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荔梅在老公那头受了气,来找儿子逍遥快活几日,气消了,想念起自己的姐妹和牌桌,于是跟谢漪白辞行,她要走了,不过不是回家,是在三亚订了酒店,要和闺蜜们接着快活去。
她旅游购物美容,谢漪白无条件赞成,但她打麻将这一爱好,一度使谢漪白提心吊胆,怕她被人做局,被拉去澳门豪赌,输钱事小,上瘾事大。幸而何荔梅知足常乐,只跟熟人打牌,去哪儿也要报备,就为让儿子安心。
谢漪白送她去机场,看着她跟姐妹打视频,说要报名一周后的欧洲旅行团,他问:“你不回家啦?”
何荔梅潇洒道:“我这次气得不轻,要么你爸来跟我道歉,请我回去,要么我把他丢在家里,让他自生自灭。”
这是属于老夫老妻的情感生活,谢漪白不便多问了。他怕他妈真的停掉他爸的零花钱,悄悄地给他爸转了三万块,让他也报个老年旅游团出去散散心。
谁知他爸骨头硬,很有气概道:“我还能把自己饿死?她爱回来不回来。”
也没收他的钱,只给他发了段河边垂钓的视频。
好样的,省心的爹也是真省心。
谢漪白退出和他爸的聊天框,转而回复邹延:延哥,我马上送完人就来。
假期就这么结束了,他什么都没玩到,又要被抓去应酬。
他是很不情愿陪酒的,但打工赚钱哪里轮得上他情不情愿。
邹延说今日的场合很关键,来的全是资方,会议上说服不了他们的条款,酒桌上要好谈一些。
既是工作,谢漪白穿得也比较讲究,能靠脸赢得筹码,就不用拼酒了。
他身形细丽,肤白高挑,头小腰细腿长,最基础的单品穿在他身上也尽显设计感,造型师紧跟潮流给他搭了一套cleanfit风格的私服,短袖白T,黑色长裤,一条银晃晃的项链挂在胸口,外搭是一件版型新潮牛仔衣,耳垂上夹着金色圈环,戒指是同材质的配套款。
头发烫得微卷,梳到耳后,额前留着一小撮刘海儿,定型喷雾固定过,装饰着他秀致的眉眼;他的面部平整如画布,白雪的肌肤上挺立着细直的鼻梁,柔红的水墨勾勒出润泽的嘴唇。
邹延专门在楼下等他,带他一同进电梯,不时瞥过他的下半张脸,问:“化妆了?”
谢漪白关注过邹延的偏好,邹延判断别人化没化妆的依据就是嘴唇颜色,像很直的直男。
酒局在三十三楼,电梯才上升到第十层。他扬起下巴,光明正大地展示道:“你猜。”
邹延没有猜,而是伸出拇指摁在他的唇角,轻轻抹了一抹,然后看向指腹,沾着一层釉彩般莹润的薄红。
谢漪白迟缓地往后一躲,微蹙着眉心,在镜面的电梯内壁上寻找自己的脸,“你别给我抹花了,我没带化妆师,补不了妆。”
邹延用捧起一朵花的力道托住他的下巴,将他转为正对彼此的角度,叮咛道:“别动。”
谢漪白不动,邹延的拇指继续涂抹着他的嘴,他只看得见对方低敛的眼睫,对自己的情况却一无所知,他疑问道:“全弄花了吗?”
邹延笑了笑,没回答他。
“延哥,唇彩是黏的,你用手擦不干净。”谢漪白好心科普道,他瞄到邹延的西装外套左边口袋里有叠着的方巾,他抬起手去够,说:“你用这个帮我擦吧。”
正当此刻,楼层到达,电梯门打开了。
谢漪白站在里侧,邹延背对着门口,他只比邹延矮几厘米,目光恰好能越过对方的肩膀,看清电梯门外的情景。
不看还好,这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
随着门敞开,邢展云的脸跃入他的视野。
邢展云两手插在裤兜里,先是一惊,旋即以看戏的冷漠表情望着他们。
谢漪白的手腕突然施力,推开了邹延。他朝右边的墙壁照了照脸——天啦!他的口红都被邹延擦完了,唇周晕着不均匀的余色。
他二话不说地从邹延的口袋里抽走那张叠成单峰式的方巾,大步流星地跨出电梯。
邢展云的眼神追着他的脸,擦肩时对他说道:“公众场合也敢亲热,你是真不怕电梯里有监控啊?”
谢漪白愣了一秒才醒悟,以邢展云的视角看,他刚才和邹延的姿势挺像在接吻的。
又被误解了,他又百口莫辩!
但面对的是邢展云,辩不辩的也无关紧要了……
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洗手间,管理下他的形象。
电梯门即将合拢,邹延按了下开门按钮,追出来道:“小白,你去哪儿?”
谢漪白尴尬得往前跑起来,生怕被追上,说:“我待会儿去找你!”
邹延在上次的晚宴上和邢展云是狭路相逢,这次是冤家路窄。但他得到了想要的补偿,所以姿态是趾高气昂的赢家,被口红弄脏的那只手按在邢展云的肩头,友好道:“多日不见,又变帅了啊,邢小公子。”
邢展云跟他打了几次交道,对他这套挑衅的招数已脱敏,说:“是啊,多亏了邹总你,我结结实实地挨完你那两拳,鼻梁骨还没断,再也没人质疑我整容了。”
邹延笑道:“不客气,玩够了想工作,记得找我啊。”
邢展云闷声吃了大亏,被亲爹骂得狗血淋头,在养伤的时日里戒骄戒躁,再也不外露嚣张气焰,沉默着踏前一步,按了下行的电梯按钮,说:“我下去买包烟,待会儿见。”
邹延嗅觉灵敏,问:“令尊没来?”
邢展云这才笑了,“他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了,以后咱们会常见面。”
邹延即刻变脸,探出手道:“那合作愉快,小邢总。”
邢展云没和他握手,走进电梯,转过身来,“你是制片人,记得看好演员,让谢漪白谨言慎行,要是拍摄期间闹出丑闻,没人保得住他这个男主角。”
邹延举手挥别,笑容明灿道:“慢走,我保得住。”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邢展云的脸唰地黑了。
哈哈哈,毛头小子,还嫩着呢。邹延收起面上的愉悦,先去包厢应付那些奸商。
谢漪白将方巾放在水龙头下浸湿,细心地擦拭着嘴角唇周的口红印记。他总感觉他被整了,邹延怕不是故意的吧。
可是为什么要把他擦成小花脸呢?
要是把这当成调戏就很好理解了。
哎,都怪邹延对他太体贴,太有耐心,他快忘记他也是个以色事人的了。
邹延和盛柯是好朋友,喜好很相近嘛,都爱看他犯傻,取笑他。
就像人都会认为小猫小狗打喷嚏摔跤很可爱。
忍一时不止是风平浪静,还有前途无量,他忍了!
谢漪白找到包厢,走进门内,一张能坐下二十多人的白色圆桌展现在眼前,但椅子只有十二把,还有一半的人没到场。来宾里有的与他相识,有的他没见过;他一视同仁地问候,而众人也朝他投来注目和热情的寒暄。
祁蓝不在,好耶。他坐到邹延旁边的位置上,把湿漉漉的口袋方巾还给对方,说:“脏的,回家让你家佣人洗吧。”
邹延自然不能把湿的方巾揣回衣袋里,看他道:“擦干净了?”
谢漪白不说话、不回以注视,赌气了。
适当的发脾气是调剂,邹延就很愿意哄着他,与他交头接耳道:“今晚邢展云也在,他爸把代理权交接给他了。”
“不意外,”谢漪白抱着双臂道,“他不会错过每一个骚扰我的机会。”
邹延:“这证明你魅力大啊,他这机会来之不易,花了大价钱呢。”
“哼,我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你有主意了?”
谢漪白放空的眼神倏忽间聚焦,带着潋滟的光芒转向他,睫毛投在眼尾的阴影是上翘的,直白地说:“没有,但我有你啊。”
邹延的心窝仿佛被一只小爪子挠了挠,又像被蝎子尾巴勾住了,丝丝缕缕的发麻,和若隐若现的痒痛,交织勾缠,难耐之极。
谢漪白无情地收回了那道余光,不再看他。
邹延一刹那间感受到毒发的症状,心脏在浮肿,六腑在溃烂;他深吸气,握住谢漪白的一只手,温温凉凉的,使他体内的毒效有所减退。
“都听你的。”他不假思索道。
谢漪白不给他牵,挣脱他的手指,两手放到桌下,双眼一并垂落道:“你们都欺负我,我才不相信。”
“谁欺负你了?”邹延企图蒙混道,“是谁?你说,我替你揍他一顿。”
谢漪白单手托腮,往外侧偏着上身,勾勾手指道:“那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邹延承认,他很享受在大庭广众下调风弄月,毫不在乎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只向谢漪白靠过去。
谢漪白凑到他的耳旁,要说话,却担心被读出口型,于是手掌拢在嘴边,使这句悄悄话分外地私密、暧昧。
可邹延等到的不是控诉或人名,是谢漪白紧贴着他的耳廓说:“今晚我滴酒不沾,你喝。”
你想喝死我?邹延想这样问,然而一个轻到只有吐息、触碰如浮光掠影的吻,落在他的耳梢。谢漪白冷声道:“是命令哦。”
一热一冷的交替,犹如季节的嬗变,叫人骨头酥软,无力招架。邹延压下心头杂陈的滋味,答应道:“你说了算。”
谢漪白从手上取下一枚戒指,在桌下递给邹延,稳稳地塞进对方的手心。
邹延问:“这是为你挡酒的报酬?”
谢漪白摇头,故作没有在和他讲话,轻轻地说:“这是兑换券,下次你让我亲你,我就会亲你一下。”
邹延忍不住地勾起嘴角道:“我是真不相信你没谈过恋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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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戒指