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展云浑是浑了点,却在这方面很收敛,爬上床了也只敢亲亲他的手。
并不是说邢展云比较有自控力,懂得尊重人,而是谢漪白很早就因为这事儿扇过他几耳光。
那年他们刚满二十岁,长相靓丽的年轻人,看对了眼,就像发情期的动物,一回到巢穴里,就没完没了地搂搂抱抱。
谢漪白在熟识后会变得粘人,但他不开窍,对邢展云没有生理上的**,可是邢展云对他有,所以他们的互动日渐变得不公平、不对等。
有次邢展云把他按在沙发上,非要对他怎么样,他一开始没反抗,直到邢展云把他弄疼了,他说停下,对方也不听,气得他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打人。
邢展云被他砸流血了,他又趁胜追击加了几巴掌。然后他们吵了一架,最终谁也没有主动去修补这条裂缝。
谢漪白只觉得好好一个人,转瞬间发了疯,不可理喻。
邢展云则认为:你跟我好都是假的,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当然这一认知没错,是正确的,他谁也不喜欢,不喜欢,所以没有**。
他的工作就是表演讨人喜欢的样子,总不能到了私人感情上还要逆来顺受,那他活着有什么意思?
换个情绪稳定的人,互相理解,好说好商量,也就没事了;若谈不妥,大不了好聚好散。
可二十岁的邢展云听不进人话,又应激,一味地指责他是骗子、装货,把他贬低得一文不值。
谢漪白没有受虐倾向,怎么可能委屈自己跟这样一个人处对象,没多久就带着狗搬走了。
明明是邢展云用语言暴力赶走他的,等他真走了;邢展云又悔不当初,道歉送礼,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挽回他。
这是在干什么呢?谢漪白看不懂,也不想懂,只好将人拉黑了。
邢展云并未因此气馁,持续不断地纠缠了他好几年,于是便有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时过境迁,如今谢漪白的心态已发生剧变。
他在自家房子里,躺在他睡惯了的床上,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邢展云只是客人,如果他有不满,大可以把人赶出去。
他不怕邢展云了,甚至生出居高临下的气势,问:“你今天怎么了?干吗这么老实?”
邢展云吃一堑长一智,从前他没有竞争对手,以谢漪白的初恋自居,后来邹延出现了,使他诞生了危机感。
经过几次复盘和自我检讨,邢展云认识到自身优势是脸好,谢漪白颜控,喜欢好看的;而他的劣势是脾气差,稍一放纵就会吓到人。
所以扬长避短,他只要伪装得千依百顺,收起张牙舞爪的那一面,谢漪白就不会那么反感他了。
这一问即是认可了他的改变,邢展云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挺好的。”谢漪白平躺在床上,和身侧的人聊着天,“我只是不明白,祁蓝和我较什么劲儿?你说他都做到顶流了,就为一个特邀出演的配角,搞这么多事来膈应我?”
“你的新经纪人不是他老板吗?你告他的状啊。”邢展云侧着肩,凝望着他的鼻尖。
窗帘没合拢,玻璃窗透进的日光轻抚着谢漪白的侧脸,他秀挺的鼻梁如一道山脊,眼窝是深谷,扇动的睫毛是植被在摇曳生姿,掩映着清澈见底的湖泊。
“告状?那不成了我在搬弄是非?”谢漪白皱了皱脸,不爽道,“他不就是仗着我的经纪人是他老板,我不会和他撕破脸,才敢跟我玩阴的吗?”
邢展云看得痴迷,抬起手抚平山川的褶皱,“那就拿他没办法了?”
谢漪白只感到一只手笼罩下来,指尖掠过他的眉骨、鼻梁,还有人中和唇线,这妨碍到他说话了,他往一边躲闪,说:“是没办法啊。我再不厚道,也是他不仁不义在先,他活该吃这个哑巴亏,他还不服气了,阴险小人,他不会还憋着其他坏招想整我吧?”
邢展云遗憾地拿开手,说:“那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你教训他?怎么教训?又打架?”谢漪白嘲笑道,“你知道他的律师团队多厉害吗?有多少人靠着祁蓝养活,指着他吃饭,你要是跟他打起来,伤到他的脸,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邹延算好的了,只讹你点钱,祁蓝那种睚眦必报的人,送你去蹲大牢都有可能。”
“我长记性了,不会再打架了。”邢展云温顺地说,虽然听到邹延的名字,他恨得心头滴血,但他聪明地把阴暗面藏进了心底。
“漪白,不管是什么人,惹你难过、让你受气了,他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而谢漪白不买账,道:“你别自作主张给我添乱了。”
邢展云的心智和处事水准,都没达到二十五岁以上的成年人应有的层次。祁蓝的演艺事业背后,是无数资本的托举,一个脑子不清醒的富二代去凑什么热闹?谢漪白不赞成、不支持,他要报仇也不可能靠邢展云啊。
而且真要这样论,该付出惨痛代价的另有其人。
是谁他就不说了,因为他惹不起,也不敢让邢展云去惹,罢了罢了,当被狗咬了。
“我只是跟你吐槽,发点牢骚,你别记在心里。”谢漪白也翻过身,面对着邢展云的脸,哎,真是张漂亮的脸啊,眉毛和眼睛犹如被上过色,很浓艳。
他爱美,一时没经受住诱惑,爱惜地摸着邢展云的脸,“听懂了吗?也不准被邹延知道你来找过我。”
邢展云的颧骨是往内收的,脸很瘦,又有清晰的棱角,脸颊摩挲着他的手心,说:“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谢漪白像有了新发现,满是惊奇道。
“那你喜欢吗?”邢展云问。
“喜欢啊,如果你能保持,我们还是能做朋友的。”
“好。”
邢展云乖得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谢漪白不敢再摸了;他收起剧本,下床找着拖鞋,掩饰不自然的神色道:“我去看下阿姨的饭做好没有。”
盛柯在公司开会,从早晨忙到晌午,会议结束前的十分钟,他的耳朵无缘无故地变得很红。
今日邹延不在,舒霖坐他旁边的位置,率先注意他微小的异样。散会之后,舒霖半开玩笑地对他说:“有人在想你啊,柯导。”
盛柯没听过这种说法,问:“为什么?”
舒霖:“要么就是有人在骂你。”
盛柯放弃了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顺着思绪捡起另一话题道:“你和邹延的那部网剧进展如何了?”
“挺顺利的,男主角最近很火,我每天一打开手机刷到的全是他。”舒霖乐呵呵道。
“他怎么了吗?”盛柯不玩社交网络,对热搜热点等所知甚少。
“被人整了吧,都在说他为了红不择手段,抢别人的资源。”舒霖兴味盎然道,“其实内幕很简单,我们的男主角跟某人有过节,不希望这人进组,延哥答应他,把这人踢掉了。但人家大小是个顶流啊,不能闷声吃大亏,在添油加醋地给我们男主角泼脏水呢。这些演员的戏是真多啊,台上没演过瘾,台下还要接着演。”
盛柯:“邹延就没说什么?”
“我不知道啊。”舒霖两手一摊。
盛柯相识的人很多,交际圈却很狭窄,他在待人接物上,经常呈现出一种薄情的冷硬;没有成为众矢之的,被人整得粉身碎骨,纯粹是因为他顶着“天才”、“大腕”、“传奇”等光环,又有较硬的人脉做靠山。
只要圈内还没升起一颗比他这个“小巨导”更闪耀的新星,他就能继续横着走。
这便是万人艳羡的名利场,如此的浅薄,如此的无聊。
盛柯得到的太多,也得到的太轻易;他对这些虚妄的浮名嗤之以鼻,可他相信对有的人来说,这种东西相当重要。
比如谢漪白。
他可能在人情上不够娴熟、练达,但他有一颗诚心,冷了点,硬了点,却满含着不容置疑的真挚诚意。
盛柯设想自己站在邹延的立场上,他只会劝谢漪白抓大放小;要名,就抛开规则,去争那一等一的名气。
演什么网剧,那不是浪费时间吗?还给自己惹一身的不痛快。
于是他越俎代庖,给谢漪白发了微信。
而谢漪白正在家里吃饭,啃着阿姨做的红烧排骨,肉质软烂,一抿脱骨。
邢展云在帮他剥虾,省去他亲自动手的麻烦。
他的手机搁在桌面上,一弹出消息,他拿起查看。
盛柯:你把剧推了吧,来演电影,我保证你以后没有竞争对手
谢漪白拧起眉毛,什么鬼?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先别管盛柯说了什么,这语气就很让人火大!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啊?拍电影了不起吗?真当自个儿宇宙第一?装个屁啊装!
他忙着吃,不想影响食欲,又怕盛柯再发,干脆点进对方头像,选择了加入黑名单。
一键拉黑,万事大吉。
盛柯没等到回复,又编辑了第二条信息,却喜提红色感叹号,显示被拒收了。
居然拉黑他了。
盛柯自认不笨,却实在捉摸不透谢漪白的心思。
不是冲着名利双收才勾搭邹延的吗?为什么当更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却又不屑一顾、弃如敝履了?
盛柯只得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人,求助道:“问你个事儿。”
舒霖:“啊?”
“在什么情况下,发生过性关系的对象,会一句话不说地拉黑你?”盛柯道。
“啊!”舒霖竖起了耳朵,“谁?”
这可真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啊!巨导这棵铁树开花了!
盛柯:“没谁,我就问问。”
啧啧,还不好意思说。舒霖问:“你们谈恋爱了吗?”
“没有。”
“那是一夜情?”
“嗯。”
舒霖笑得意味深长,有些顽皮道:“柯导,以我的经验之谈,大概是因为你的活儿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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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