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明星火到一定程度,都会经历网络舆论的抹黑和轰炸,无人能幸免。但这些粉粉黑黑的言论,对现实生活的影响其实很小。
谢漪白一个正主,总不能发微博隔空喊话“那本来就是我的剧,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来自证清白,那太掉价了,而且正中祁蓝的下怀。
祁蓝难道真的指望靠舆论挤掉他的资源吗?不是的,只是为了让他急眼。
捕风捉影的谣言,放置冷却,等热度过去,也就翻篇了,回应反而会落人口实。
谢漪白不看不理,远离互联网纷争,待在家里静心读剧本。
邹延忙得睡觉都要挑时间,哪有美国时间去在乎网上的事,便没有给他提供什么情感支撑。再者商人逐利,男主角是话题人物,利好新剧宣传;黑红也是红,还没开拍就撕得腥风血雨,那等剧上了,不管咸淡,人人都要来尝一尝味儿。
谢漪白见识到邹延的趋利和冷血,也不敢叫苦和吐槽。
他推了好几项通告在家筹备角色,这份敬业精神令邹延赞赏有加,还督促他实在闲得慌,不如去报个表演课上一上,最好让老师给他微调下台词。
表演课嘛,谢漪白没少上,但这两天他懒得出门。
火到祁蓝这份上的顶流,只要你踏出家门,就有概率从各种地方听见、看见他的广告代言。
谢漪白想到那张脸便觉得触霉头,人怎么能下作成这样?
他才不会给祁蓝一个眼神呢——随你发疯,我不搭理你就是了。谁是跳梁小丑,懂的人都懂。
谢漪白本人置身事外,真正辛苦的是他手底下的员工和为爱发电的粉丝,并且舆情管控的成本花销极大,这个月的预算是降不下来了。
祁蓝的死忠粉受“全世界都要害我家哥哥”的思想洗脑,团结一致、征伐四方;谢漪白的粉丝则是“资源在手,笑看疯狗”,将嘲帖里取的新黑称收为己用,编出一堆诸如“内娱魅魔教你如何截胡京圈少爷”此类脍炙人口的段子,全网疯传。
从今往后,他和祁蓝不止是私下的死对头,也是明面上公认的对家了。
而最关心谢漪白网络风评的人是邢展云。
邢展云是标准的富二代,邢父早年间做房地产起家,后转入金融行业成为一方巨头,又在经济危机中急转直下,纵然力挽狂澜,保住了大半家业,行情也远不如前了。
好在这种家庭早已实现了财富自由,只要后代别想不开去创业,安安稳稳地做个纨绔,家底还够败三辈子的。
所以邢展云从小没接受精英教育,他鬼混惯了,书不好好念,也不屑于学经商和企业管理,唯一的特长和爱好是打游戏。
原本以他的天赋,打游戏也能打出些名堂;但邢父要脸面,他堂堂的企业家,社会成功人士,怎么能允许儿子抛头露脸,以直播打游戏为生?
同理,即便邢展云长了一张全家最优质的脸蛋,邢父也不准他涉足娱乐圈。
毕竟亲生的,晓得他是个引火烧身、不能安分的性子,普通人犯事儿,仗着家里钱多,还能私了;若是个公众人物,芝麻大点儿的“黑料”,也要被抓典型,杀鸡儆猴。
就比方说邢展云和邹延打架的那一出,邢父在事后每每回想起来,都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决定。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早料到儿子不省心、成天惹事生非,就不是个成材的料。
还好邢展云无名无姓,要真养成了知名人物,邹延让他付出的代价,绝不止六千万那么简单。
邢展云不曾拥有过前途、成就之类的世俗烦恼。
在他最需要被栽培、教育的年纪,继母一直谆谆教诲他:咱们家孩子不用那么辛苦的,展云啊,想玩儿就玩儿,缺钱妈妈给你转,你只要开心就够了。
而他确实也不成器,自幼淘气叛逆,生母又体弱多病,管不住他。邢父在外应酬到深夜,回到家还要对着发妻那张惨白的病容,和摔得一身皮外伤、被老师怀疑患有多动症的儿子,可谓是看着就来气。
邢展云的生母体质孱弱,是娘胎里带来的病,婚后夫妻生活不和睦,家大业大,孩子又难管,她操心不过来,没几年便撒手人寰。在邢展云六岁那年,父亲娶了继母,给他生下一个妹妹。
邢父的第二位妻子,年轻健康、气色红润,总是活力十足地操持着整个家,生下的女儿乖巧伶俐、聪明可爱。总算令邢父感受到事业有成、阖家幸福的美满。
在这样温馨富足的家庭里,邢展云这个前妻之子便显得多余起来。别的哥哥再不济,始终是疼爱小妹的;他不一样,他对继母和妹妹冷漠寡情,连装也懒得装。
他十岁那年,小妹三岁,想要他的游戏手柄,他不给,弄哭了扎着俩小辫的小女孩。他父亲进门看到,将他拖上二楼痛打一顿。
从此邢展云和家人的亲情名存实亡。
十八岁时的一次激烈争吵,使他头也不回搬出家门,住进了产权归属自己的高级公寓,并遇见了谢漪白。
谢漪白走红后,邢展云去国外飘荡了几年。
距离产生美,他今年回国,倒是与家里人的关系有所修复,还会带着小七岁的妹妹去livehouse,陪她听演唱会。
小女孩热爱冲浪,对网络热梗和流行趋势如数家珍,知道他和谢漪白有私交,因为他那群狐朋狗友总拿他们那段同居史来开玩笑。她熬夜刷了一晚上的微博,第二天跟邢展云说:“哥,你白月光被骂得好惨啊,差不多是被全网黑了。”
邢展云认识谢漪白的那年,他还不是大明星,没有遭遇过大型网络暴力的洗礼,只能演一演偶像剧里的小配角,在弹幕上看见骂自己的留言,还会气得哭鼻子。
在邢展云的印象中,谢漪白向来很在意自己的名声和外界评价。
那还等什么?天赐良机,快上啊。
于是邢展云带着一肚子的开导词、体己话上门了。他在谢漪白的工作室里有内应,稍加打探,就能掌握谢漪白的行程。
他虽然不像邹延那么本领通天,却胜在有钱有闲;资源他给不了,但他有大把时间耗在情情爱爱上,否则也不能多年过去,依旧对当初那一段浅薄懵懂的爱恋难以释怀。
谢漪白读了一上午的剧本,背词背得头晕眼花。
阿姨说他有朋友来了,他还当是谁,走去门口看见是邢展云,他转头就回了卧室,直挺挺地摔进床中央。
邢展云没有被拒之门外,大喜过望,坐在床沿,关切道:“这几天都没出门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
谢漪白抱住枕头,瓮声瓮气道:“吃不下。”
近来发生的种种吸干了他饱满的情绪,他的感情变得匮乏;讨厌和憎恨是需要力量的,当他不想再花力气,也就没那么厌烦邢展云了。
“你来干吗?”他问。
“我担心你。”邢展云今日来此是为再续前缘,先与他叙旧道,“你还记得咱们当时很爱去的那家茶餐厅吗?前两个月重新装修了,换了新菜单,要不要去试吃?”
谢漪白的脸埋在枕头里,轻笑了一声。他翻过身,手肘压着松软的枕芯,手臂支起脑袋,瞅着邢展云道:“无事献殷勤啊?”
“有事,我看到网上那些帖子了。”邢展云挪动着,离他近了尺许,握住他的一只手,“你别管那些人说什么,他们不能影响你。”
“我没管啊,我都断网了,每天足不出户。”谢漪白抽走了手,捡起丢在被子上的剧本,一页一页地翻着,被荧光笔勾画标记过的段落,变成错落的淡黄色纹路。
他知道邢展云为什么来,还没放弃跟他和好如初呢。
有那六千万的资金在,谢漪白不会主动和邢展云翻脸,但也不会刻意迎合或讨好;他翻着纸页静默不语,室内只剩下翻页的簌簌声。
邢展云又来握他的手指,拉过他的手腕,弓着腰伏下头,亲吻他的手背。
对于肢体接触,谢漪白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敏感。
亲一口又不掉一块肉,有人花六千万只为亲亲他的手,想开点,这几乎是他的荣光了。他无所谓邢展云走进他的卧室,坐在他的床上,因为他随时可以叫停,邢展云看似极端不受控,实则比邹延好驾驭。
狗脑子不如人脑精明,狗只会围着你打转,至多咬你几口,不像人那么难对付。
拒绝邹延,他还要卖乖讨喜,说些好听的俏皮话。而邢展云就不用,他要是收回他的手,邢展云只能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谢漪白此时此刻思索起他和邢展云相处的细节,完全不觉得此人可怕了。
他那时候到底在怕邢展云什么呢?
说话不好听吗?行为有攻击性吗?
在经历过和盛柯的争吵后,他对邢展云改观了。
邢展云只是情绪易失控,在处事上还是讲点道理,做狗也是极其通人性的狗。
谢漪白发觉他的底线也是可以一降再降的,这究竟是身不由己,还是将计就计,他分不清了。
邢展云将脸枕在他的掌心,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话。
谢漪白没仔细听,他忧愁地想,原来他坚持了那么久的洁身自好只是个笑话,他本质上竟然是这么一个,能够同时与好几个人暧昧不清的,坏人吗?
可是他哪里坏了?他是被迫的啊!
说是被迫的,他又为什么不肯对邹延讲实话,也没法叫邢展云滚出他家呢?
天……做人好难啊。
谢漪白捂住自己的脸,他又想妈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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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