺了过来，其实我应该死在府外的。姨娘想这时得了这样好事早打发了我出去也是好的，其实您对我的恨一点都不比老太太的少。”

屋里跟着伺候的只有素茶跟翠屏两人，其余伺候的人先前已经打发出去了，素茶与翠屏两人听到这话便是大吃一惊，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想着要出去，林挽卿却止住她们的动作接着道：“老太爷去世时怕也是何氏撺掇姨娘去跟我说要去太太那边提亲事的罢?”

吴姨娘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怒不可遏道：“这些事你是听谁胡说的？”

“下毒事不过是听庄子上的刘姓的婆子说的，也由不得我不信，那婆子说地有鼻子有眼的，她连姨娘那天穿的什么衣服，戴的什么首饰都记得，其余的事不过是我自己猜的。”

林挽卿面色一冷接着道：“不过那婆子怕这一辈子都说不了话和回不了晋州了。”

吴姨娘一脸灰败，神情开始木讷，她忽然落泪道：“那年我在府里听你病得很严重便急忙过去庄子看你，虽然你出生的不好连带着老爷也变得对我冷淡，但到底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你病了我哪有不心疼的道理，我去到庄子上时大夫说你可能熬不了了，我也不知怎么地就迷了心窍便......”

林挽卿起身掏出贴身的帕子给吴姨娘搽泪，她道：“这事我从来没有恨过姨娘，我只是怨姨娘恨我却没有跟我说，由着别人利用了来害我那一院子的人。”

“若若。”吴姨娘抱住林挽卿哭道：“是娘对不起你。”

林挽卿劝好了吴姨娘，又叫素茶打来水给吴姨娘净了脸重新理了妆，她柔声对吴姨娘道:“今后我也不好跟姨娘有过多的来往，姨娘只管带着栎弟好生过日子不要再听府里小人的谗言了，再则，姨娘也别老把心思花在老爷身上，这时老爷待我们好了，下一时却不知会怎么，你和栎弟才是最重要的。”

吴姨娘脸上有些羞愧，她活了快大半辈子了，却没有自己一个十几岁的女儿活得通透，她哪里知道林挽卿已是活了两世的人了。

林挽卿出了吴姨娘的院子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与吴姨娘的话已说开了，她知道吴姨娘给她下毒的事是在她买下她以前住的庄子时听到的，那天正巧遇上被吴姨娘打发搬到晋州的刘婆子一家回来祭祖，也怪刘婆子嘴不紧实随便与收购庄子以面纱遮了面的林挽卿说了吴姨娘给自己女儿下毒之事，结果害了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